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生,为她而活?
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看来很重要吧,他不然哪能亲笔写下这句话?
盛晚宁鼻子一酸,眸光暗闪,忽然又自嘲地笑了,嘴底满是苦涩……
什么不近人情、不近女色?
什么高冷、孤傲?
他的冷傲,只是因为她们不是“她”……不是厉阎霆心里那个深爱着的女人。
那她呢,她这个法定妻子在他心里又是一个什么位置?
“盛小姐,鉴石大会马上要开始,我担心总管还有别的吩咐,得回大厅。”
苏兰馨说完便走了,咚咚咚的脚步声离开得又重又急。
她却如同没听见,视线仍定格在那副画上,脑海里回响着苏兰馨的话:“盛小姐的眼睛几乎跟这画里的一模一样!”
2018年,她还不认识他,因此她断定画里的人不可能是她,以至于她的目光落在这幅画上时仿佛加了层特殊滤镜,任由她横看竖看,也觉得不像。
是不是厉阎霆也觉得她的眼睛像那个女人?
所以才接受她?所以和她闪婚领证?所以偶尔还给她一种错觉:仿佛他也爱着她的错觉?过往的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他心里的另一个女人?
那她算什么?
替身吗?!
盛晚宁越是想着,悲伤的情绪渐渐退散,只剩下愤怒,她牙关咬紧,拳头一攒,忽地伸手将那副精心装裱的画从壁柜里头的支架上卸了下来,举过头顶想要狠狠地摔在地上。
可就在高举的同时,她的动作却僵在了半空。
“我这是怎么了?”
盛晚宁自言自语着,语气似嘲讽,又似漫不经心,“不就一个男人?既然他念着他的白月光,我就当作过去都喂了狗,何必为这种一心二用的男人动气,呵呵。”
虽说不能气坏自己身子,但该砸的,还得砸!
紧接着,“砰”的一声重响。
裱画上顶层水晶瞬间裂成无数瓣,那张手工绘画也从碎裂的水晶层里蹦了出来,和晶莹发亮的水晶碎渣一同静静躺在奢贵的地板上。
而罪魁祸首盛晚宁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有两个佣人听见书房的动静,闻声而来。
看到地上的碎渣和那副画,吓得面色苍白,“快去向总管汇报!”
……
大厅,午宴正浓。
高台之上,一个音质绝佳的音响正发出“嗨喽、嗨喽”的试音声。
鉴石大会快要开始了。
所谓鉴石,其实就类似赌石,是东南亚一带流行的一种独特的高档玉石交易方式,再美的宝玉在开采出来时都会有一层丑陋的风化皮包裹着,外面的人无法窥探其中性状和色泽,须切割后方能知道质量如何。
区别只在于,厉氏的鉴石大会不赌钱,赌的是权势。
厉氏家族每十年一选的鉴石大会均采用这种偏向赌博的方式选出当家人,若是没有一个候选人能断得宝玉,则上一届的当家人可选择继续连任或主动让位给指定候选人。
本次角逐当家人的原本有四个人,皆为对厉氏家族有突出贡献且年纪低于三十岁的年轻一辈,然而除厉阎霆与厉叁卿以外的其他两人在看到久未现身的厉三爷今日亲临,直接放弃了竞争。
谁敢跟三爷的亲女儿叫板?
除了厉阎霆……这个堪称第二个厉三爷的人!众人无不环顾周围,寻找厉阎霆的身影。
午宴的圆桌早已撤去,数座小型单人沙发、长条沙发、月牙沙发错落有致地摆放。
厉阎霆正坦然若定地坐在高台不远处的沙发上,双腿交叠,电脑枕着膝盖,眉目间沉稳而俊朗,手指一下两下地敲着键盘。
众人:“……?”
鉴石大会马上要开始,厉阎霆居然还在若无其事地工作?能有什么事情比当上北欧顶级财阀厉家当家人更重要?
刚从富太太们应酬里抽身的周锦绣特意扫了不远处的厉叁卿一眼,厉叁卿和董助宋彦希坐在一起,在她身侧,一个长发、复古骑士装、脚底穿着厚厚的黑色长筒靴的中年男人满脸洋溢着自信,而另一位朱唇皓齿、面容精致的年轻女子披着及肩的中发,波澜不惊地玩转着手上一个地球仪。
那两人,即便是久居家中的周锦绣也能认出来,男的是赌石界大宗师旦禾,女的是旦禾的女儿素姬。
想不到厉叁卿竟然把世界最顶尖的赌石高手收于麾下!
周锦绣莫名地担忧起来,再反观自己儿子,孤身一人在沙发上敲电脑,她皱紧眉头,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经骁夫人的搀扶朝他走近,重声提醒:“阎霆,集团的事交给手底下的人做!你的鉴石团队呢?怎么还没到?”
厉阎霆正一边在某个软件里敲击着代码,一边查阅电脑邮箱里那些厉叁卿在华国行凶的证据材料,有那次江岸边有人无意拍下来的厉叁卿指使手下枪杀男子的私家视频,也有派人去医院假冒医生给男孩注射过敏药剂致人死亡的人证物证。
听到周锦绣的声音,再见到骁夫人的身影,他冷俊的脸变得黑沉无光,手上立即停止输入代码的动作,合起电脑,淡漠道:“我心里有数,不必担心。”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骁夫人眼神里闪过一丝算计,狡黠笑道:“阎霆,你可别小看了姑姑,她虽是女子,但身体里有一股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狠劲,你还是快快催促鉴石团队尽快到位为好。”
“大姐就那么急着想窥看我的鉴石团队?”
他用了“窥看”二字。
骁夫人瞬间变了脸,“阎霆,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见咱妈这么担心,替妈提醒你。”
厉阎霆眼底掠过几分戏谑,“有言道,神仙难断寸玉,再好的鉴石团队,也比不过我亲自动手。”
“你自己?”
骁夫人像听了什么笑话,“虽说这鉴石却有很大运气成分,但若是没有专业的探测工具以及经验,别说宝玉,连残玉都难挖出来。”
“是啊阎霆!”周锦绣也沉下了脸,“如果你没有人选,我立刻让总管去找!眼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不必。”厉阎霆抬手招来了一位贴身保镖,扬了扬手上一台备用手机命令道:“等鉴石大会正式启动,拿着这台手机,全程直播。”
“直播?阎霆你在搞什么?”周锦绣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素来严谨的儿子这么胡闹。
骁夫人也纳闷,不知道厉阎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厉阎霆不顾她们二人,继续嘱咐保镖:“直播期间镜头必须全程跟随我。”
说完他在手机上设置了观看权限:仅受邀者可见。
并将邀请入口单独发到盛晚宁的微信。
附加留言:“夫人,若是在房间无聊,来欣赏老公的战果。”
消息一发出去。
忽然,一段刺眼的提示语展现在聊天窗底部:
【盛晚宁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厉阎霆:“???”
她把他微信删了??怎么回事!
意识到这个,厉阎霆当即从沙发上站起,一米八八的身高如一堵黑乎乎的墙壁,冰冷又压迫感十足,呼吸很急很重,明显是慌了,急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离开?鉴石大会快要开始,这个时候你要去哪?!喂,儿子——!”
任由周锦绣怎么喊,厉阎霆已如风驰电掣般离开了会场。
周锦绣握着拐杖的手有些颤抖,问旁边的骁夫人:“青澜,阎霆这些日子在华国没受过什么外伤吧?”
比如,撞坏了脑子那种……
不然怎么总感觉他这趟回国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骁夫人冷笑一声,“外伤倒没有,只是自从跟这个盛晚宁谈了恋爱,阎霆做的事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跟我这个姐姐也变得离心了。”
“胡扯!他谈恋爱跟你有什么关系,何至于跟你离心?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就算是恋姐情节,也不至于恋上你这个隔着好几个年代的姐姐。”周锦绣拧眉道。
恋姐情节?
老妈以为她说的离心,是三角恋的那种?
骁夫人被周锦绣的脑洞惊得险些没站稳,摸了摸冰凉的额头解释:“妈,你误会了,我说的离心跟我没什么关联,主要是因为您外孙司城,他跟这个盛晚宁有些情感纠纷。这不,阎霆和司城因为那个女人,两人已经不复过去那般兄友弟恭的关系了。”
骁夫人说这番话是想着趁此机会摸黑盛晚宁在老妈心里的印象,毕竟同时在舅舅和外甥之间纠扯不清的女人,长辈是不可能接受的。
而就先前在骁家所见,等老妈和盛晚宁关系僵了,厉阎霆铁定会维护盛晚宁。
如此,连带着厉阎霆和老妈之间也会有隔阂。又报复了盛晚宁,又连带让这个屡屡不给她脸面看的弟弟吃些苦头。
一石二鸟,完美!
谁知自家老妈非但不上钩,还怒斥道:“什么兄友弟恭?阎霆虽然不比司城大多少,可毕竟是司城的舅舅!”
骁夫人被训的无言以对。
短暂的沉默后,周锦绣缓过了神,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司城跟阎霆的女朋友有纠缠?”
骁夫人对于周锦绣的迟钝已经没什么情绪,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周锦绣见状,当即抓起拐杖重重敲在地上,怒不可遏:“混账!早先时间司城还跟我打了一通电话,说阎霆被个女人迷了心智,我那时还诧异司城怎么对阎霆的私事那么在意,原是恶人先告状!”
她瞪向一脸懵逼的骁夫人,语气里满是警告:“管好司城!要是他再敢招惹阎霆的女朋友,我不认他这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