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子男人晃着刀,矮个子男人手里缠着绳子。
两人被她这话弄得丈二摸不清头脑,面面相觑了两秒后回过神,再度阴冷了几分。
“哼,我们天街三姐弟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从不当别人的走狗!你这臭丫头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没这么容易!”
高个子话一落,朝她冲了过来。
她眼神微凛,脚底用力蹬起后跃入半空后翻身甩出一个优美的回旋踢轨迹,脚尖直接踢到了男人的脖颈。
空中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
等盛晚宁双脚稳稳落地,耳边响起一声惨烈无比的叫唤,“啊——!”
紧接着是骨头砸在硬物发出的“哐当”重响。
男人被打飞在墙,又滚到地上,瞬间口吐白沫。
“我说过了,没空跟你们玩!滚!”
她急着去“救”不知被何人挟持、连牛蛙都不敢吃的莫云!
撂下这句话后直接从僵在墙沿瑟瑟发抖的矮个子男人身侧掠过。
冷风,飒飒地吹着。
直到盛晚宁人影消失,矮个子这才反应过来,“二哥!”
被唤作“二哥”的男人已两眼冒星,晕乎乎的,头顶起了两个大包,用仅剩的意识含糊不清地问:“三弟,我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说完晕倒在地。
“二哥,你撑住,我送你去医院!”矮个子慌忙地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心里仍惊骇不已:那女人是头母豹子吗?动作也太快了!一招制敌!
这么强悍的女人,要是能把她拉入伙就好了……
……
盛晚宁越过那个危机四伏的拐角后上了一辆出租车。
想起方才的事,她忍不住嗤之以鼻。
什么“天街三姐弟”,不就是骗子团伙?厉阎霆连这些人都能买通,真是低劣至极。
想着给自己老公一个面子,刚才那脚没下重手,只是踢那个男人的脖子,没直接踢废男人的命脉。
等把莫云“救”出魔爪,再回去跟厉阎霆算账!她心道。
雾霖居帝字号包厢。
服务员上了两杯特定热茶。
“姐夫,我今天帮你骗了我姐两回,她肯定不会放过我……”莫云担忧道。
厉阎霆凉薄的唇吹拂着茶杯上的浮沫后,轻泯了口茶。
神色始终淡如止水。
“你姐,很会记仇?”他淡淡问了句。
答案他自己也知道,只是想从这个和盛晚宁生活了数年的“弟弟”嘴里再套点信息。
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那当然!”莫云顿时激情澎湃,“厉总应该听过北原野狼吧?那不是一般的凶残暴戾,其中有两匹狼伤过她,她伤好后愣是回去找遍数百个狼窝,找出那两匹狼,剥皮吃肉,自那之后野狼见了她就跑,人人都称她为幽州狼王。”
“有句话说的好,狼若回头,必有缘由!不为报恩,即为报仇!这讲的就是我姐啊。”
“幽州狼王?”厉阎霆暗自咀嚼着这几个字,嘴角不经意上扬。
一个鬼面撒旦。
一个幽州狼王。
倒是很配。
但她不是在军区吗?怎会被狼所伤,难不成,是救他的那次?
厉阎霆捻着茶杯的手指似被烫了下,眼底微有波澜问:“她是怎么惹上的狼?”
“听说是为了救人,说起那次还真是险。”莫云边吃前菜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被人从狼野狼区救回来的时候只剩最后一口气,被咬的都不成形,身上到处都有被啃走的肉,要是去晚点,肉身都被啃完了。那天幸好战爷在军区,不止救回她一条命,还……”
空中忽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
听到这个声音,莫云话音戛然而止,使着筷子的手猛然一顿,惊诧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厉阎霆手里还握着被他捏爆的半个茶杯,干净修长的指节染了点茶渍,刚毅的脸庞此刻晦暗不明,眸底如一座深渊,令人不寒而栗。
等回过神,厉阎霆已经放下茶杯,拿起湿巾擦拭手指,没有任何情绪地说了句:“继续。”
莫云喉中似是被什么堵住。
继续?
他这才刚提到战爷的名字呢,这男人就忍不了了,真是小肚鸡肠。要是知道战爷为了救老大所做的事,不知他会不会自惭形愧!
厉阎霆,连战爷的十分之一都比不得!莫云心里想着。
虽有些为战擎苍不平,但他仍是蹙起笑容地笑了下,冲对面男人道:“我姐这个人恩怨分明,厉总只要别辜负我姐,她不会对你怎么样。”
若是辜负了,别说盛晚宁,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让厉氏好过。当然这只是莫云的潜台词。目前,他得哄好眼前这个老大迷上的男人,何况这个大总裁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比如,搞定他的工作。
厉阎霆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多问,黑沉的眼眸却早已深不见底。
即便莫云的语气平静自如,但从那些字眼里,他仿佛能切身感受到她当时的遭遇。
被野狼啃食肉体,那是一种怎样的绝境。
他拳心暗攥,脸颊的肉失控地绷紧,脑海里更是涌现出当时的情形。
“再坚持一下,等过了前面的沼泽地,我带你们去喝羊奶吃牛肉,好好补补。”
女孩的声音如银铃般动听,但被人背在背上的他心绪没有半分缓和。
没人知道,那次的飞机在野狼区迫降,是他的手笔。
不系安全带,也是他刻意的。
所以,私人飞机坠地,机长能安然无恙,他却韧带撕裂,伤势重到只能由人背着走。
“坚持?哼,把我放下,你们尚有生机,否则,我们都得死。”
他的话音很阴沉,很冷漠,并伴随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狼嚎,令人不毛而栗。
“少爷,我怎么可能把您放在这种地方!”机长气喘吁吁道。
他嘴角轻蔑地笑了下:“等我的死讯传出去,多的是人赏你。”
“少爷……”年轻的机长被他呛得话音哽咽。
狼嚎的声音再度逼近。
在他们周围已经可以看到黑夜里那双双泛着贪饿之色的瘆人瞳光。
女孩摘下军帽,长长的发辫甩在肩后,走向机长。
“你带着你的少爷沿北极星的方向走,穿过沼泽地后拿着这顶帽子到光线最亮的军帐,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家。”
“那你呢?”
“我去引开那些狼。”
“什么?你……想独自引走狼群?!”机长一脸慌色问。
“嗯。我是兵,你们是民,保护你们天经地义,不要有负担。不过今天你们欠了我的命,以后替我好好地活着!”
听完她的话,机长接过军帽的双手有些颤抖。
而背上的他身形也不禁震了下,探究的目光盯向那个脸上满是泥渍、军服宽大得明显不合身的女孩。
这看上去根本不是正式兵,也不知道哪里“借”来的军装。
他冷笑,“就你也配自称是兵?你成年了么?”
女孩泥泞的小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淡淡浮起一丝笑容。
她没有回话,转身朝狼嚎不断的草原里跑去。
纤弱的身形裹着宽大的军装,就这样消失于漆黑的夜幕。
狼群穿梭在草原里,追逐的脚步、尖锐的狼嚎顿时充斥他的双耳,并渐渐往女孩消失的方向而去。
直到那刻,他才开始前所未有的惊慌,当即大吼:“回来!谁允许你救我的,我不需要你救!”
“去,把她给我找回来!”他冲机长命道。
机长泪眼婆娑,强行用手臂箍紧背后无力反抗的他,逆着女孩消失的方向狂奔,直朝远处光亮的帐篷而去。
意识到机长忤逆他的命令,他顿时怒不可遏,“我让你叫她回来,你听见了没有!”
“刘孔,你敢违抗我的命令!你信不信等我回了n国,我卸了你的手脚!”
“停下来,我要回去找她!给我停下来!”
直到他最后力气用尽,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不省人事倒在机长的背上。
过往的那幕恍如梦魇般,将他坚硬的心口撕开,一片一片,凌乱不堪。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落入险境。
他欠她的,何止是一条命,往后的无数次绝境,全因她的那句话,支撑他走到现在。
“今天你们欠了我的命,以后替我好好地活着!”
而他,却连一个“爱”字都吝啬开口。
她是该气他。
帝字号包厢里的厉阎霆握着热毛巾,不断地擦拭已经干净得一尘不染的手指。
她应该快要到了,而他难掩紧张……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莫云还在吃菜。
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身形一抖。
比起莫云的惊怔,厉阎霆显得更为从容淡定。
他泰然坐着,身姿挺拔,只不过手里的毛巾已经被他不动声色放下,凌冽的视线转向门口处。
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公然地来砸他的场子。
然而在见到门口的女人那刻,眸仁霎时紧缩。
只见女人身着紫色修身长裙,冷艳高贵,手里却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纯黑双截棍。
“哪个不怕死的,敢绑架我的弟……”
盛晚宁威风飒飒的话音戛止,撞见包厢内的两个男人,一个英俊绝伦,一个惊慌无措,脸色顿僵,手里舞着双截棍的动作也突然停滞。
“怎么是你?”
她声音有些惊颤。
挟持莫云的人,是厉阎霆?!
这个男人为了报复她的冷战,竟然挟持她最亲的“弟弟”?
嗅出盛晚宁周身散发而出的敌意,厉阎霆眉目微收。
她这是又自行脑补了什么剧本么?
看他的眼神,怎么跟看到黑邦老大一样?
“咳咳。”厉阎霆轻咳一声,“终于舍得来见我了,夫人。”
虽然这个见面的方式,多少有些意外。
至少,冷战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