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薄鹤临的性子,他并没有把长安公主千刀万剐,而是已各种方式吊着她的命,让她日复一日的生活在痛苦之中。
自古后宫多秘辛。
裴晚晚倒是没想到薄鹤临曾有这么一段遭遇。
有风袭来,因着旱灾的缘故,连着盛京城也已经许久未曾落雨。
空气中还带着夏日里的炎热与燥意,连路边的绿植都萎靡不振。
“孤方才那样,你不害怕?”
一人一狐漫步在宫中,薄鹤临没有确定要去哪儿,脚掌落在哪个方向就朝哪里去。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裴晚晚抬眸之际,就见他双目中泛着淡淡的红血丝。
抬起前爪坐在他的手心,裴晚晚伸出肉垫搭在他的心口,‘阿临不是坏人,欺负阿临的才是坏人。’
柔软的语调,很难不引起人的遐想。
薄鹤临长到这般年岁,身边多是些因他身份而畏惧他的人。
裴晚晚这番柔软的话语,以他的性子本不该相信,可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伸手捏住她的肉垫,薄鹤临喉头滚动,“待江南一事结束,孤迎你进宫可好。”
小狐狸这般纯善,只要他多加看护,少让她与外人接触,他就是她的一切。
他要将小狐狸留在身边,永生永世。他想。
裴晚晚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眸看着他,小脑袋疑惑地往旁边歪了歪,‘我现在不就在宫中么?阿临还要迎我上哪儿去?’
薄鹤临不再说话,托着她娇小的身躯,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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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干旱一事很快发酵。
百姓之间消息流通极快,很快整个龙渊国都知晓了江南干旱,朝廷不拨粮拯救黎民百姓一事。
民间的讨伐声越来越重,眼看着有闹事者成日在街头击鼓鸣冤,终于有大臣坐不住,紧赶慢赶地往宫殿去。
“陛下,再这样下去民心难定,恐有大乱啊。”
御书房内,薄鹤临手持狼毫,冷着脸看向跪在眼前的都察院御史。
这人接连在御书房外跪了三日,要他给出个定民心的决策。
他又怎会不知这位年过不惑的御史,乃是丞相一党的。
‘啪嗒’一声放下手中的狼毫,薄鹤临冲他招招手,唤他上前。
“赵大人瞧瞧这幅画,如何?”
画中是螳螂捕蝉的一幕,薄鹤临未曾学过绘画,不过是照着名家依样画葫芦。
不过哪怕是临摹,十成也像了九成。
都察院御史看了眼画中内容,右眼眼皮一跳,当即躬身行礼,“陛下画技超群,微臣自行惭愧。”
薄鹤临双手负在身后,皮笑肉不笑道,“都说赵大人年轻时候画的一手好画,就连长公主都倾慕不已。”
“对了,孤听闻皇姐近日身子每况愈下,御医那边已经束手无策,赵大人你说,孤该以何等规格下葬她?”八壹中文網
胡子花白的赵大人额角沁出冷汗。
他悄摸抬头看了眼薄鹤临,却见对方正面带笑意盯着自己瞧。
那一瞬,他几乎以为对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本就未曾直起的腰下塌的越发厉害。
赵大人抬手擦去额角冷汗,低声道,“关于长安公主之葬礼一事,微臣不敢妄言。”
不敢再抬头的赵大人就听头顶响起一道冷嗤声。
“不敢?孤瞧你的胆子倒是大的狠!”
“陛下恕罪!”
赵大人说跪就跪的架势并未让薄鹤临心软,反而让他越发不屑。
丞相一党自他登基后便处处针对他,他知晓这些都是长安在背后授意。
这帮人眼高于顶,无法无天,不论他斩杀多少,丞相一党就如同市井角落中,生活在阴暗处的爬虫。
怎么也杀不完。
如今长安将死,他也没了兴致陪他们继续玩下去。
垂眸看着跪倒在地的御史,薄鹤临重新坐下,方才面上显露的威严与杀意,此刻消失殆尽。
“这两年孤也算尽了你们的意,陪你们玩儿了那么久。”
“此次你们若是不动那批粮食,孤或许还能再陪你们玩玩儿,可惜,太平日子过久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孤的父皇,是如何死的?”
下首的御史在听到这番话后,身体顿时都成筛子。
他们自然不敢忘。
那日夜里,薄鹤临逼宫,手持龙泉宝剑,直接将陛下的脑袋剜了下来。
鲜血喷射在房梁之上,至今他都忘不了陛下入殓时,那双死不瞑目,始终阖不上的双眸。
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湿。
赵大人跪趴在地,始终不敢抬起头来。
薄鹤临早知会是这样,心中毫无波澜。
手指在桌案上轻敲,就见他薄唇轻启,“赵大人年岁已老,因过度操劳国事顽疾复发,今日向孤提出告老还乡,来人,带赵大人回乡去。”
赵大人自幼便是盛京城人士,在盛京城中长大,哪儿需要回乡。
他唯一需要回的,大抵只有祖坟。
薄鹤临的话音刚落,赵大人猛然抬起头,眼眸中充斥着不敢相信。
不等他开口,汪禄海就已经带着御林军入了御书房内,动手要将人抬出御书房去。
薄鹤临要动手了。
这次的他不像上次逼宫那般,直接带人杀了一切阻拦他脚步的人。
而是要一点点消磨他们的意志,让他们整日陷入恐慌之中,害怕下一个‘告老还乡’之人就是自己。
他是个疯子!
是个为达目的,不顾一切的疯子!
上了年纪的御史大夫发了疯似的想要挣脱御林军的禁锢,嘴上说的不再是求饶的话,而是一句句鲜血淋漓的诅咒。
薄鹤临早已听过比这些诅咒更难听的话。
直到那咒骂声逐渐消失,御书房内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阿临,他们为何总是对你有偏见。’
上至朝堂大臣,下至宫中的野猫,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他?
裴晚晚从柱子后头出现,翘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脚步轻巧地跳上了桌案。
‘自阿临登基以来,龙渊国再没有战乱,那些曾经丢失的城池也如数收回。’
‘百姓安居乐业,盛京城更是夜不闭户,夜夜笙歌。’
‘所有人都享受着阿临你给的一切,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骂你?’
‘因为阿临你弑父杀兄,性情乖戾么?’
小狐狸坐在桌案上,歪着脑袋,霁蓝色眼眸中充斥着不解。
方才御史大夫被拉出去那一刻,她才终于了解到龙渊国的子民,有多嫌恶这位新君主。
可他们连薄鹤临在背后的努力都不曾瞧见过,有什么资格去评判他不是一名好君主。
就因为他乖张暴戾,连先帝都敢杀么?
历史上那么多逼宫的帝王,为什么独独薄鹤临要遭受这些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