朱涛深深的看了一眼孙传庭,他知道孙传庭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他没想到孙传庭依然,是以自己是文官系统内的一颗棋子为荣。
不过不等他说话。
孙传庭立刻说道:“侯爷别多心。
这话是我替人问的,跟我本身的立场没关系。
我也不会因为侯爷的决定来决定我的行止。
不过侯爷您也知道,我位卑言轻完全没有自主权。
如果上面要调动我的位置,我也同样没什么说不的权力。”
他笑了起来,甚至露出了两颗门牙。
“不过,我可以辞职,只留在侯爷的帐下做个幕僚就行。”
朱涛哈哈大笑了起来。
孙传庭的这话就是全是表明心迹了。
他的意思是,心甘情愿的做朱涛的门人。
从此跟朱涛生死与共、福祸相依。
这是孙传庭毫无保留的投效,如果孙传庭以后敢背叛朱涛。
朱涛不管采取什么方式来报复他,都没人会说什么。
因为这是官场规则之一,而且还是重要的规则。
朱涛伸手又递过去一只烟,然后顺手把整包烟都交到了孙传庭手上。
这是朱涛的表态。
孙传庭微微一笑接过整包烟,然后微微一躬身。
却没有说谢字。
朱涛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就跟你开诚布公了。”
孙传庭说道:“侯爷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我或许能帮侯爷参详一下。”
朱涛说道:“东林党,和阉党我都不想沾边。
所以我没打算跟他们联姻,因为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东林党的一部人确实让我很恶心。
我说的就是那些,只知道沽名钓誉邀买清明的清流官。
这些底层官员,只知道借助东林党的关系往上爬。
可人品实在不行,他们就是为祸大明的祸根之一。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为了自身利益和家族利益,完全视大明天下于无物。
光明正大的挖大明的墙角,而且他们的中的一些人还都是眼高手低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们甚至不如那些阉党的人有工作能力。
我不瞒你说,等辽东局势平稳了,我会大力整顿朝堂。
到时候我会对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下狠手。
你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能跟文官集团联姻吗?”
孙传庭想了想:“侯爷,文官集团中确实是良莠不齐。
可侯爷也不能以偏概全,我相信大部分的文官还是好的。”
朱涛叹了口气:“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你想想,你们的家族是怎么壮大起来的?”
孙传庭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家由军户转换为乡绅之家不过百年。
可家里的田地,浮财,比起百年前何止扩张了十倍?
说是家财扩张了上百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家如今的豪富。
而且扩张最迅速的那几年,也正是他们家开始走科举之路的那个阶段。
尤其是他的五世祖孙岐,和祖父孙嗣约分别担任知州和知县以后。
虽然他的家人还是很有操守的,盘剥百姓不算苛刻。
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也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孙传庭是真没想到,朱涛居然对他的家世居然了解的如此详细。
他现在算是明白。
为什么孙承宗特别说明,他是朱涛亲口跟朝廷上要来的了。
因为朱涛对他知根知底,要他过来辽东确实是打算重用他的。
朱涛见孙传庭不说话,就径直说道。
“你看,大明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
乡绅,豪强,跟现任官员相互勾结。
贵府还算是有节操的,都已经把家财扩大到了这个地步。
那么那些比贵府,还要贪婪十倍百倍的官员们呢?”
朱涛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大人以为李三才此人如何?”
孙传庭想了想然后说道:“三才才大而好用机权,善笼络朝士。
抚淮十三年,结交遍天下。可他性不能持廉,以故为众人所诋毁。
不过当初他弹劾他的人,后来查明大都是阉党爪牙。
他们的弹劾是因为党争之故,所以也不能尽信。
顾宪成、邹元标、赵南星、刘宗周等几位阁佬大臣,都说他是为位名臣。
故传庭以为三才虽然毁益参半,当还不失为一位能臣。”
朱涛叹了口气:“你可知道。
就是这位被东林三巨头之一的顾宪成,称为堪比孔子的能臣的家财是多少吗?。”
孙传庭一愣。
李三才居然敢于和孔圣人比肩?这有些太骄狂了吧?
朱涛这回笑了,他看出了孙传庭的不相信。
于是说道:“在李三才被众人所弹劾的时候。
远在无锡乡居的顾宪成,对他的事情也非常关注。
顾宪成致书当时的内阁首辅叶向高,极力推荐李三才。
他说李三才清廉正直,是学识精粹纯正且立场坚定的儒者,可与孔子相比。
既然孙大人这次是打算替叶向高的孙女做媒。
那么无论事成与不成,都要跟叶阁佬回个话的。
孙大人不妨在信中试探一下,看是不是有此事。”
孙传庭压下了心中的疑问。
他知道,既然镇北侯言之凿凿的说了有此事。
那么此事定然是确凿无疑了。
因为这话是顾宪成和叶向高的私信。
能把两位大佬的私信内容,都了解的这么详细的。
除了锦衣卫密谍还要偶谁能做到?
想必锦衣卫早早就在两位大佬身边埋下了钉子。
而镇北侯的主要职责,就是掌管锦衣卫密谍司。
其他的所有职务都是兼差。
那么知道这些内情就太容易不过了。
朱涛看出孙传庭已经信了,然后继续说道。
“可就是这位德行堪比孔圣人的道德典范。
他在河道总督巡抚凤阳的十三年里,积累了家财四百七十万两。
不知道孙大人去没去过,顺天府张家湾镇的李三才故居?”
见孙传庭一脸震惊的摇了摇头。
朱涛继续说道:“那可是堪比皇家园林一般的建筑,不看看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修建这样的园林养老,没有个百八十万两的银子可盖不下来。
而且我听说,他交友遍天下。
只要是文人墨客登门求助,通常都是上百两银子的帮衬着。
从而导致他家的大门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却不知道这位当世圣贤,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银子?”
孙传庭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涛连李三才家,有多少银子的具体数字都说出来了。
这哪里还能有假?
朱涛冷笑着说道:“河道总督啊,这可是天下有数的肥缺。
他这是在拿我大明的国库来交朋好友。
还有,你以为李三才死前,是如何当上南京户部尚书的?
别忘了,去年的首辅大学士,就是叶向高叶老相爷。
没有叶老相爷的鼎力帮助,李三才能得到这个位置吗?
就这样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叶向高,他也配跟我联姻?”
这话问的孙传庭的冷汗,一下就流下来了。
他知道李三才完了。
那怕他已经死了,他的家族也完了。
叶老相爷的晚节,只是看朱涛愿意不愿意给他留个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