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兰斯坐在圆桌前不为所动，裴晚晚以为他没有听到自己说的。
她游出珊瑚树，身后还跟着一群她近日来在海底交到的新朋友。
“兰斯，我说我愿意与你结契，愿意为你诞下子嗣，愿意一辈子留在深海，你听见了吗？”
扑腾着四肢来到圆桌前，裴晚晚的周身还带着空气气泡，其他人鱼告诉她，人类并不能在深海久居，只有在化身为半人鱼时方能留下。
至于如何化身成为半人鱼......
裴晚晚伸出手指在眼前人的手背上轻点了一下，“你不高兴了，为什么？”
“我愿意留在深海，你不用把我吃掉的。”
兰斯心情不愉时瞳仁的颜色就会变作幽蓝色，裴晚晚发现这一点时，还曾调笑过对方，说他太容易暴露情绪。
眼下他暴露了情绪，裴晚晚却不敢调笑他了。
伸出小手把他的大掌抓进气泡中，在看到他的手臂接触到空气后，皮肤开始泛起细小鳞片的光彩，裴晚晚不止一次好奇地伸手触摸他的皮肤。
原来化作人鱼模样的兰斯不仅仅鱼尾鳞片漂亮，就连上半身的皮肤也漂亮。
抬眸看了眼他身上的胸肌腹肌，这要是也能发光......
“结契意味着你的生死将由我操控，在你诞下子嗣后，即便我不吃你，也会有人鱼对你动手。”
“晚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我也不想让你遇见。”
脑海中正幻想着的一幕，下一秒就实现了。
裴晚晚看着离开海水接触空气后，兰斯的皮肤变得如鳞片般散发着稀碎的光，忍不住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戳。
“我们的孩子会像你这样，在触碰到空气后，身上变得亮闪闪的么？”
兰斯叫她的问题问的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认真做出了回答。
“当然，人鱼血统强悍，出生后并不会出现人类血脉，至于你说的亮闪闪......”
兰斯垂眸看了眼她一直抓着自己的手臂不放，俨然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哭笑不得道，“晚晚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裴晚晚点头又摇头，“我不喜欢宝石珍珠，我只喜欢你......身上的亮闪闪！”
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太过直白，裴晚晚红着耳廓加了一嘴。
偏她不知道这样欲盖弥彰的话语更让男人心动。
“不可以晚晚，”兰斯默默抽回被她抓着不放的手臂，“我不能让你置身于危险中。”
“人鱼一族善战，哪怕我能一天24小时监护着你，他们一旦捕捉到可偷袭的间隙，便绝不会轻饶你。”
在深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兰斯亲眼见过许多人类被同类吞吃入腹。
甚至是他的母亲，罕见地诞下了他与兄长一对双胞胎后，依旧逃不过被吞吃的宿命。
人鱼自出生起便拥有记忆，他清楚记得母亲抱着他与兄长哭着求饶，却还是被父亲拉去隔壁房间的场景。
闭上双眸缓缓深吸一口气，兰斯抬手在她的头顶轻抚，“晚晚，我不想失去你。”
裴晚晚眸色变得黯淡。
这段时间她逛遍了整个海底宫殿，甚至还与周边的鱼类结交。
她喜欢这里的生活，不光是为了兰斯，也是为了自己。
她找过其他人鱼询问该如何留在海底，对方给出了答案后，她便整日粘着兰斯不放，想要与他结契。
可是一连多日，兰斯不是借口忙碌，就是借口时机不对，次次婉拒了她。
这次长老的出现，她本以为是个很好的契机，可兰斯油盐不进，直言拒绝了长老的提议。
“好吧。”
唇角轻抿，这次裴晚晚再没有强拽着他，想要与他结契，而是带着她的空气气泡继续与身后的小丑鱼玩耍。
兰斯看着她松开自己的手臂，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花园游去，不再像以往那般缠着他不放，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苦涩。
若不是那条令他都胆颤的规定，他一定第一时间与她结契，何至于等到现在。
再过不久他就找海巫师要失忆药水，他会安全把她送上岸，哪怕这辈子都不能再与她牵手拥抱。
喉头滚动，兰斯抬手在自己的手臂上轻触，人鱼自出生起就是冷血动物，手臂上感受不到那份熟悉的温暖，兰斯皱紧了眉头。
深夜，在外玩闹的累了的裴晚晚回到宫殿。
不同于人类宫殿的奢华，人鱼的宫殿更质朴，但裴晚晚知晓，在这栋质朴的宫殿下，埋藏的是人类可望不可即的宝库。
足尖点地，裴晚晚一步三级台阶往楼上去。
以往这个时候兰斯都还在书房，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今天却来到了书房门前，抬手敲响了书房的门。
“兰斯，我可以进来吗？”
书房里传来熟悉的答应声。
裴晚晚推门而入时，就看到兰斯手中捏着一块巴掌大的贝壳，贝壳上印刻着她不认识的文字。
“兰斯你瞧，这是小丑鱼送给我的礼物。”
手捧一颗珍珠大小的翠绿果子，裴晚晚献宝似得凑到男人跟前，“他们说这是海底世界的果子，我没见过，好吃么？”
兰斯在海底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果子却没有见过。
眉头微蹙，他伸出手想要从她手中接过果子。
不想他刚伸出手，眼前人便收起了五指，将果子裹紧不让他细看。
“人鱼每到春秋季就会进入最适合结契的阶段，一旦契约达成，雌性的腹中就会孕育出新生命。“
“现在是秋末，兰斯，属于你的结契时期过去了么？”
兰斯眉头紧皱看着眼前人，心下忽然闪过一抹不安。
他放下手中贝壳，正欲起身就见裴晚晚张口吞下了那枚被她紧握在掌心的果子。
“海巫师说这枚果子会实现我的愿望，兰斯，我的愿望就是你。”
甫一听到‘海巫师’三个字，兰斯心头猛地一跳，他绕过书桌直直冲到她跟前。
“你去找海巫师了？是他给了你这颗果子？他还说了什么？这颗果子的作用是什么？”
“晚晚，回答我！”
裴晚晚从未见过这样凶悍的兰斯。
她被他逼退到墙角，直到后背抵在冰冷的墙面上，她方才抬起头，眉眼间带着笑意。
“海巫师说这颗果子能让你顺利与我结契，我会成为半人鱼，永远待在你的身边。”
抬起双臂搭在他的肩头，就见她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潮红，“兰斯，你会满足我的愿望吧？”
兰斯闻言额角青筋一跳。
他咬紧牙关，露出的尖牙只恨不得将海巫师撕碎。
普通人鱼在除了春秋季拥有配偶后，因为完不成结契，就会找到海巫师要一颗果子。
他没有见过果子长什么模样，只知道这颗果子会催发欲望，从而达到结契的效果。
眼看着裴晚晚面露迷离，兰斯双手紧握成拳，转身就要离开书房去找海巫师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