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晚晚眸间的疑惑不是装的,精怪中有位长者长叹了一口气。
“此事说来话长。”
“自三百年前修仙界灵气分层,下层的灵气便愈发稀薄了。”
“后来你与神仙一块儿离开,不周山地处北面,灵气更是日益减少。”
“山间不少精怪因为受不住没有灵气的日子,投奔去了其他山头。”
“而我们......还在等着你与神仙回来。”
只要神仙回来了,不周山的灵气就能恢复许多,更甚至或许能恢复到灵气未分层之前。
他们日盼夜盼,不少精怪因为没有灵气,最后寿终就寝时也不能瞑目。
眼看着剩下的一批也快坚持不住了,他们盼望的人终于又回来了。
裴晚晚听完长者说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们所说的神仙想必是薄燕绥无疑了。
因为放眼整个万千小世界,能随意进出每个世界,且还能把人带出小世界的,也只有他一人。
所以当初并不是廖野将她从雪地里捡回了快穿局,而是薄燕绥把她从不周山带出去的?
拧着眉头看向长者,裴晚晚看着他们满脸期望的看向自己,她的眸间流露出了些许愧疚。
“抱歉,我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把你们都忘了。”
“至于你们口中说的神仙......他或许不会再来了。”
为了不让薄燕绥和廖野发现自己在这儿,只是来搞清楚自己身世的裴晚晚并没有打算久留。
听到神仙不会再来,老者旁边的一抹几近透明灵体登时轻嗤出声。
“我就说神仙肯定不会来了吧,你们还不相信。”
“要我说一定是她没有伺候好神仙,把神仙惹恼了不要她了,才封闭了她的记忆,把她驱逐回了不周山。”
若是裴晚晚这会儿有记忆的话,一定会记得这抹说话的灵体,正是当年教唆自己,要自己带她上山的河妖。
可惜这会儿的她并不认得河妖,也不认得其他精怪。
听完河妖说的,裴晚晚当即抽出识海中的长剑,“我为何要伺候神仙?”
长剑剑尖直指河妖面门,裴晚晚催动体内灵力,很快河妖便受不住捏着脖子在草地上痛苦打滚。
许是不甘心被曾经那个小小桃花妖教训。
河妖一边在草地上打滚,一边厉声喊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伺候神仙。”
“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自己的师父,以下犯上,活该你被封了记忆!”
“咳咳咳......小桃花,住手!”
实在是受不住疼痛的河妖终于忍不住求饶。
她冲裴晚晚伸手,却见后者盯着自己看的入了神。
灵体的疼痛感逐渐消失,裴晚晚皱起眉头的痕迹却更深了。
“我喜欢......神仙?他是我师父?”
是了。
之前在病房里薄燕绥确实是说过这个称呼。
他说要自己随他回不周山,他自称师父。
她是薄燕绥的徒弟?
更荒唐的是,在她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里,她竟然爱过薄燕绥?
惊惧的感觉油然而生。
裴晚晚小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扭头看向一旁正满眼担忧看着自己的小鹿,“你也知道我喜欢神仙?”
小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的,但是整个不周山上下,都知道晚晚你与神仙的关系最好。”
否则当初神仙也不会在晚晚身前站定,教化她,直到她化出人形后,直接将她接到了不周山山顶。
只是看晚晚这副模样,她似乎真的忘了许多。
裴晚晚快疯了。
她只是快穿局里平平无奇的员工,拿着局里开出的工资,兢兢业业完成手头任务。
她已经订好了自己的退休计划,要不是被中途召唤回局里,她甚至连薄燕绥的身都不曾近过。
现在她完成任务了,准备退休了,所有人都在同她说,她喜欢过薄燕绥。
她甚至还是对方的徒弟,曾经的她在薄燕绥面前备受宠爱。
因为爱上了薄燕绥,大逆不道的她被迫封印了记忆?
既然被迫封印了记忆,薄燕绥为什么还要让她爱上他?
就因为自己在任务中帮他找回了灵魂碎片,所以他爱上了自己,后悔曾经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脑海中思绪混乱成一团。
裴晚晚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与那些精怪拜别的。
待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双脚已经踏上不周山山顶。
由于薄燕绥离开并没有撤掉山顶的结界,因此不似山脚那般枯枝杂乱,山顶依旧是一片如春景色。
没想到山顶当真别有洞天。
裴晚晚伸手拍了拍眼前的远门,正要张嘴询问屋子里是否有人,就见院门自行打开。
不大的院子被打理的很整洁。
哪怕依旧三百年无人居住,这里的摆设依旧如三百年前这样,就连院子里石桌上摆着的那套茶具,也依旧干净如新。
裴晚晚环视了一圈四周陌生的景象,只觉得那些精怪嘴里的话十分荒谬。
哪怕她当真被封印了记忆。
但他们口中说了,她和薄燕绥一块儿生活了几百年。
师徒两人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她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记忆都记不起来。
随手推开了一间房门,在看到房间里的摆设后,裴晚晚越发觉得那些精怪在开她的玩笑。
这间屋子不能勾起她的记忆,隔壁也不能,就连杂物间也不能。
裴晚晚站在最后一间屋子前,神色如常地推开房门时,就听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呼唤。
“师父师父,您终于回来啦!”
她惊愕地回过头去,就见一抹刚到她腰际高的身影,从她身边跑过。
下一秒,那抹小小的身影便落入了一抹白色颀长身影的怀中。
她抬起双眸,在看到抱在一块儿的虚影后,更是受惊般地瞪大了双眸。
这是什么?
是薄燕绥留下的残影么?
他怀里的人为什么和她长得一样?
为什么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并没有这抹记忆?
本就胀痛的脑袋疼的越发厉害。
裴晚晚双手抱头蹲下腰身,嘴里的呼吸声加重。
她自虐般地抬头,想再看一眼抱在一块儿的师徒二人,想要从中勾起自己的回忆。
可是没有了。
那抹虚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抹身影站在了她的面前。
薄燕绥着急赶来不周山想要阻止裴晚晚,却发现一切都迟了。
见她蹲在地面上,身体不住地颤动,他干燥的脱皮的双唇颤动,“晚晚起来,地上凉,小心冻着......”
裴晚晚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看着他的双眸一眨不眨。
半晌后,她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