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晚对自己的身体能否恢复并没有多在乎。
修仙之人寿命漫长，每个剧本都是以她的死亡做为任务完成的截点。
若是她身体真的能恢复，届时完成任务后她还需要找个契机把自己弄死。
加之修仙之人身体耐造，也不知届时她要是真的自己动了手，又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惨样。
敛下眼睫，昏迷了百年的裴晚晚脾性再不似从前那般张扬。
只见她勾了勾唇角，轻笑道，“量力而为就是，饶是青尢再虚弱，妖魔二族也不好对抗。”
“行一，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总这般冲动。”
顾行一一听这话眼眶霎时红了。
他虽修为高深，到底是世家公子，加上天纵奇才，从小就顺风顺水的，不曾遇见过太大的挫折。
曾经师父圆寂他一个人躲在洞府中难过了许久。
而今又要面临与师姐的天人永隔，心性单纯的顾行一直接哭着扑进了裴晚晚怀中。
“师姐你才是，你都这般年岁了，你是玄冥山庄的二掌门，是苍冥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大乘境。”
“你这样厉害，怎么能说这些丧气话。”
饶是顾行一今天转了性子，裴晚晚也还是让这一抱吓得微微瞪大双眸。
待她反应过来之际，她的唇角泄出一抹笑意，伸手在眼前这具高大的身躯上轻拍。
“是是是，都是师姐的错，云烨还在呢，你身为小师叔，再让他看了笑话！”
裴晚晚的一番话提醒了顾行一。
从师姐香香软软的怀中抬起头，顾行一抽了抽鼻子，而后扭头瞪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薄巍。
“你若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小心师叔将你丢出山庄去！”
薄巍冷眼看着抱着自己师尊的男人，捏着剑柄的五指指节泛着白，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是，小师叔。”
也不知是不是裴晚晚的错觉，自个儿徒儿似乎对‘小师叔’这个称呼格外敬重。
否则他怎会叫的这样字正腔圆。
顾行一早已习惯薄巍的冷硬臭脾气，他轻哼一声，许是有小辈在，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哭下去。
起身看了眼眼前桌上的宝贝，顾行一不再替自己的徒弟打抱不平，而是在桌上挑挑拣拣一通，最后拿了最珍贵的几味药材。
“就算当下没有法子治好师姐，但师姐你身子虚弱，我这就去给师姐炼上几炉丹药。”
“待日后我去寻那青尢，师姐你便在山庄等着，我一定能治好师姐！”
顾行一练得一手好丹药，世人花千金都求不来的丹药，若是遇上对眼的路人，他都能随手赠予几颗。
许久不曾开炉的他，为了裴晚晚破了例。
顾行一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好似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元山鸣看着着急离去的小师弟，摇头轻笑道，“这么多年了，行一还是这般。”
“晚晚你先好生歇着，师兄再去藏书阁瞧瞧有没有医书......”
“这次云烨带你回山庄，定然会有不少人得知消息，届时你若不想见那些人，只管闭门不见就是。”
“为了你的身子，也为了云烨，更为了山庄，你也须得好生活着。”
刚醒来就不曾好好休息的裴晚晚勾了勾唇角。
比起刚回来时的模样，此刻的她虚弱的面色苍白，脆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吹散。
元山鸣心下一痛，扭头看向薄巍时神情冷肃，“云烨，好生照顾你师尊。”
“另，收起你心下那点小心思，当年晚晚把你带进门，为的就是培养你一心证道，才给你选了无情道。”
“她若是知晓你此刻的心思，不用找见青尢，她气急攻心，便没几日好活的了。”
元山鸣的传音传入脑海中时，薄巍的面色一怔。
他抬眸看向元山鸣，薄唇嚅嗫，好半晌才道出一句‘是’来。
清雅居终于又恢复了那份清净。
有风拂过。
清雅居院内栽种了不少梅花，此刻正值寒冬，昨晚刚下的积雪堆砌在梅花枝头。
清冷的空气中浮着一抹清冷的淡香，裴晚晚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却叫冷空气灌入胸腔中呛得咳嗽不止。
薄巍还沉浸在掌门师伯走前与自己传音的那些话中。
听到咳嗽声的他瞬间惊醒。
“师尊，屋外凉，我们进屋去好不好？”
裴晚晚呛咳的原本苍白的小脸，此时一片绯红。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由着他牵着自己进屋。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滚烫的掌心时，裴晚晚被烫的险些抽回自己的手。
好在她没有动作，而是蜷起手指，步子缓慢地进了屋。
杯中倒了热茶，热气袅袅升起，裴晚晚看着手中精致的茶盏，感受到茶盏中的茶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转凉。
半晌后，才听她轻声开口。
“云烨，方才师伯送的东西，你可有喜欢的？”
原主一直有送徒儿宝物的习惯。
不过那些宝物都是原主四处搜罗来的，对薄巍修炼有奇效的物件。
而今元山鸣送来的多是原主喜欢的宝物，多是些华而不实的，想必薄巍不会有兴趣。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落下，薄巍直言拒绝了她的好意。
“师尊，那些都是掌门师伯送您的宝贝。”
裴晚晚笑着将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你我是师徒，分什么你我。”
“云烨，你入门多久了？”
裴晚晚口中的话题转的太快，薄巍愣了下后，方才垂眸开口，“已有一百零六个年头了。”
“一百零六年啊，我还记得当年我在人界捡到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点高。”
“瘦瘦小小的，正和一帮人争夺手中的白面馒头，就像只小疯狗。”
“你入门百年，与为师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不足六年，这百年来，为师不曾教过你什么。”
“如今你已入化神境，我看你隐隐有进阶之势，不若我们就此......”
茶水先苦后回甘，裴晚晚却只觉得喉间始终泛着苦，始终不曾回甘。
她眨了眨眼眸，把不久前元山鸣送她的芥子袋递上前。
“你是个天才，不该被困在这里，为师这里还有不少宝贝，你看着选一选，全部拿走也可以。”
“云烨，去你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