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个人?”
“who?”
宴厅下的厉家人开始用各国语言窃窃私语。
厉靖松似是料到了什么,虽未发一言,但下意识揽了揽周锦绣的老腰,周锦绣还没从厉青澜被人打的事情中缓过神,甚至还不知道凶徒是谁,莫名被身边的老头子抱了下,当即拧眉推开,斥了句:“松哥,正经点。”
被凶的厉靖松无奈一笑。
就在这时,宴厅里十二扇高达五米的罗马式落地窗两侧奢贵的红色幔布齐齐掩合。
宴厅的自然光顷刻暗了下来。
穹顶的穆拉诺玻璃吊灯将整个大厅烘托的极为浪漫,地上的旋转灯缓缓流转,最后所有的光芒汇聚到那道专属通道的门口。
身着水晶鞋、名贵定制婚纱的女子,霎时落入众人的视线中。
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看着满大厅意味深远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这边,盛晚宁有种被盯在十字架上审判的感觉。
厉阎霆,在搞什么……
她脚步停了下来,撅起嘴巴看向不远处台上身着矜贵黑色典雅西服的厉阎霆。
他神色淡然自若,修长的大手不动声色地扶了下领带,而后从容地从高台迈下,顺着红色复古式地毯。
高大欣长的身影一步一步朝她而来。
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轮廓,黑曜石般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高鼻薄唇,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深邃的眼尾稍稍向上扬起,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柔和的笑意沾显着十二分的自信、骄傲,像极了满目星光也无法掩盖半分的皎月。
盛晚宁不是第一次感受这个男人的优雅和吸引,但还是禁不住呼吸一滞。
伴随着熟悉的龙涎香沁入鼻间,厉阎霆在距离她半米的位置驻足,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一分一秒。
被他深情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盛晚宁忍不住先出声:“厉……”
才刚发出一个字节,她话音忽然被眼前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得噎住。
只见身高一米八八的欣长高贵身影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手从西装里距离心口位置最近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捻出一枚戒指,上面有两颗泪珠形状的钻石,一颗是浅蓝色,另一颗是淡粉色,两颗钻石分别镶嵌在光滑流畅的戒指上沿两侧,独特的交叉设计风格使之看起来恍若一对天使的翅膀。
这是他在华国的时候就命人定制的戒指,如今这个时候才拿出来,有点晚,碰上家主继任大典,也不失为一种浪漫的巧合。
厉阎霆单膝跪地,握着戒指,语气坚定而沉稳道:“阿宁,或许你会觉得仓促,但这一刻,我等了六年。”
“无论是六年前,你一身军装大义凛然,还是现在如仙女下凡美艳绝尘,在我厉阎霆的心里,你是我唯一想与之共享毕生荣耀的人,是我唯一想一日两人三餐四季拥在怀里的人,是我唯一渴望携手同行直至地老天荒的人。”
“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但我还欠你一个求婚仪式。今天我把它补上。”
他话音抬高了几度,温柔醇厚的声线如烈酒般涌入盛晚宁的心底,也传入了宴会厅里的其他人耳中:“盛晚宁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厉阎霆,同我做一生一世的夫妻吗?”
周锦绣先失了神,问旁边的厉靖松:“松哥,我是耳背还是脑子糊涂,咱们的儿子什么时候结过婚?而且我有点看不清,儿子这是下跪了吗???”
厉靖松早就已经被厉阎霆私下告之过他们已经领了证,所以对于这个讯息并不惊讶。
如果只是女朋友,他哪里会大动干戈地亲自给她打电话、还亲自为她挑选三文鱼、制作美味鲜嫩的三文鱼刺生。
不过此刻他也露出了颇为惊诧的表情,只因儿子的另一句话:“六年前……”
他的脸忽地沉了下来,讳莫如深地看向厉三爷。
厉三爷紧闭着双目,表面似是漫不经心,手里转着佛珠的动作却莫名地顿了几秒。
盛晚宁耳边充斥着像是敲着拨浪鼓一样的心跳声,喧嚣至极,哪还顾得旁人。
她惊讶于厉阎霆竟然在这个家主继任大典上跟她补上求婚仪式!
更惊讶于他口中的“六年前一身军装大义凛然”。
六年前,她还在漠北幽州。
难道厉阎霆在那里就认识她?但她怎么没印象?
她看着眼前一脸真挚、耐心等待回应的男人,心一动。
虽然还有很多疑惑,比如厉阎霆究竟什么时候认识她的,那幅画又是怎么回事……
但她终究不忍心让他总跪着。
那些疑问,等私下再问他。
盛晚宁摊开左手,将光洁修长的中指轻轻勾起,嫣然笑道:“既然是求婚,那就先给中指的位置。至于无名指,先空着。”
底下的人一片唏嘘,窃窃私语:“这女人会不会太贪心了。”
“侍宠而娇!等以后大堂哥对她腻了,看她还怎么得意。”
厉阎霆嘴角轻扬,他本意也是为她戴中指,因为无名指,得留给婚礼!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戴上那枚求婚戒指后起身,牵着她的手缓缓走向高台。
在轰鸣的掌声中,一台手机正被宋彦希举着,将全程拍了下来。
“威廉,这个江满月手段挺高,已经登堂入室了!我被新任厉大当家下了驱逐令,剩下的事你自己来吧。”
手机另一头的宋威廉微眯着眼看着这段录像,指腹用力捏着高脚杯,仿佛要将其捏碎。
见视频里宋彦希嘴角还挂着血痕,样子颇有些狼狈,宋威廉轻鄙一笑:“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我会让父亲给你打一笔钱,好好看个医生。”
随即视频通话被宋威廉冷漠挂断。
宋彦希啐了口血,咬紧牙根,他是宋家的私生子,哪怕是长子,也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还以为这次冒险跟厉叁卿合作就能翻身,谁知道反惹一身骚,连厉氏都混不下去了。
斯文的面孔维持不下去,他面露狰狞地朝台上万众瞩目的“夫妇”瞪了一眼后往外走。
十分钟后,家主继任大典落幕。
厉家的人各个上前为厉阎霆和盛晚宁送上祝福。
有些堂兄弟用不知道哪个国家的语言向盛晚宁敬酒,被厉阎霆霸气挡了回去。
盛晚宁记不住那些叔伯姑堂兄弟姐妹的面孔,也不想应付这些应酬,只能佯装有了点醉意靠在厉阎霆肩膀上。
实际的她,有厉阎霆在旁边把关,半点酒都没沾。
身边的男人也没有拆穿她,跟厉三爷和厉靖松打了声招呼便横抱起盛晚宁离了宴厅。
回到房间盛晚宁便精神抖擞地从他怀里挣脱,一副质问的口吻:“老实交代,你第一次见到我究竟是什么时候?”
厉阎霆不紧不慢地脱下西装,解开领带,走到衣帽间,从最里面的一个格子拿出那件存放多年且清洗得一尘不染的军帽。
盛晚宁看到那顶军帽,以及帽沿上的编号“001”,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这是我的帽子!”她惊呼,但很快脸色一僵。
脑海闪过许多年前的一幕。
幽州的秋天,夜晚相当寒凉,她执行巡逻任务时发现一架私人飞机从天而降……
她来不及多想,往飞机迫降的方向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那架失事飞机。
机身被损毁的不算很严重,里面的人应该还活着!
她激动地跑过去,正撞见年轻的机长将另一个身穿黑色短皮衣、晕厥中的男人从机舱背出来。
她也没看清机长背上男人的长相,压低声音对机长道:“这附近是野狼区,你们快跟我离开这里。”
机长警惕地看着她,身形僵硬。
“愣着做什么!”她声音虽刻意压低,但语气难掩娇横与霸道,手指了指自己头顶的军帽:“看到了吗?我是军人!不会害你们。”
说完这句话后,机长才卸下防备。
随后她便专注带路,哪怕后来机长背上那个男人醒了,还连带着说过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她也没兴致去关注男人的长相……
那晚他们被狼群追上来了。
这顶帽子,是她独自引开狼群前留给那名机长的,想着等他们成功逃到军区,军区那边的人看到帽子就会知道她出了事,来支援她。
再之后,就是她被野狼啃得意识全无……
盛晚宁回想起那段,仍觉得头皮发麻。
现在这顶帽子竟然出现在厉阎霆的手里,难道说……
“那个被机长抗在背上的人,就是你?”
厉阎霆将军帽戴回她头上,轻缓道:“那天放你离去,孤身面对狼群,是我这些年最后悔的事。”
“往后,无论发生什么,别从我身边离开。不然我……”
他轻浅而喑哑的声音骤然断了,压抑了多年的自责在这一刻急剧涌出。
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在心底震荡着,阴沉而恐怖:怕忍不住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出现在我圈定的范围,再也没机会进入危险的领域,哪怕你……因此而厌恶我!
盛晚宁是不知道他这些心里的想法的。
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她心头微颤了下。
原来厉阎霆就是她年少时救过的那个倔脾气少爷。
虽然当时没关注他的脸,但那臭的不能臭的语气可是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尤其是那句:“就你也配自称是兵,你成年了么?”
但就是这么一个高冷且不近人情的少爷,今天却当她的面单膝下跪,向她求婚~
她多少有些虚荣心作祟,身子贴近他后踮起脚尖,指尖勾着他的下巴,戏谑道:“既然我救过你的命,你准备怎么报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