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晚宁嘴角一扯,“如果我没猜错,你想让厉云博带来的女人,就是我吧?如今我来了,怎么,不欢迎?”
她小手拎了张板凳坐在她床边,双腿交叠,手臂合拢,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
但若是仔细看她的瞳仁,会发现那里头蹿着一团猩红色的火苗,被硬生生地压抑在眸底,无法宣泄。八壹中文網
厉叁卿一脸紧剔,手指头悄然地按下了背后的一个按钮,随后脸色恢复平静问:“你把我哥怎么了?”
“他啊,没什么大事,腿中了一枪而已。”
“中枪?”
厉叁卿瞳仁一紧,又压抑了下去,她哥哥厉云博有地中海贫血症,血比什么都金贵,中了枪,对于他而言形同致命。
她紧咬唇,想到盛晚宁害得哥哥受伤,原本想合作的心思彻底消了,忽地眉目如罂粟绽开,冷艳犀利:“你很得意?盛晚宁,哦不,应该叫你江满月,我的人手上有你的罪证,五分钟后他们便会把东西交给国际刑警,厉阎霆也保不了你!好好享受你最后的张狂,因为时间不多了。”
盛晚宁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她江满月了,她不急着辩驳,反问:“罪证?诈骗是吗?不知道比起你杀死自己亲生母亲,哪个判得更重呢?”
杀死自己亲生母亲?
“你胡说什么!”厉叁卿脸上有几分失控。
盛晚宁嘴唇轻蔑一抿,“在小岛的西边,有一个葫芦房,里面关着一个女人,你应该知道?”
“你去见过我妈?!”
厉叁卿心口剧烈一颤,拳心猛地握紧,“盛晚宁,你若敢动她,我……”
她一激动,牵动了伤口,额前霎时一黑,痛得眉头骤拧。
要不是被自己亲父断去一根手臂,她还不至于在盛晚宁面前落了下风,此时她心底只有愤恨。
盛晚宁如听了什么笑话,嘴角蓦地笑开,泛着凉薄的语气道:“我把她头发扯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厉叁卿瞪大了双眼,怒不可遏:“你这贱人竟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下手!”
“现在开始论年龄了?那你在华国害死那个小男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人家还没成年呢?就那贼夫人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是浮萍?”
“谁是贼!贱女人,你胆敢侮辱我妈妈——!”
厉叁卿突被盛晚宁一把扼住咽喉,中性的烟嗓戛然而止,虚弱的瞳孔涨得通圆。
“再叫她一句妈,我现在就掐断你喉咙!”盛晚宁一怒之下掐着厉叁卿的脖子将她推下病床,连同床边柜上一盘水果也倒在了地上。
病房因为感应到病人坠床,当即响起了自动警报。
“呜呜——”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很快警报按钮被盛晚宁按下,声音顿止。
盛晚宁走向厉叁卿,散发着森然气势的身影投在地上那抹呼吸还没缓过来的身影上。
“厉叁卿,你认贼做母这么多年,还充当三夫人的刽子手,杀害自己的母亲,你真该死!”
盛晚宁俯身揪着厉叁卿的病服衣领,将她提起,一拳又将女人打回了地上。
厉叁卿卧倒在地,脸上瞬间肿起一个大包,手旁边刚好有先前坠落的水果刀。
她不动声色地偷藏进袖口,随即抬起充血的眼睛,织满了血丝的瞳孔骤发阴狠的暗芒:“你这女人是疯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杀死自己的母亲,我的母亲是伊藤静!”
“这么肯定?是做过亲子鉴定么?”
盛晚宁咧嘴笑了下,牙口一收,再度把她像小鸡一样拎起扣在墙壁,手臂压住女人喉咙,压低声线:“给我听清楚,你的母亲叫秦瑶,她刚生下你,三夫人就把你抢走,只为了把你养成她的一柄利剑,来报复她想要报复的人!”
“呵。”
厉叁卿冷笑,由于身体还没恢复,此时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嘴唇咧开的时候溢出点血丝。
“你说的没错,这辈子我妈最想报复的人就是秦瑶!我去精神病院给那贱女人喂下高浓度scr659毒药的时候,她还亲切地跟我说了声’谢谢’呢~哈哈哈,就这种又蠢又贱的女人,你说她是我的母亲?哈哈,可笑,荒唐!”
听到厉叁卿还口口声声地骂她妈妈,还得意又张狂地说着喂毒的过程,盛晚宁手臂力道紧了几分。
从她看到妈妈的骨灰黑得如炭,从她得知妈妈死前曾身中剧毒而作恶的凶徒仍逍遥法外起,她就疯了。
她没日没夜地想要抓出背后的真凶,但凡回忆起她的妈妈跌落在她脚跟前死不瞑目的那副模样,她就痛恨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而现在,罪魁祸首没有半点悔过,甚至还如此嚣张。
“你不配做我妈妈的女儿,这辈子不配,下辈子也不配!还有什么话就去地狱跟死神忏悔吧!”
她的手臂越来越紧,压得手下女人的喉咙呼吸一滞。
厉叁卿不甘心就此罢休,硬是扯着嗓子,逼出余下的几句话:“谁特马是秦瑶的女儿?我不是!你也不是!江满月,你是不是忘了你真正的妈妈是那个快被执行枪决的杀人犯江绣音!整了容,还真把自己当成盛晚宁那个小贱种了?”
江绣音?
盛晚宁瞳孔一怔。
这是谁?明明是个很陌生的名字,可为什么她听到这三个字,心口像是被什么撕开,酸痛难忍?
脑海里霎时响起一个决然冷漠般的声音:“满月,别浪费钱来监狱看我,等我死后,你把我葬在榕城最干净的树下,替我祭上一砵佛跳墙。余愿已足。”
她压住厉叁卿的手臂忽地失了力。
脑海里茫然无措。
什么声音?谁的声音?
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总会出现这些本不该有的声音……
就在这时,厉叁卿趁机挣脱她的桎梏,一抹刀光从眼前晃过。
盛晚宁手臂一收,但还是猝不及防地被刀子划伤,皮肉绽开,鲜血飙到了墙壁。
她按住伤口,眉目一凛,连退两步,练过空手道的厉叁卿抓着手中的刀不带一丝犹豫劈空袭来。
空中划过一道道瘆人的x型刀痕,将负伤的她往后逼退。
尖锐的锋芒势如破竹地一次次刺向那道虎跃的身影,每一刀都要置她于死地,持刀的独臂女人眼底更已是一片猩红。
盛晚宁精准地算好厉叁卿刀锋的方向,退至门边后蓦地急转。
厉叁卿自然是收不回力度,连带着刀子扎进了狭窄的门缝里。
还没来得及抽出刀,只见盛晚宁一个回旋踢,直接将把厉叁卿连人带门都踹出了病房外。
“砰——!”
门被撞得裂开,厉叁卿倒在走廊,手里的刀不经意翻转,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赶来的护士被吓得惊呼大喊。
她们目之所及,是穿着病服的女人身下那一片鲜红,如地狱之花,肆意绽放。
还有走廊外早已不省人事倒地的数十个保镖。
再看病房里,除了另一个奄奄一息的保镖外,没有半个人影。
地上还残留着不少血迹……
一点一滴,最后顺着窗户的方向而消失。
……
盛晚宁脚踩着医院外墙的空调架一步一步往下,临近最后几米翻身一跃,跳到了地面,身形如一抹幽灵,几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她的步伐。
稳当落地后,她左手紧按住右臂,上面那道长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地渗血,但她似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快速绕过医院后的一条窄巷后招呼了一辆出租车。
钻进后座后她忍着痛,压低声音道:“去福音佛堂。”
福音佛堂,正是厉靖远所在的古寺,位于n国首都的东侧,距离这所医院有近三小时车程,且地处偏僻,客流量也少。
再加上她此刻身上血腥味很重……
司机下意识想要拒载,然而刚抬起预备手,预备摇摆挥手示意她下车,忽被盛晚宁一个猩红的眼神瞪得缩了回去。
“还不开车?”盛晚宁冷冽地问。
“ok、ok!”
司机不再多话,猛踩油门。
车子“嗖”地一声离开了这间医院,迎面两辆呼啸的警车与这辆出租车擦肩而过。
……
“三小姐在医院被袭,目前还在手术抢救。按照医院发来的监控显示,确实是少夫人做的。”
厉阎霆接到这通电话已经时近黄昏。
他坐在劳斯莱斯的后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那根燃尽的烟头,手心的肉有轻微地震颤。
先是三夫人,后是厉云博,现在又是厉叁卿……厉云博算是自己找上她的,那三夫人和厉叁卿呢?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这般不计后果,一个接着一个地出手?
是寻仇?还是别的?
厉阎霆看着手机里无数通拨出去但未被接听的电话,心中的失落和挫败油然而生。
自始至终,她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给过他。
在她心里,他究竟算什么?
可有可无?
或真是如她所说,是只会影响她的一道障碍?
等等!
如果她当真是要寻仇,那接下来她要找的人,该不会是……
厉阎霆深色的眸子一紧,修长的指尖顷刻掐灭了手里的烟,急声冲司机令道:“去福音佛堂,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