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辛又动了一下。
他越动,梵迦越僵硬。
百里辛两条细长的手臂勾在梵迦的脖子上。
梵迦眼睛不受控制地落在百里辛的身上,在周围淡淡的粉色光芒氤氲之下,青年的脸像一朵盛开的桃花,含着春意,又裹着春水。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闭上眼睛不看他,但心里知道是一码事,身体的本能却是另一回事。
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仿佛割裂开来,灵魂在大声喊着“非礼勿视”,眼睛却生怕漏看了哪怕一小会儿。
他眼睛努力维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可眼角余光却早就将青年看了个遍。
雪白的皮肤,绝艳的五官,修长的脖颈……
梵迦牢牢靠在身后,他能够感受到汗水不断沁出自己的衣服,自己的后背好像都快要染透了。
一遍遍地在心里默念着“红颜枯骨”,眼睛却又一遍遍地忍不住去看这个“红颜”。
造孽简直是。
一股股的热流直往下冲。
眼睛弯弯笑得很开心的青年嘴角又一次扬起,笑眯眯道:“大师,你的法杖真厉害。”
他说话的时候,脖子上的铃铛跟着一颤一颤的,发出叮当叮当的动人铃声。
梵迦呆呆望着青年滚动的喉结,喃喃道:“法杖怎么厉害了?”
手臂搂着和尚的脖子,青年身体前倾,趴在了梵迦的耳边。
细腻的脖子贴到他有些滚烫的脸颊上,细腻的触感瞬间让他一阵战栗。
青年张开嘴,在他耳边轻轻说出了三个字:“能变大。”
风轻轻吹进耳朵里,轻飘飘的,酥酥麻麻的。
梵迦原本以为自己的脸已经烫到不能再烫了,但是没想到还能继续烫下去。
就在梵迦以为自己快要被烫死的时候,他的脸颊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捧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就见青年目光关切地望着自己,“大师,你的脸好烫,是不是生病了?”
“该不会是那厮的拂尘上有什么毒药,让你中毒了吧?我帮你试体温,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试试体温?怎么试?
梵迦此时的脑子也就比浆糊好一点点,起码还能听到青年在说什么。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他现在也就只能听着,再多的思考就完全没了。
还在疑惑的时候,梵迦忽然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脸缓缓靠近。
额头抵着了额头,梵迦瞬间感受到一阵清爽的凉意,可很快,凉意消失,他的全身又再次滚烫起来。
好热。
心脏也跳得好快。
他只是怎么了?对了,刚才青年说什么?他中毒了?
没错,肯定是刚才的拂尘上有毒,自己中招了。
此时的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是百毒不侵的身体。
“头好烫啊。”青年的声音紧紧贴着面前传来,梵迦下意识抬眼,眼睛瞬间撞进了一双璀璨的星眸中。
那双黑色的眼睛里面,似有浩瀚星辰在流转,星辰变成漩涡,将自己的灵魂往里面拉扯。
梵迦心头一颤,慌乱间迅速移开了视线。
目光下移,却又落到了青年的双唇上。
软绵又通透紧致,他的嘴唇颜色并不是那种娇艳欲滴的红色,而是淡淡的红色,唇色很浅,但这样浅色的唇和他的白皙皮肤十分相称,可以说是相得益彰。
嘴唇近在咫尺,现在只要自己的下巴稍稍往上一抬,就可以碰到。
梵迦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用力咬住自己的唇角,疼痛的瞬间将自己有些恍惚的神志拉回来了一些。
自己的嘴唇应该是被自己咬破了,他在自己的口腔中尝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但这根本不重要。
梵迦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的瞬间,他轻咳一声,“施主,你……”
声音戛然而止,梵迦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嗯?怎么了,大师?”听到梵迦的声音,青年将头从梵迦滚烫的额头上拿下来,认真地看着自己。
他洒脱的样子,让梵迦再一次羞愧起来,“我……”
“大师,你嘴唇怎么出血了?”他刚说一个字,话语再次被青年打断,只见青年的视线落到了他的嘴唇上,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向对方。
被迫看到青年脸的一瞬间,梵迦心头一颤,心脏越发狂躁地跳动着。
他眼神飘忽,回答道:“刚才不小心磕破了,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万一里面有毒血呢?还是我来吧。”
说着,在梵迦倏然收缩的瞳孔中,一双细腻的嘴唇贴到了他的唇上。
梵迦身体紧紧靠在后面的莲花花瓣上,他甚至感觉花瓣都已经被自己的汗水染湿了。
青年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大师,嘴巴张开些,伤口吸不到。”
梵迦脑袋嗡嗡的,听话地张开了嘴。
水流的啧啧声在这个狭窄的莲花之中响起。
不知过去了多久,青年才拿开头,伸出嫣红的舌头舔去了嘴角的血迹。接着喉头滚动,梵迦隐隐听到了一道吞咽的声音。
简简单单的动作,落在梵迦的眼中,却犹如深水/鱼/雷投入大海之中。
脑子又一次“嗡”的一声炸开。
“好了,大师,毒血应该都吸走了。”
梵迦在一次接一次的打击中,恍惚了很久很久,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的狐狸精,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问道:“你是在勾引我?”
如果是前面的处理伤口和试体温他还没有察觉,那最后后面的接吻,他就算真的是个榆木疙瘩,也意识到不太对了。
再联想到一开始那些带着明显暗示的话,这妖精分明是在色/诱自己。
可自己竟然还一直以为他是只刚化形不久的小狐狸,什么都不懂,心思单纯。
怎么可能不懂呢?就算刚刚化成人形,可也当上了几百年的狐狸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几百岁,可比二十来岁的人类年老多了。
青年一笑,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当然啊,你才发现吗?大师一心向佛,心思真单纯,难怪有那么多妖精想吃和尚肉,我见了我也馋。”
他啧啧嘴,“刚才尝了一口,真香,还想再来一口。”
梵迦哽住:“。”
这小妖精。
他气竭,可这个生气毫无缘由。
生气这狐狸精阴险狡诈?好像不是,即便是到了现在,他看着面前这个笑容狡诈的狐狸精,也生不出厌恶的心情。
生气自己识人不清?
好像也不是。
但反正,听到刚才青年说出那样的话,他就是一口气堵在胸口。那样调笑的语气,就好像将这一切都成了一场游戏而已,靠近自己,不过是因为听到其他妖精说和尚肉好吃。
说到底,梵迦也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就在他不爽的时候,一股力量缓缓从胸口开始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因为搬家而流失的力量,已经开始快速恢复了。
手臂一有了力气,他直接扯掉了一片莲花瓣朝着身上的百里辛扔去。
百里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体就被什么东西整个包住。
下一秒,他就除了头以外哪儿都不能动了。
那片莲花瓣在碰到百里辛的一瞬间化成了一条红色长绫,它将百里辛像粽子一样缠起来,又将他扔到了一边。
也不知道是和尚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还是怕撞碎这朵脆弱的莲花,长绫落地的时候,动作十分温柔。
“喂,和尚,你……”
梵迦满脸倦意,他手指朝着百里辛的方向轻轻一勾,那条长绫又动了一下,裹上百里辛的嘴巴,让他彻底住了口。
可怜的百里辛大人,被自己的“爱人”裹成了粽子不说,还被堵住了嘴巴。
百里辛的声音戛然而止,莲花中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
梵迦颓然地靠在莲花瓣上,长叹一声:“。”
啊,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他的内心世界,都安静了。
他朝着上方挥了挥手,原本并拢的莲花瓣缓缓打开了一个小口,清爽的风瞬间从入口灌进来,将这个逼仄空间内的热气散开了些,也给梵迦降了降温。
梵迦长长松了口气,眼睛朝着百里辛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青年一双眼睛生机勃勃地瞪着自己,眼睛里面是埋怨和不敢置信。
他绑我?
他竟然敢绑我?!
他还堵我的嘴巴!
s419m:【离婚!宿主大人,我都看不下去了,必须离婚!】
百里辛:【额,那倒也不必。我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梵迦和百里辛质问的眼睛对视了一眼,手又是一挥,百里辛愣了下,下一秒,自己的眼睛也被蒙上了。
百里辛:【!!!离婚!你说得对,必须离婚!】
梵迦满意地看了一眼对面全身比木乃伊还要木乃伊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妖精。
身体能自控的时候,就用身体勾引我。
嘴巴还能用的时候,就想用嘴巴勾引我。
刚才只露出一双眼睛了,还想用眼睛来勾我。
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快要把自己的魂儿给够过去了。
这妖精真的刚修炼成人的狐狸精吗?他之前好像跟自己说过,他只会一种法术,就是魅惑,难道他刚才一直在对自己用魅惑?
不过也不能怪这狐狸精,说到底还是自己定力不够。
如果自己的定力坚如磐石,又有什么东西可以钻进来?
嗯,没错,是自己的错,不是狐狸精的错。
看来他道阻且长,还得继续修炼啊。
阿弥陀佛。
……
百里辛现在全身都被包了起来,只剩下一双耳朵还能听声音,一对鼻孔还能呼吸。
他安安静静倚靠在莲花瓣上,呼吸着淡淡的荷花香,听着不断在耳畔响起的风已经梵迦均匀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
他先是听到了什么东西落水后的“叮咚”声,接着又听到了荷花打开的声音。
荷花开始摇摇晃晃起来,耳畔也从风声变成了水声潺潺的声音。
难道他们现在是在一条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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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如果不是眼瞅着辛神和大佬同时进入了莲花里边,我真不敢相信,这个被绑成麻花的人竟然是辛神。】
【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会被绑成麻花?】
【还能为什么?变成人形,趁着大佬病弱,趁他病要他命,打算霸王硬上弓,结果被大佬反向制裁呗。】
【额,忽然有点心疼辛神是怎么回事?这可是我们辛神啊,我们魅力无限的辛神啊,他竟然连我们的辛神都敢捆?还捆得眼睛嘴巴都不留一个?!换老攻,必须换老攻!】
【哈哈哈,你在心疼辛神,可我只想心疼大佬。大佬虽然每个副本都要失忆的样子,但有没有可能,他回到后台之后就会恢复记忆?那他如果想起曾经辛神诱惑自己,而自己却把辛神扔到一边的往事,会不会懊恼死?】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有画面感了,怕是要肠子都悔青了。】
【这,属实是真·反向制裁了,而且还是后劲儿贼大的反向制裁。】
【看似是大佬赢了,实际上是输惨了。】
【好了,我爽了,姐妹们。】
【你们看画面里,大佬看粽子的眼神,啧啧啧,这小眼睛可藏着太多故事了。】
【这是什么虐文剧情。只敢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深情凝望?】
【还有一种可能,和尚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辛神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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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瓣在河水上漂啊漂,不知道飘了多久,就在百里辛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感觉皮肤传来一阵冰凉的摩挲感。
下一秒,长绫从自己的眼睛和嘴巴解开。
长长的红绫似乎有生命一般,慢慢溶解后又糅合,很快就变成了一件火红的衣裳,穿在了百里辛身上。
虽然也是红衣服,但并不是婚服那种女装,而是男装的红衣。
衣服偏劲装,百里辛的脸本来就是十分有攻击性的艳丽,穿上这件衣服气质更加出众,好像一位在江湖上仗剑而歌的洒脱侠士。
梵迦面无表情地盯着百里辛看了两秒,快速移开了视线,“你到城里了,上岸去吧。”
百里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熟悉的桥下。
月亮从头顶落下,洒在河水里,原本漆黑的河水瞬间泛起了波光粼粼的光芒。
月光照在水面上,水底似乎又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他低头看下去,晚上河水漆黑,根本看不真切。
接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桥,忽然愣了一下。
这个桥,不就是红衣白伞时常跳水的那一个桥吗?
“大师,你看看河底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莲花瓣已经打开了,百里辛两只手抓着莲花,身子一半探出莲花台,朝着下面张望。
梵迦顺着百里辛的目光往下看,随着粼粼波光晃动,河底有什么东西闪烁了一下。
梵迦:“还真有东西。”
百里辛自然地扯了扯犯梵迦的袖子,“快,你不是有法术吗?帮我弄上来。”
梵迦默默朝着百里辛的手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手指朝着水里轻轻一勾,那个东西就被勾了上来。
那物从水面悬浮上来,缓缓落到了莲花台上。
那是一个红色扇形东西,硬硬的质地,足足有百里辛的手掌那么大。
百里辛将东西拿在手心里打量,他又联想到那晚自己看到的一抹红色鱼尾,迟疑地看向梵迦:“这是鱼鳞吗?”
梵迦将鳞片拿到手里端详片刻,摇了摇头:“不是鱼鳞,是蛟鳞。”
百里辛:“蛟鳞?”
自己那晚看到的,其实是蛟?
“鱼修炼五百年方能成道,到时候鲤鱼跃龙门,若是能飞越过去,则为龙。成龙之后,便可飞升仙界,可若是越不过去,就会变成一条蛟。”
“蛟和龙虽然长得像,但却有着天壤之别。”
“龙为五爪,是神。蛟为四爪,是妖。它们虽然本源相同,可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
百里辛拿过蛟鳞,将那晚看到的事情讲给了梵迦听。
因为上个副本经历了一次海市蜃楼,他猜测自己看到的应该并不是真的人在跳水。
“你看到的应该是执念。”
梵迦缓缓解释道,“落水而无声,应该是没有实体的。然而你们却能看到她,说明这条蛟的执念很深。”
百里辛若有所思地望着手里的鳞片:“他的执念,是这枚鳞片?”
梵迦摇了摇头:“不知道,也有可能是执念附着到了鳞片上。因为鳞片落到了这里,所以你才会一遍遍地看到她跳水。”
百里辛:“但我之前问过别人,在之前,他们从未见过有人从这里跳水,所以说这枚鳞片很有可能是最近才掉在这里面的。”
梵迦:“有可能吧,不过你问我这么多干什么?你想帮她实现执念吗?且不论这蛟是不是还活着,执念并不魂魄,只是一段强烈的思想。”
百里辛:“闲着也是闲着,我会看着办的。”
这个蛟鳞似乎跟任务没什么关系,但他的第六感却告诉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事情,恐怕不是偶然。
他现在还不知道蛟鳞和红衣白伞跟青城镇离奇死亡的事情有什么联系,但他总觉得,调查一下定不会吃亏。
可能在调查的过程中,离奇死亡的线索就出来了。
“大师,我以后如果再找你的话,去哪儿找你?”
临走的时候,百里辛问向梵迦,“你还会去之前的地方吗?”
梵迦:“那里暂时不去了,大隐隐于市,施主若与佛有缘,我们还会再见。”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
“等下。”青年忽然叫住了他。
梵迦疑惑扭头看向对方,就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的铃铛,“话说,你就这么离开,这东西不要了?”
巨大的莲花座踉跄了两下,梵迦差点从上面掉下来。
梵迦眼神复杂地盯着百里辛脖子上的铃铛,有些薄的嘴唇微微抿起。
这法杖,黏着狐狸精还黏上瘾来了?都不回来吗?!
铃铛自己摇晃了两下。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把我给忘记准备走了。
“咳咳,”梵迦朝着铃铛勾了勾手,铃铛摇摇晃晃两下,可就是不从百里辛的脖子上下来。
他如法炮制,试了五六次,铃铛都不愿意回到梵迦的手里。
最后梵迦无奈地轻叹一声,“它好像很喜欢你,那就暂时让它在你身边待一段时间吧。有它在,或许还能护你周全。”
“那你呢,大师。”百里辛又一次叫住梵迦,“万一那个修士又找上了,你没有法杖傍身,被伤到了怎么办?”
梵迦愣了一下:“这个你不用担心,他们还不能拿我怎么样。如果你担心我生死的话,你脖子上的铃铛是我的本命法器,只要它没事,我就还活着。如果它碎掉,就证明我已经身殒。”
“好了,时候不早了,告辞。”
扔下最后一句,梵迦不给百里辛再说话的机会,操控着莲花座离开了。
百里辛目送着莲花座,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转身离开。
说真的,他没地方可去。
但,他好像也有地方能去。
……
又一次来到了青楼,当嬷嬷看到百里辛的一瞬间,先是一愣,接着才眉开眼笑地过来招呼:“哎哟,少爷,您又来了。那日您走得匆忙,我们都没来得及送客,快进快进,里面请。”
“您这次是打算找谁呀。”
百里辛一上来就塞给了嬷嬷一片金叶子。
嬷嬷看到钱,脸上的笑容更大,声音也越发殷切,“哎哟,少爷可真阔气。少爷,上次春桃夏荷惹您不开心,我在这里代她们给你赔不是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百里辛笑了笑:“谁说我是大人了?我今天来,就是要跟她们一般见识的。”
说着他又塞嬷嬷一片金叶子,“她们两个人呢?”
“她们……”嬷嬷眼神闪烁,她眼瞅着此人来者不善,正准备编个由头的时候,就见小少爷不慌不忙地从袖子里掏出了十几片金叶子。
嬷嬷眼睛顿时一亮,“少年,今儿个你点名就要她们吗?她们现在都正在陪着客人吃酒呢,要不然我给您点个更好的行吗?是我们青楼的头牌,容貌绝对一绝。”
“你们青楼的头牌?”百里辛嗤笑一声,“有我好看吗?我如果是来看脸的,何不在家里盯着镜子看个够?”
嬷嬷顿时语塞。
“我告诉你,今晚若是你能把那两个女人给我叫过来,这些金叶子都是你的,可若是叫不来,爷今天就砸了你这破青楼,我要让全镇的人都知道,你们竟然敢在客人的酒水里下药,真是不想活了。”
嬷嬷脸色巨变,她朝着旁边看了看,压低声音小声道:“少爷,我的好少爷,您小点声。”
说完,她警告地看向百里辛:“少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青楼都是正经生意,怎么可能会干出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事情来。您如果再胡说八道,我可是要去告官了。”
“你尽管告,你看县令大人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嬷嬷皱起眉头来:“呵,公子哥我见多了,什么样的我没见过?我们这里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县令大人跟我的关系可不菲,我看公子长得不错,才给你几分薄面,只要闹上公堂,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你跟县令大人关系不错?有我跟他关系好吗?既然你都拿出关系来了,那你给我说说看,你们怎么个关系不错法?”
嬷嬷不屑地扫了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县太爷最宠爱的那位大姨娘,以前就是从我们楼里出来的。我们这里也算是她的半个娘家,所以县太爷当然会卖我一个薄面,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了?”
“还真是不巧了,县太爷最近刚娶的夫人,是我表姐。算算辈分的话,我还得叫一声姐夫。”
“而且,县太爷的那位大姨娘知道你天天拿着她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吗?还半个娘家,一个从了良的女人,哪个愿意自己以前的这种事情被人知道?他们没有灭了你们,把你们赶出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还在这里是提她?”
“信不信我明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那位大姨娘,你看看你这个店明天还开不开得下去。”
嬷嬷狐疑地开口:“你真的是县令夫人的表弟?”
“不信的话,你明天可以去打听打听。如果我是,那就今天招惹到了我,可就要好好想想未来的路怎么走了。如果我不是,那你也没什么损失。该给的钱还是会给,你说呢,嬷嬷。”
嬷嬷彻底怂了,她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傲慢,只是求饶地看向百里辛,“我怕了你了,行行行,春桃夏荷是吧,我现在就去给您找去。只求您千万别把这件事情捅到大姨娘耳朵里去。”
百里辛:“那就要看春桃和夏荷的表现了,你懂的吧?”
嬷嬷咬了咬牙,“好!”
百里辛先上了楼,中间大约过去了几分钟,外面就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熟悉的女声从外面传来,“少爷,我是春桃啊,我们来了。”
“进来吧。”百里辛清了清嗓子,平静道。
房门打开,春桃和夏荷恭恭敬敬走了进来。
房间还是上次百里辛第一次来的房间,门上的玻璃纸已经换了新的,看不出破损的痕迹。
春桃有些瑟瑟发抖地站在百里辛面前,刚才嬷嬷跟她们说过,这个少爷是来找她们报仇的。通常这种男人,都不会让她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过了今天晚上,她们两个估计有好几天不能接客了。
百里辛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就落到了春桃身上,他朝着春桃指了指:“你留下,夏荷,你先出去。”
夏荷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百里辛补充了一句:“别走远了,我等下还要单独找你。”
夏荷呼吸一滞,刚刚呼出去的气又塞进了肚子里。
等到夏荷离开,百里辛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春桃姑娘,过来我这边坐下。”
春桃肩膀抖了抖,她刚往前走了两步,就膝盖一软,倏然跪在了地上,“少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给您下药的啊,我就是个干活的,嬷嬷让我干,我就只能干了,我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求求您,就饶了我吧。”
“过来,我不打你。”百里辛撑着头看向春桃,“我执意要喊你们两个,是因为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你们两个在大厅里被人当中动手动脚。看得出来,你们很反感,但也不得不忍受着。所以我才让嬷嬷把你们两个叫过来。”
春桃瞬间愣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百里辛:“您,真的不伤害我?”
“不打你,坐下吧。”
春桃小心翼翼坐到了百里辛身边,百里辛端起茶壶,给还在神情恍惚中的春桃倒了一杯茶水,春桃见状赶紧道:“少爷,使不得。怎么能让您给我倒茶。”
“没事,先喝口水压压惊,缓一缓我们再继续说。”
春桃点了点头,她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揣测着青年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青年肩膀笔挺地坐着,脸上没有一点那些客人猥琐的表情。
可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来他们这里的有三种人。
一种是直接花钱就是来享受的。
还有一种是花了钱,明明是来这里寻乐子的,还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一边辱没着她们,一边又数落她们这个行当有多伤风败俗。
还有些是来谈生意的,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她们就像一个个的工具人。在这些人的眼中个,她们会成为商人讨好客人的道具,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人。
就像那些伪君子说的,她们这事儿伤风败俗,可能当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进这烟花之地?留在这里的女人,有多少是被家里卖掉的?又有多少是被人贩子拐来的?能有几个是主动来干这个的?
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们也不是天生的贱货,只是没办法了,只能如此。
春桃收回思绪,小心翼翼地看着百里辛,等到一杯茶喝完,对面的青年才开口道:“缓过来了?”
春桃“嗯”了一声,“少爷,您这到底是……”
“我无家可归。”百里辛开口道,“所以来你们这里睡一觉。其他人我也不认识,然后一进堂子就看到了你们两个,就顺便把你们提了过来。没什么事儿,你不用伺候我,叫你过来只是为了让你陪我说说话,聊聊天。”
春桃看着百里辛精致的五官,片刻后无声地叹息一下,“当然可以,少爷想聊什么?”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百里辛:“就说说县太爷的大姨娘吧,刚才在下边和你们嬷嬷争吵的时候,正好听到她提到了大姨娘,她你认识吗?”
春桃:“我倒是知道,但我不认识。我来得晚,前几年才来的,那时候那位姐姐已经嫁人从良了。虽然我不认识,但我听说过她的事情。”
“听说我们楼,原本不是开在这里的,而是开在外面一家镇子上。后来我们青楼得罪了人,嬷嬷没办法,只能带着我们离开,另起炉灶,就来到了这里。”
“大姨娘原本大家都不知道她跟个人成了县太爷,那还是有次出去逛街,嬷嬷恰好看到了首饰铺子里挑选首饰的大姨娘,这才认了出来。嬷嬷这才知道,原来大姨娘嫁得人如此威风。”
“我们楼里平日里私底下经常会说到这位姐姐,羡慕她从良找的男人好,虽然她只是妾,但她的丈夫却对她十年如一日的疼爱。老婆都换了四波了,大姨娘依旧还是独宠。”
百里辛:“那真的厉害,大姨娘怎么把县太爷拿捏得服服帖帖的,她是不是在你们楼里学了一条专门的驭人之术?”
春桃:“这个我们私底下也会说,好多说法呢,我也亲眼见过,都是道听途说的。”
百里辛:“奥,都有什么说法?”
春桃:“最常见的一个说法,就是这位姐姐床上功夫了得,让男人馋得离不开她。”
说完,春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然后还有一种说法呢,就是大姨娘长得很像县太爷的白月光,县太爷并不是宠爱她,只是透过她看别人。”
春桃顿了顿,“这个说法相信的人比较多。”
“然后就是还有一种说法,说大姨娘其实会妖术,她用妖法蛊惑了县太爷,让县太爷离不开他。”
百里辛挑了挑眉,来了兴致,“哦,这个说法有点意思,这是怎么传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