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7 章 旗袍风采16(1 / 1)

“你们看好大夫人,她如果有行动拦住她。”

百里辛朝着两名士兵说了一句,走到了房门前。

士兵只是对视一眼,赶紧裹了裹身上的厚棉衣,走到了大夫人身边。

大夫人依旧被梦魇着,只是没有刚才那么恐慌,表情也平静了很多。

百里辛透过门缝,看向了外面。

外面的风雪越下越大了,刚才还是小米粒大小的雪花,现在已经成了鹅毛大雪。

北风呼啸,将这绵密的雪吹得到处都是。

在白雪覆盖的院门中央,孤零零躺着一个火盆,黑色的木炭上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它静静躺在那里,在这寒冷的冬夜,身处冰窖的人看见它,就仿佛饥肠辘辘的人看到了可以饱餐一顿的美食。

大部分人是无法抵制住这种诱惑的。

百里辛想到了一个词。

雪中送炭。

假使说,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曾经的场景在线。

有很多事情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木炭会发潮,雪落在上面,即便是扫落附着在表面的雪花,里面也会被浸湿一部分。

而这一部分可大可小,让木炭受潮不是没可能。

百里辛体感,现在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二十多度,作为南方水乡,这个气温是从未有过的低,按照这里的气候来说,冬天最冷也不过是零下十度。

这种气温,甚至比他们在上一幅画中雪林都要冷上好几度。

他想起了小喜子的话。

三年前的冬天格外的冷,城里一夜之间冻死了很多人。

这样的温度下,如果房间里不弄点什么取暖,一定会被冻死的。

百里辛注视着门外,不过是短短思绪间,木炭上的雪花已经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好冷。”

听到声音,他收回视线,转身来到了大夫人面前。

大夫人身上覆盖着厚厚的棉被,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冻透了的士兵为她铺上的厚厚棉衣。

她的身上几乎堆成了厚厚的小山。

快要冻成冰棍的一名士兵牙齿打着哆嗦,“我们已经把房间里能找到的布料全盖到她身上了,但好像不起什么作用。”

“她怎么比我们还冷。”

百里辛看向大夫人的脸,刚才流着冷汗的脸上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厚的冰霜。

大夫人的眼睫毛上都覆盖这一层薄薄的结晶,嘴唇已经冻得发白。

如果不是对方的眼皮还在动,嘴巴还在呼出热气,别人甚至会以为这上面躺着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冷,”大夫人又叫了一声,“木炭,我要木炭。”

“叩叩叩。”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在这片寂静的雪夜格外突兀,几声响动,立刻引起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注意。

帝迦将视线落到了房门的缝隙外面后,沉声道:“有两个消息。”

“第一,火盆里的木炭被点燃了。”

“第二,火盆已经放在了门口外面。”

“如果这是大夫人的死亡走马灯的话,如果想让剧情进行下去,是不是该有个人打开房门,把火盆拿进来?”

帝迦的一句话,把本来就瑟瑟发抖的士兵二人组吓得直接抖成了筛子。

提督为何要作死?

您可是聪明机智的提督大人啊,您怎么会选择作死?!

“理论上应该是这样。”百里辛回到帝迦身边,透过门缝看向外面。果然和帝迦说的一样,刚才还在院子中央的火盆已经被点燃,冒着象征着温暖的白雾,上面的雪花正在慢慢融化,缓缓消融在火盆中。

它现在已经来到了房门前,即使中间隔着一个房门,他也能够感受到来自火盆的温暖。

伸到面前的诱惑,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

当年是谁打开门把火盆拿进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问题不在于谁将火盆拿进来,而是是谁将这个火盆放在了这里。

“但就算我们打开门,时空错位下,火盆也拿不进来。”百里辛推开帝迦,毫不留情地打开了房门,将身子探出去。

外面依旧是那片夏日,眼前没有寒霜,眼皮底下更没有火盆。

他将身子收回来,还是那片风雪和火盆。北风甚至将大片的雪花吹进了房间里,屋内的电灯和床幔被吹得摇曳晃动,墙上的影子狰狞狂躁。

百里辛试着只伸出一只手。

从房间内的视觉上看,他的手虽然碰到了火盆,但他手上的触觉却没有感受到火盆。

作为画外的人,他们能够介入的好像并没有那么多。

百里辛再次关上了门,锁好插销。

“什么情况?”士兵们只是看到了百里辛的动作,并不知道他感受到了什么,好奇问道。

百里辛便将刚才的发现简单向两人说明了一下。

两人听后顿时长松一口气,“太好了,原来拿不进来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在选择温暖的死去和冰冷的活着上,我选择冰冷地活着。”

百里辛关门目光疑惑地扫了一圈房间内,帝迦见他的动作,问了一句:“怎么了?不对劲?”

“没什么发现,”百里辛摇摇头,“但总觉得好像多来点什么,不过我看了一圈,又没发现多了什么。”

他走到大夫人身边,大夫人已经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不再做噩梦了,大夫人脸上的表情舒适放松了不少。

她由仰躺变成了侧身,双手抱紧怀里的小被子,呢喃道:“好暖和,好舒服。”

好暖和?

可房间因为刚才自己的开门,应该更冷了才对。

他目光认真注视着大夫人的表情,大夫人脸上的寒霜已经融化,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做噩梦之所以能让人出冷汗,是大脑皮层短时间的刺激导致肾上腺素极速攀升的原因。

说白了,这是严谨的生理学范畴。

刚才大夫人做噩梦出汗他可以理解,但后来脸上的冰霜和现在的红润脸颊,就属实有些灵异了。

环境不变,位置不变,理论上人类不会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的。

灯火摇曳的了一下,头顶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百里辛看向侧面,眼神忽然一滞。

他缓缓抬头看向头顶,在自己的头顶上,漆黑的影子坐落在上面,一个圆形的黑影稳稳立在房间中间。

时不时还有几缕不规则的浅淡雾状黑影飘落从圆圈中飘出。

在火盆的周围,有几个影子在晃动着,那看起来是四个人影,影子晃动,好像是在搓手。

众人看到了百里辛眼神定格在头顶的动作,也跟着抬起头向上看去。

两名士兵看看头顶,又低头看看地面,再抬头看看头顶,再看看地下。

每看一次,他们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那个圆圈是,火盆?”

“那周围的四个影子是不是那四个丫鬟?”

“那四个丫鬟在烤火吗?!我艹,这这这,她们是人是鬼啊,为什么只有影子看不到人啊!”

“救命,现在我们到底是在阳间还是阴间?我上战场打仗都不怕的,但我天生就怕这玩意啊,呜呜呜。”

“不过只是影子在动,应该不会波及到我们吧?我们不会有事的,对吧?”

这个士兵话音还没有彻底消散,百里辛立刻在空气中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木炭烧灼的味道。

闻到味道的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致幻毒素,抗毒性被动技能自动发动,下面开始解毒。】

【解毒成功。因检测到您持续浸泡在毒素中,解毒将持续进行。】

看来头顶上影子发生的事情,才是当年的情景回放。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显然,画卷世界和三年前的情景回放世界在各自的领域中完成了部分融合,所以本该只是影子的场景回放,他们在画卷世界里也能感受到味道。

百里辛看向房门的方向,又抬头看了看房门的影子。

所以这个火盆能够进入这个房间,是因为自己刚才打开了房门,给了丫鬟们可以取木盆的机会吗?

炭火中有毒,还是致幻毒素,看来是有人提前放进去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四个丫鬟死相狰狞。

或许到死,她们也没有意识到死亡临近,只是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那梦境真实且恐怖,让她们四个惨烈地死在了这里。

头顶,那四个影子已经开始乱颤起来。

她们摇摇晃晃,好像喝了什么假酒。

而在自己面前,两名士兵的状况也不太对劲。

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恍惚,呆呆地望着前方,忽然他们的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各自抓住自己的脖子,一边用力掐着,一边扯着嗓子尖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经典的我杀我自己啊。

不过帝迦倒是一点事儿都没有,依旧稳稳站在百里辛身边。

百里辛看了帝迦一眼,又指了指两名士兵。

帝迦立刻明白过来,不情不愿走过去,拎着两个士兵走到了门外,拉开房门,帝迦带着两名士兵直接出了房门。

“啪啪啪”几声扇耳光的脆响响彻夜空。

百里辛:“……”

呃,也挺惨的。

一分钟后,帝迦重新推门走了进来,他随意地抖了抖袖子,“他们已经昏迷过去了。”

百里辛意味深长地看了帝迦一眼,轻轻“嗯”了一声后走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并将脚边的四只小狐狸也抱在了怀里。

做完这些,他才继续看向头顶。

帝迦目光落在百里辛的怀里,低声道,“把这四只小狐狸给我吧,你抱着也挺累的。”

百里辛侧头深深看了帝迦一眼,“不了,它们好像有点怕你。”

“应该也不会太怕吧,”帝迦轻咳一声,声音也放缓了下来,甚至讨好地伸出手掌拍了拍,“过来,来我这里好不好?”

百里辛目光看着头顶,眼角余光却落在帝迦和小狐狸的互动上。

以往很害怕帝迦的四只小狐狸,现在因为帝迦放低的姿态,竟然冲着对方嗷嗷叫了几下,接二连三焦急地从百里辛的怀里爬出来,顺着椅子中间的方桌爬到帝迦的面前。

帝迦轻轻将小狐狸一个接一个抱到自己的怀里,甚至还体贴地给它们顺了顺毛。

百里辛手掌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右手手腕。

帝迦捧起一只小狐狸认真看了好几眼:“我就说它们不怕我吧?你还不信。”

百里辛轻笑,自注意力再次被头顶忽然躁动的影子吸引走了。

越来越多的烟雾从火盆中冒出来,四个丫鬟的动作越来越夸张,她们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头高高仰起来,嘴巴大张,身体后仰着,像一只只缺氧的鱼。

床上的夫人翻了个身后,开始痛苦地在床上打滚。

百里辛看向头顶大夫人的影子,那个影子也在做着相同的动作。

他走到床边,大夫人表情时而痛苦,时而舒畅,眼眶中的眼球摇晃的速度更加距离。

百里辛试着摇醒她,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大夫人依旧按照她的剧本在进行着。

“她好像在做什么很纠结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帝迦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百里辛的身后,“痛苦的时候是噩梦,舒畅的时候是美梦。”

“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频繁切换两种情绪,就算是正常人都要疯了,更何况是睡着的人。”

“真可怜啊。”

帝迦这么说着,语气却带着细微的畅快。

百里辛转身看向面前的帝迦,抿唇道:“这就是你的报复?”

帝迦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百里辛轻笑,上下打量着帝迦:“其实挺像的,如果单看脸,甚至找不到一丝破绽。”

“但,帝迦离开房门后是到了夏天,根本不可能有雪。而你从外面走进来时,肩膀上却落下了薄薄的雪,为了甩掉这些雪,你甚至抖了抖肩膀。”

“第二,帝迦对这几只小狐狸的称呼一直是‘小畜生’,当然这只是口头称呼,没有任何诋毁不尊重的意思,请理解。”

“第三,帝迦也真的不会像你那样耐心地呼唤小狐狸,不要小看一个男人的嫉妒心。”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百里辛掀开袖口,露出了手腕处的兽纹,黑色的兽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淡金色,“我和这四只小家伙签订了契约,我能通过契约感受它们的情感。”

“它们害怕时我也会疼,它们高兴时我的手腕也会变得很温暖。”

“不管你再怎么伪装,埋藏在骨子里和血缘中的纽带也不会割断的。”

“你应该是它们的父亲吧。”

见伪装被拆穿,“帝迦”也不再伪装,“他”仰头哈哈哈大笑了几声,全身开始快速像凝胶一样变幻着。

片刻后,“帝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

男人长得很英俊,眼睛是标准的狐狸眼,眼神锐利,头发很长,黑色长发中还夹杂着几缕白色的长发。

他温柔的抚摸着手里的狐狸宝宝,重新坐了回去,“没意思,原来你从一开始就识破我的伪装了。”

声音有些低哑,带着几分野兽的凶悍。

百里辛也走到了男人身边走下,“刚才的火盆是你放的?”

男人想了想,“这么说也没错。”

百里辛微微蹙眉,“这么说也没错?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不仅仅只有你。”

“还有谁?”

男人:“你既然这么聪明,怎么不自己寻找答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但我很好奇,你是什么人?”

“你们好像不是凭空出现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但好像又没有完全出现在这里。”

“真要说的话,你可以当成我们来自未来,”百里辛开口,“即使你不告诉我,我其实也猜到了一点。”

“奥?”男人挑眉,“你说说看,不过就算你说对了,我也没什么奖品。”

“我来讲一个我自己编的故事吧,”百里辛沉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二十多年前,狐狸爸爸打猎回来,发现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杀害了。它很想手刃仇人,给自己的妻儿报仇,但它实在太饿了,寒冷让它找不到太多食物,体力也变得很差。”

“而且漫天的大雪掩盖了气味,它找了很久,终于在山下找到了自己的仇人。”

“那天或许宅子刚好发生了火灾,它刚刚追到一半,大火的气味掩盖了妻儿的味道。”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在大火熄灭之后,那只复仇的狐狸回到了宅子里,找了一圈,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生还者。”

“于是它将生还者从里面救了出来。”

“一人一狐就这么相依为命,终于找到了李财主。”

“复仇计划开始了。我猜你救出来的那个人,应该是个女人吧?是柳家的小姐?”

男人听后,哈哈笑了笑,“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我差点就以为你在现场,但很遗憾,你有的地方说错了。”

“我当时的确在柳府救出了一个人。”

“前面跟你说的差不多,但我并不是被火焰的味道阻拦了方向,而是我那时候真好赶上了最后的化形。”

“我那时候身体很虚弱,就算那时候追上他们,也只是白送给他们一具狐狸皮毛。”

“我当时正处在化形的关键时候,随时有可能有危险。为了防止自己化形失败而亡,自己的大仇没法报,我打算给自己找个同盟。”

“所以我回到了柳府,救出了尚存一丝气息的一个少女。不过那个少女的脸已经被烧毁容了,全身的皮肤也已经烧坏。”

“不过好在,她总是吊着那一口气。”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因为我当时也已经很虚弱了,实在没办法再帮她。叮嘱了她几句之后,我就找了个山洞进行化形。”

“化形的时间很漫长,当我离开山洞时,外面已经过了十几年。”

“让我最惊讶的我救出来的那名少女,她……”

百里辛:“她医术了得,不仅治好了自己身上的烧伤,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拥有了一张完整的脸,是吗?”

男人再次吃惊地看向百里辛:“你怎么知道的?”

百里辛并不回答男人的问题,只是接着说:“她不仅换了一张脸,还顺利潜入了李家。为了调查当年的大火的真相,也为了给她父母报仇。”

“她现在的名字,应该是叫凤姑,对吗?”

男人忽然不再说话,而是眼神忽然锐利阴冷起来,杀意尽现,“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百里辛盯着男人看了两秒,忽然笑了,“看来凤姑真的是柳长风的女儿。”

“我只是合理地推测的一下。”

“柳长风,风,凤姑。当然名字可能只是巧合罢了,不能当成证据。”

“柳长风是行医世家,医术了得,凤姑的医术也很了得。我曾经调查过凤姑的医术从何而来,得到的答案都是跟着家里学来的。但再问家人在哪儿时,却又说家人已经死了。”

“当然,会医术嘛,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特征。拿着这两条当成证据,我只能说太巧了,但完全就是闹着玩一样。”

“然后就是今天晚上了,不管是唱戏还是最后白老板谢幕的时候,我都一直在暗暗观察这些李府人的表情。”

“李夫人和李老爷是惊恐,其他人都是津津有味外加唏嘘地多。”

“唯有凤姑,她其实很克制了,但我从她紧握的拳头和愤恨的眼神中,都能看出她不对劲。”

“这种情感,不是看戏就能置身其中的。”

“如果巧合只有一个两个,或许真的是巧合,但巧合太多,恐怕就有那么点问题了。”

“不过我还是不确定,所以刚才才试探你,想从你嘴里知道一些答案。”

“谢谢你了,我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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