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呀?”
陈玄帆斜眼看着面这人,眉头紧皱。
他在夕阳西下之下,正愉快的带着斗笠,坐在停泊在码头的大船船板上,一头看着钓竿钓鱼,一头守着烤架烤鱼。
于忙碌之中自得其乐。
闻着鱼肉在火烤之下,散发的扑鼻而来的鲜香滋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虽然不是灵兽的肉,但自己亲手钓上来又亲手烤好的,那自然也是有些不同的。
要的就是这个亲力亲为的味道。
精心伺弄着,满心期待的要在最佳的火候再吃。
可是没想到,一眼错开之间,就看着一个家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身侧,手里拿着他劳动成果,一边毫不客气的吃,一边笑眯眯的对着他点头。
没张嘴就是你他娘谁呀,都是陈伙长在给对方身上貌似官袍的衣裳面子!
这烤鱼是不容易的。
尤其是要将鱼烤好。
鱼肉松散又娇嫩,熟了之后更是如此。
用杆子穿着放在火上烤,要格外的小心。兴许鱼肉都还没烤透烤熟,外面先熟的肉就先从杆子上掉下去了。
所以得小心的注意这火候,翻转的手法也得有分寸,劲使得不对鱼就烂了。
猛火容易外面焦黑里面不熟,小火就会夹生。
为了不让鱼肉在烤好之前就散了烂了,陈玄帆还将灵气注入鱼肉之中,起到粘合的作用。
反正体内有个永动机一般的外挂灵种,这一点点消耗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是不算什么,不代表着你能拿走就吃!
好家伙,你他娘吃的这是普通的烤鱼吗?
这是老子一番心血浇灌出来的爱心烤鱼!
陈玄帆当即就像拔刀了。
然后看着对方身上的青蓝色官袍,还有练气六品的修为,他忍了。
大唐官袍有绯、红、绿、青四色。
文武官三品以上官服为紫色,佩金玉带。五品以上可着红色,佩金带。六七品的官穿绿色,腰间可佩银带。
到了八九品,官府就是青色,佩踰石带。
百姓多穿素色衣,配铜铁之物。
不过那是立国之处了,到了现在早没人去管你穿什么衣裳,衣裳又是什么颜色了。
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不在皇帝老子眼皮子底下僭越,旁人也懒得管你。
只有一样不行,那就是官袍。
官袍蟒服不能乱穿,那代表着朝廷的威严秩序。
练气六品不足为惧,他大侄子就能对付。
瞧见了吗?
大青已经在这人后面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只等着陈玄帆招呼它,就上去把人拖进水里“洗一洗”。
吃是不会吃的,大青不吃生食。
弄死也不大会,走蛟路上弄死人,就是给自己添堵。
孽债背着到了入海口,嫌弃雷劫的力道不够大吗?
你当老天爷是他娘搓澡的呢?
青蓝色的官袍更是七八品的小官,还是个文官。
都不是一个体系的,管不到咱没犯错的陈伙长头上。
就算能管的上,也不怕他。
咋地,我在出公差的路上钓个鱼,烤个鱼,犯法了吗?
没犯法,你凭什么吃我的鱼!
但是这青蓝色的官袍和练气六品,两样加在一块,就不能不慎重了。
一身青蓝,练气六品上下,腰间一块黑木令牌,这是监察使的标配。
在猎妖军有个说法流传甚广,碰上一身青蓝,最好不动如山。
这些家伙虽然官不大,却是直接隶属于一道最高衙门——经略使官署之外的观察使手下的人。
一道之地有一位经略使,数位观察使。
观察使的数量,根据一道之内重要的州府郡城的数量而定。
按照官阶而言,观察使的品阶低于经略使,受到经略使的节制。
然而实际上,经略使并不能完全掌控监察使。
每一个观察使和经略使一样,都是皇帝亲自选定的人。
他们不仅可对违法官吏进行弹劾,也可由皇帝赋予直接审判行政官员之权力。
并对府州县道等衙门进行实质监督,也可在监察过程中对地方行政所存在的弊端上奏。
对驻守州府的猎妖军,同样有观察处置权。
虽然在大多数的时候,都只会行事观察权,不会轻易动用处置权。
但观察使的存在,对于猎妖军来说,的确是有一定节制作用的。
而监察使就是观察使的耳目手脚。
嗯,说是鹰犬也行。
皇帝的鹰犬。
官阶不高,但权力不小。
位卑而权重。
陈玄帆瞧着眼前这位,三十岁上下的“鹰犬”,撇嘴道:“这位上官,别人的东西,随便拿来就吃,不怕鱼肉有毒吗?”
“不怕。陈伙长菩萨心肠,里八寨罪孽不轻的老里正都肯放过,又为何会毒死我这个,兢兢业业给朝廷卖命的持斧者呢?”
来人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说完连啃了好几口手中烤鱼道,“伙长好手艺,这烤鱼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呵,上官吃着好吃,就该知道我是上了心的,把人家的心血就这么拿走了,不合适吧?”
陈玄帆皮笑肉不笑的道,“话说的也奇怪的很,里八寨的老里正,怎么就罪孽不轻了呢?”
“祭祀淫祠邪神多年,引而不报。”监察使笑容不变。
“他是普通百姓,认不出鬼神仙魔,有什么奇怪的?又如何能知道这里是淫祠?”陈玄帆不咸不淡的回着话,又挑了一条鱼来烤上。
心里骂了一句,这监察使是个笑面虎。
虽然是在笑,笑容里却有股凉意,看得人心里发毛。
“龙神庙,官府没有在册,便是淫祠。”笑面虎监察使对陈玄帆的对自己的不满视而不见,语气温柔的说道。
“官府在没在册,他一个里正又怎么知道呢?说不定上门去问,还要被人嫌恶。”
陈玄帆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这龙神庙前的祭祀,每年都有的,年年不落下。官府没来查,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能看到的册子上,有吗?”
“没有。册子上没有。”监察使摇头说道。
“那就不是百姓的问题,是官府的问题。”陈玄帆瞥了他一眼,肯定的道。
“百姓没有问题?”观察使又问。
“百姓有什么问题?”陈玄帆看着他,挑眉反问道,“你若是百姓,敢就此事贸然去官府询问吗?”
“大约,是不敢的。”观察使想了想,到底没违背良心说敢。
官府离百姓远,是高高在上的远。
他是亲民官,比县令还要亲民的官,不可能不知道。
“百姓不知情,无辜,没问题。”陈玄帆听到这话,终于觉得这人顺眼了一点,“有问题的是官府。”
“官府的问题,若是要查,牵扯不小。”观察使收了笑容,叹了口气道,“到时候,里八寨的百姓,没办法不受牵连。”
陈玄帆这下知道,这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来堵住他的嘴的。
“上官,你不想查?”陈玄帆笑了,他现在很想把这位观察使,扔下去,好好的洗一洗。
他娘的,最烦这种捂盖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