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应次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大家都忘了顾沈清。
最开始是新入职的同事,再然后是顾沈清帮助过的鬼戏的队友……
后来,甚至殷叔跑来问他:“我是不是教过一个徒弟?怎么没见过他了?”
而他和顾沈清共同的朋友,一位现在开中医医馆的、也是顾沈清曾经四年的舍友——竟然说:
“顾沈清?那是谁?没这个人吧?我不认识,你是不是记错了?”
陆应次感到了诡异的心寒。
“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别忘了我,好吗?”
他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企图给惧怕裹上糖衣——
“顾妈妈,你还记得你的儿子吗?”陆应次巍巍颤颤地问她。
顾妈吃着粥,抬起了脸。
她嘴上全是粥渍,冲陆应次叫了一声:“儿子!”
陆应次脸色苍白地把她送去了医院,一套全方位的体检下来,医生拿着证明说,她得了阿尔茨海默病。
与神经相连,主要表现为记忆减退、语言能力下降等等。
陆应次没有法子,只好送顾母去了养老院。
而他自己……
一天天写着那个人的名字,用不堪入目的画技画着那个人的肖像。
“谁都可以忘了你,我不能忘。”
可他的心早已有无数个洞,千疮百孔。
直到临死的时候,他都没能忘了顾沈清——在他自己的努力下。
他做了很多年程序,经常掉头发,老了后更没几根了,很丑。
而他临死前看到的顾沈清却依然是当初的二十七岁,仿佛年龄冻结。
他朝快要死亡的他跑来。
“你来了,接、接我回家吗?”
顾沈清却哭着道:“傻瓜,我才是来回家的,你别走啊……”
顾沈清温热的身体抱上了陆应次,这让陆老头有些迷糊。
“你…回来了?”
“是啊,你没忘我,所以我回来了,只是我还是死的时候的样子……”顾沈清轻轻拿起他苍老的手,眼泪落在上面。
陆应次轻笑:“别哭…”
“现在该我向你告别了。”
顾沈清泣不成声,陆应次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哭的那么厉害。
“陆应次!你是个大骗子!”
陆应次无奈,想抬起手摸一下顾沈清依然闪着青春光芒的黑发,却在空中无力掉落——
再也抬不起。
梦很长很长,陆应次是被惊醒的。
他醒了后发现,顾沈清的确不在了。
他掀开被子下地,一如既往地上班工作。
殷叔把他们做的努力都向上级做了汇报,重点表扬了他们俩,无疑,这是一场成功的翻身仗!
顾沈清下落不明。两天后,局里给他开了追悼会,陆应次也去了,但没流一滴泪。
他的心早就干了。
他申请了去省城,参与后续的扫尾工作——敌方还有多少碎片,多少手段尚不清楚。
离开鬼戏的第五天,陆应次就出发去省城了,刚下飞机,一个c城的电话call了过来。
陆应次推着行李,心不在焉地接了——
“喂?哪位?”
“顾沈清!”熟悉的的声音透过电子设备传了过来。
“你说你是谁?!”陆应次下意识道。
他的手在这一刻行李箱把手也不握了,就让它倒在地上。
机场的行人纷纷看着这个帅小伙。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在机场发疯了……”路人自言自语。
陆应次焦急地等着手机对面的回复。
只听到独属于顾沈清的轻笑传来:“陆应次,你怎么跑省城去了?”
“想扔下我一个溜走啊!”
陆应次急忙道:“不是!不是!我这就回去!”欣喜若狂得像个孩子。
他紧紧地盯着这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怕这是一场恶作剧。
“傻子…”顾沈清轻道,但没拦他。
“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没有跟大部队回去?”
陆应次点头,顿了一秒才发觉顾沈清看不到。
“对!”
“傻子…”对面的人又嘟了一句。
“你忘了大白鹅吗?‘我’的确死了,但我又没死。发你的那句话是我怕有什么万一,所以把boss死前对我吼的话复述给你。”
“我之所以这么迟出来,还不是为了你弟和红妆!打死boss的时候你们已经成功出逃了,我怪倒霉的碰上了他们。”
“幸好碰上了乖兔子斩杀无限存他们,误打误撞地把红妆给劈晕了。”
“那小家伙拿着真正的兔子怀表傲得不行,解决完无限存他们后,说把红妆和你弟作为告别礼物送给我。”
“我就拖家带口慢悠悠地出来咯~”
陆应次愣了好几秒,“他们不是你的家口,我才是。”
“你等着我,我马上回去!”
“我忘了带一个东西了。”
那边的声音沉默了下。
“什么?”
“那个白色香囊。他们都不知道,我在你的空骨灰盒里放了东西。”
“香囊里面有你的头发和枯萎了的一片茶花花瓣,我还塞了之前送你的手表和信,我得拿回来!”
“你够无语的,这也塞的进去…”顾沈清笑道。
“殷队抱着的时候还想打开呢,是我拦住了他!”陆应次说的很高兴,仿佛在等着被表扬。
“顾沈清!”
“嗯?”
“没什么,叫一下你名字!”
拨开海底,光明是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