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还躺在院子中央,身下是白布担架。
死人,脸色自然不好看,白如纸钱。
顾沈清凑近才发现,他们胸前像有个口袋,塞着什么东西似的,仿佛怀着一个巨大的肿瘤。
这是肚子,还是胸腔?
杨柳意沉声道:“我们第一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很正常,看起来就是正常的死亡……”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他们的‘儿子’。”
顾沈清站在旁边,犹豫了下还是蹲了下来,拿手指戳了戳膨胀起来的“肿瘤”:
"喂,起来!"
在后边的李辉楷被整沉默了。
“他们是死人。”
“嗯,我知道。”顾沈清垂着头,挑了挑眉。
下一秒,他迅疾扒拉下男性死者的唐装。
手法有点粗暴,扣子都崩了。
奇怪的是,这位死者只穿了一件衣服。
就上面暗紫色的唐装,并没有内衫。
“这是…吃得有多撑啊!”
男人的肚子高高隆起,像快吹破了的气球,胀着臭气。
肚子的皮肤上附着青紫色的筋,深紫色血管像树枝一样有自己的分叉,好似生了意识,笼罩着冰凉的肉体。
“他吃了什么?”陆应次问。
杨柳意摇了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啊。”陆应次摸了摸下巴。
顾沈清暗中注意着陆队的神情。
他好像有什么想法?
按照他的习惯…他会……?
顾沈清嘴角扬起弧度,站起身拿出刀具血刃抛给了陆应次。
陆应次飞速接住,刀鞘出,匕光如练,宛若澄江闪动。
他单手把袖口的扣子别开,卷起长袖。
“手套!”顾沈清把自己的另一个道具也给了他。
“别脏了自己的手。”
“好。”
陆应次顺口对杨柳意和李辉楷解释了句:
“我现在要做的,类似于尸体的剖检观察,我现在要打开他们的肚子,查看他们生前的器官是否病变,当然,前提是死者这是病。”
握紧匕首单膝跪地,他对着男人高高隆起的肚子比划了两下,最后像切割高级旋转餐厅的牛扒一样,细致地一点一点划开……
眼神与在热森迷雾中,寻究奇幻花开的探险者相仿。
血犹如霡霂淋淋的雨,涌出地下水道。
陆应次皱着眉,从男人肚子里掏出了一只完整的——
猪!
顾沈清捡起了从男人身上脱下的暗紫色唐装,衣服很薄,但有着太阳的灼人热意,滚烫,烤得滚烫。
陆应次看着手中的“猪”,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粉色手套上全是猪血。
鲜红、鲜红,比染色的勒杜鹃还红。
俗气一点,就是带着腥臭的红袋子。
“为什么……会是只猪?这个男人生吞了一只猪?”杨柳意道。
猪的细小的绒毛黏在了血上。
不知道是它的血,还是男人血。
猪没有尾巴,一只猪蹄却有五指,猪头还有一撮白毛。
诡异,诡异。
阳光下,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两具尸体睁开眼睛,盯着他们。
害怕这只猪忽然动作,四只蹄子荡秋千似的乱晃。
“直接吃猪,那还不死!”李辉楷啧啧道。
顾沈清攥着滑滑的衣服布料,脑海中极快地闪过一幕——
“民国”
“诡异怪谈”
“风俗”
深秋季节,大图书馆里,他坐在窗前的白色方桌旁,翻着一本民俗怪谈。
它是杂书,杂得不能再杂。
旁边还放着其他不同类型的“杂书”。
仿佛只有看书,他才不会沉溺在虚无的悲伤里。
杂书打开了他的视野。
他才知道,纷乱与清净、浑浊如何清醒。
“我问上帝:
我为什么要诞生?
我为什么要受倍于常人的苦难?”
西方世界告诉他:
“因为你要证明这些传说的苦难的存在。”
东方人间告诉他:
“强硬是死的信息,柔软是生的信号。”
回归现在。
顾沈清让陆应次把猪的尸体放下。
他拿着唐装抖了抖,盖在了死人的脸上。
缓缓开口:
“有个传闻,吃猪不能吃没有尾巴的,不能吃有白毛的,不能吃猪蹄有五根指的。”
“猪没有尾巴——吃了这种猪,人会断子绝孙,绝户。”
声音幽幽,像鬼屋阴风,一字一凉悲戚卷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