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没有特别清醒,白明炽一到家倒头就睡。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小厮说三公子白明炯回来了,所有人都在前堂,就等着白明炽过去了。
白明炽换了一身衣服,又洗了把脸,来到了前厅。
“人齐了,走,咱们一起去小院儿吧。”白正德带头起身往外走。
这是他们一家第一次在小院儿齐聚,白家诸子不知道爹爹是什么意思,只后好静静地坐着,等着白正德发话。
“来,你们一个个的,都给你娘上柱香,咱全家在这儿说点事儿。”
上完香之后,又是一片寂静,小院儿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情绪,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咳咳”白正德清了清喉咙:“上次我入宫时,皇上特意把我留了下来。”他看了看白家老大和老二,“陛下说让你们兄弟以后不用征战沙场了,在大皇子手下效力就行了。”
“爹,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留在都城钩心斗角,我还是想去北境……”
“老二!”白明熠呵斥住了白明炽,他又转向了白正德:“爹,陛下这是何用意?”
“这还不清楚吗?他下旨让小四嫁给五皇子,然后又让咱们兄弟去大皇子麾下效力。这不是明摆着不给咱家留活路吗?”白明炽愤愤不平地开口:“老皇帝这是担心咱家的军功太高了啊!怪不得这次都没提加官进爵的事儿,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也怪爹不好,我若不是一直保持中立,就不会让你们陷入如今这两难的地步。其实我早就该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纯臣?哪怕是过命的交情也敌不过人心的变化。”白正德为自己没能让孩子们追求自己的理想而深深自责。
“爹爹说得对,所以,我不想参加会试了。”白明炯见缝插针,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不过这枚重磅炸弹,炸伤的只有一个人。
“什么?”只有白明炽一人问出了声,其余的人似乎早已预料到了,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你们都不意外吗?”白明炽十分不解,看向大哥和妹妹。
“听你弟弟说。”白正德瞪了一眼白明炽。
“爹,二位哥哥,如今的朝堂上,咱们白家可以说是如日中天。爹爹和陛下是一块儿打天下的兄弟,还多次救过陛下的命。
可是自古以来功高盖主,二位哥哥又多次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咱们白家声势太过显赫了,难免不会被旁人嫉妒陷害。
就算当今圣上是个明君,不会听信谗言,可继任的君主呢?难道也不会忌惮我白家的军功吗?
且听爹爹刚才所言,当今的圣上对我白家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全家人都沉默了,白正德虽然一直不愿相信如今陛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一起闯天下的老兄弟了。可是,事实就摆在那儿,由不得他不相信。
别的不说,单说儿子白明炽的军功,要是换在别家的儿郎身上,那早就不是现如今的官职了。这也是白明炽一直愤愤不平的原因。
所以说这公侯之家,给后代带来的不光只有好处,从另一方面看,也是一种拖累。
白明炯继续道:“所以我想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没有官职在身。等大哥结完婚,我就想着借口回许州养病,然后去西边经商。”
“明炯,你不参加会试便罢了,你想要给咱家留一条后路也好,为什么非要经商呢?都说士农工商,商人那是最让人看不起的,你一个满腹经纶的学子,怎么能干得了那个?”
“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咱们既然是想给全家找一条后路,那么就不能按照常理来。任谁都不会想到堂堂国公府家的公子,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会去经商;二来,商人虽不受重视,但是往来也方便,可以结交四海的朋友。而且商人挣的钱财也多,虽然世人都说钱财是铜臭之物,可是若是没了它,小到一家,大到一国,都是不好过的。”
“老三,那也不能让你为全家牺牲啊!我说就我去,一来我性子跳脱,不向你那般迂腐;二来我会武功,四处奔走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二哥,你想好怎么脱身了吗?别忘了,你可有官职在身啊!退一步讲,就算是你成功脱身了,但你在军中多年,见过你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来日被人发现了,你该如何自处?咱们白家又当如何?”
白明炽被白明炯一下子问住了,的确,他说的没错,想给全家找退路的话,只有白明炯这个自由之身才行。
“二哥,你放心,这次我去许州也同外公谈过了。他很支持我的想法,还给我介绍了几位江湖人士。有他们在,我的安全,不成问题。”
“你外公既如此说,我便放心了。只是老三,让你为这个家牺牲这么多,爹对不住你。”白正德十分自责,他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从小的愿望就是成为名留青史的宰辅。以白明炯的才智,一旦入仕,那么官至宰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爹,若是有明君在上,儿子尚可在朝堂上大有一番作为;若无明君,儿子空有壮志,也是难酬。倒不如做一个游商,切实地改善百姓的生活条件来得痛快。儿子做此番决定也不单单是为了全家,儿子亦有私心,我不想让外公的今天成为我的明天。”
“三哥,对不起。”白宛卿没想到即便是重生了,自己和家人也活得这般不痛快。
“小四,这和你有何干系?”白明炽还以为白宛卿是在为自己要和五皇子成婚道歉。
只有白明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白宛卿有些后悔,若是她不把重生之事告诉三哥,那么白明炯是不是就不会……
不过这世间之事,并没有若是。
白明炽还在那儿嘀咕:“都怪老皇帝,当初还说什么要和咱家平分江山,现在……”
“不说这些了,二哥,你可要赶紧给我找个嫂子才好。如若不然,我可就参加不了你的婚礼了。”白明炯打断了白明炽,要不然,他又得挨骂。
……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了白正德一人,他轻抚着亡妻的画像:“玉娘,你看见了吗?孩子们都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