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沈清陆应次相携来到屏障前。
金色透明罩子呈椭圆卷边形弯曲包围着雾都伦敦。
罩子外面，是天光大亮的正午，截然不同的古朴典雅的街道和房屋，像极了百年前民国时期的风景风光。
令人瞩目的是，那边也有两个人，分别穿着唐装和中式长裙，牵着手，在看着他们。
一明一暗。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陆应次抓紧了顾沈清的手。
顾沈清知道，队长一向比他更稳妥，可……对面的人的眼神不是假的。
杨柳意的眼神像春水一样，似极了顾沈清那个懦弱母亲平时显露的温柔。
“杨姨？”顾沈清轻问。
“叫姐！”
杨柳意眼角柔和淡去，呵道。
顾沈清主动拉着陆应次上前，他知道眼前这两个人是他第一个副本遇到的人了。
不是面包店里那种诡异的npc。
“杨姐！”顾沈清留意到她手上戴着千里手绳，但他没有出声说起这个，只是尽力表达自己遇到欢喜事情的愉悦。
“月月跟我说了，你们要进高级副本，只是没想到，我们会相遇。”
她没有说“这么快会相遇”，因为她在这个副本真真实实过了一年。
顾沈清凑近屏障：“是啊，其实都是缘分。”
“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顾沈清注意到李辉楷在把自己的左手五指打开，放在屏障上。
屏障出现手形波纹。
杨柳意也示意他们两个看李老头：“我们研究了一会儿，男左女右，我们同时把手放上去……”
陆应次问：“会出现什么？”
“……”杨柳意沉默了会。
“不知道，没试过。”
“我们试过攻击屏障，但什么用都没有，只有我的右手和他的左手，屏障才有反应。”
陆应次道：“那就试试吧。”
他虽然这样说了，但却没有动作，而是又道：
“你们是什么任务，要帮忙吗？”
杨柳意和李辉楷对视了一眼，犹豫了下才说道：
“棺材，我们需要两副棺材。”
“系统给了我们两个称号，叫做【买棺人】”
“不知道会有什么用。”
顾沈清马上想起了奥利弗棺材店里的黑乎乎的木板。
“如果你们只是需要棺材的话，我们可以帮你。”
“你们有问给你们发布任务的npc拿钱吗？”顾沈清敏锐地问。
“……”
“……”
杨柳意用胳膊捅了捅李辉楷，暗示他。
“拿了拿了，npc给了我们钱。”
“但我们打听过了，我们这边没有棺材铺，我们拿到的银元没有用…棺材铺应该在你们那边。”李辉楷稳重道。
顾沈清笑道：“没事，我们可以拿钱买些瓷器绸缎什么的，再卖到雾都这一边。”
顾沈清后边，矮矮的建筑群有高高耸立的大本钟。
这个时代的钟塔有几百年历史了，且还没经历过设计师巴里的翻新，有些许老旧。
杨柳意听后，耸了耸肩。
“实话实说吧，我们没钱。”
顾沈清微眯眼眸：“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吗？”
“我跟你们说过，要给予别人适当的信任。”
杨柳意轻轻点点头。
“对不起，的确是我们多疑。”
顾沈清白皙的脸庞透着冷峻：“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月月是你派来试探我的。”
他心里知道，月月早被队长收买，也的确是月月哭着要找他。
但成年人的话术，不像小孩子开玩笑那般简单。
“但，你笑着看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我妈妈。”
“她每天早出晚归，但每次见到回家的我，都是满心欢喜。”
声音渐渐动情。
风动，心动。
“我现在只想早点出去，我爸死的早，我妈妈她只有我一个儿子，如果我死在鬼戏……”
顾沈清突然显露出来悲伤的一面。
他是懂得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
一个人，你只诉说自己对他的怀疑，那你们最后一定会分崩离析。
你还要讲，你自己的软弱。
“杨姐，我从来没有觉得你老，但母亲的温柔感是不会有错的，所以我不忍心怀疑你。”
“我也不会真的去质疑你。”
“如果像自己的母亲般的人都不能去信了，在这个鬼戏里，不如死了算了。”
顾沈清一改诡秘别墅副本里的强势。
他干涩的眼眶晃动着点点晶莹，声音沙哑，似乎鼻子都有点酸。
在步入中年的杨柳意眼里，此时此刻的他就像一个孩子。
杨柳意手指掐着手心：如果她可以生育，孩子会不会也这么大了？
即使晚生，孩子也应该高考成年了吧……
杨柳意挺拔的身姿有一瞬间的伛偻。
因为她的确怀疑过顾沈清，毕竟他拒绝了自救联盟的邀请，而且也没有给出个她满意的理由。
现在看来，他自己有自己的打算，有什么不对呢？
杨柳意有些懊悔。
她还拒绝过顾沈清一起吃饭的邀请呢。
四人，四双眼睛，看着其他三个人。
“我们一起抬手吧。”杨柳意主动道。
顾沈清在这一刻知道，他们之间无形的隔阂消除了。
四双手掌抬起，按在屏障上，波纹荡漾成一个个小金圈。
陆应次神色复杂，薄唇轻抿。
他知道顾沈清在干什么。
顾沈清大学学的心理学，旁听犯罪心理学等课程，深受教授喜爱，但他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去考相应学位，继续深造。
严格上说，只有继续往上读，甚至出国留学，他才能接触到顶层的知识、顶尖的犯罪心理学大师。
但陆应次大学期间没和顾沈清断过联系，他知道，顾沈清这个人暗地里学了很多，校和市图书馆的心理、侦查类书籍几乎翻遍，知识早吃进了肚里。
“当——”
屏障响起清脆的铃铛声。
那顾沈清这些和他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联系？
陆应次望着对面像是披着金纱的杨柳意和李辉楷，想着——
母亲是什么含义？
在国人眼里，母亲是黄河，是长城，是万物。
没有人会说父亲像长城，所以顾沈清用的是母亲。
他在构建一个固有的、能带来强烈感官的意像，来改造杨柳意这个人，降低防备的同时提升她对他们的感官。
水浒传里，李逵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李鬼去抢劫他却被制服，李逵刚想杀他，李鬼说，他家里有八十岁老母还要赡养。
听了这个，李逵放过了他，还给了他银两回家。
如果李鬼说的是他还有个八十岁父亲要养，那会有这个作用吗？
母亲一词，效果不同凡响。
顾沈清的多次强调和自己的微表情，早在不知不觉间给杨柳意下了心理暗示。
明明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啊。
陆应次他也是外行，他暂时只能看出来这么多。
“当——”
又是一声响起。
屏障上面出现了一行鱼白色的字：
“月亮是什么？”
十秒后，这行字淡出消失，另一行字爬上：
“月亮是什么？”
李辉楷皱眉，嘟嚷道：“月亮不就是月亮嘛！”
“回答错误！”屏障发出提示声。
“你们还有两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