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整夜,薄映南同样一夜未眠,哪怕已经吞下一颗安眠药,他也还是睁眼到了天明。
眼看着窗外的雨声逐渐小去,一缕阳光破窗而进,薄映南眨了眨干涩的双眸,这才吞下一片止痛药,缓缓坐起身。
脑海中还在不断跃出昨晚裴晚晚抱着相册,向自己表白时的场景。
一晚上他都在努力忽略裴晚晚哭红眼的那张小脸,心口像是被棉花塞住,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去。
坐在床边吐了口浊气,薄映南起身走出房间,却见正在半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是自己的助理,而不是裴晚晚。
眉头皱起,他走上前去,“怎么是你在准备早餐?裴晚晚呢?”
助理不会做饭,专门订的昨晚酒店的早餐。
听到身后响起的说话声,他吓得险些把手里的海鲜粥丢出去。
“老板,老板娘一大早就出去了,手里还捧着束白菊,应该是去给亲人祭祖了吧。”
不知道老板口味,所以每份早点都来了一样的助理把早餐送上桌。
“早晨时候老板娘还特意给我打了电话,要我给你送早餐来,她走的很早,我来的时候都没瞧见她呢。”
助理自说自话,拿着勺子舀了勺海鲜粥,鲜甜咸香的滋味一下在味蕾上炸开,第一次这样挥霍老板的钱,说什么他也要吃够本。
祭祖?
薄映南拉开餐椅桌坐下,一脸疑惑地扭头看了眼裴晚晚的房间。
裴母死在去年冬日,那天的雪下的格外大,只是短短两个钟,雪就已经深到淹没人的脚踝。
在人前习惯故作坚强的裴晚晚哭的很凶,整个人几乎要哭晕过去。
彼时他正在组里拍戏,两人是隐婚的状态,除了他的经纪人,无人知晓他已经领证。
为此他特意让经纪人过去帮她处理裴母的后事,直到他杀青回到别墅,才发现裴晚晚把自己折磨的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模样。
当时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推了好几个通告,留在家陪着裴晚晚过了年。
直到第二年,她才逐渐从丧母之痛中走出,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坚强,好似一朵虚弱的小雏菊,风一吹就能将她折断。
裴母是在冬日去世的。
除了母亲之外,裴晚晚曾向他说过,她在国内并没有其他亲友。
那她为什么要去祭祖?
带着疑惑尝了口海鲜粥,过度的鲜甜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没忍住一口吐出嘴里的食物。
吃的正香的小助理闻声抬起头,就见自家老板正在漱口,“怎么了老板,是早餐不和胃口么?”
薄映南口味清淡,这样的鲜甜于他来说还是太重口了。
摇头擦过嘴角,薄映南起身朝着卧室走去,“没胃口,这些你吃了吧。”
“怎么会?这些都是老板娘点餐的酒店大厨做的,味道明明都差不多啊。”
助理的絮叨声被房门隔绝在外。
精致且量少的早餐都是酒店大厨亲手做的,助理工资少,早餐拿两个肉包就打发了。
他觉得无比好吃的美食,在老板口中却什么都不是。
助理含泪喝下了整碗粥,默默打了个嗝。
果然,山猪是尝不出细糠好坏的。
裴晚晚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
通常这个点薄映南都会出门拜访好友,亦或是前去山庄度假。
今年夏季炎热,薄映南这样娇贵的人,应该在早上时就出发前往避暑山庄了才是。
甫一推开门,在瞧见沙发上坐着的那抹挺拔背影时,裴晚晚面上的表情一愣,“阿南?你怎么……”
‘还在家’还未说出口,就见男人已经转过了头。
彼时裴晚晚才看到他手里正捏着手机,以往只有冷峻的面容上,此刻的笑容如沐春风。
“……好,待会儿我在机场等你,不用着急,我会等你。”
一连温柔地说了两个‘等你’,能让粉丝数量破亿的影帝用温柔如水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的,全天下只有一人。
嘴角的笑意变得牵强。
裴晚晚放下手中的钥匙,佯装没有听到他嘴里的温柔,只笑着开口问他,“你要出门?马上就到饭点了,不如吃过饭了再出门吧。”
薄映南放下手机,背靠着沙发,看也不看玄关处的女人一眼。
“早上你去哪儿了?”
薄映南的身份特殊,虽然昨晚他特意避开狗仔,换了航班连夜飞回京城,但也难保会有狗仔精明,一路跟他回了别墅。
为了不让狗仔发现自己隐婚的事实,裴晚晚必须尽量减少出门,哪怕是丢垃圾,也专门有人负责。
除了不能出门,薄映南自认为自己并未亏待过她。
可在他回来的这一天一夜里,裴晚晚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一般。
以往乖巧的女人,在他回来之后变得格外粘人了。
难不成这些都是她意图挽留自己的小手段?
这样想着,薄映南看向裴晚晚的目光中多了分鄙夷。
在他看来,如果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不能只会耍小聪明,否则到最后只会落个捡芝麻丢西瓜的后果。
裴晚晚握着门把手,良久后方才红唇轻启,“我……去拜访了一位我的故友。”
一位死去多年,一直埋葬在她内心最深处的故友。
五年前的这一天,她的哥哥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心跳,从今往后,再也无人将她护在身后,温柔地告诉她,不要害怕,哥哥会保护晚晚。
鼻头一酸,裴晚晚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都已经过去了,他走了五年,我想他一定也是舍不得我,所以才用另一种方式来保护我。”
看着眼前薄映南的那张脸,她的眼眶一热,脚步匆忙地走进了厨房。
“阿南你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不好?尖椒牛柳怎么样?我记得你……”
薄映南坐在沙发上,听到这个菜名的时候,下意识开口道,“我对牛肉过敏。”
打开冰箱门的手臂瞬间失了力气。
裴晚晚借着冰箱门的遮挡低下了头。
是啊,她忘了,最喜欢吃自己做的尖椒牛柳的是哥哥,薄映南对牛肉过敏,怎么可能喜欢这道菜。
所以哥哥其实不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保护着她,而是在惩罚她。
惩罚她始终没有答应他的表白,让两人永远的错过。
热泪顺着眼眶滑落,最后滴落在了拖鞋鞋面上。
裴晚晚嗡声应和了声,随手抓起冰箱里的其他菜,来到料理台准备中午所需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