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文远这么一抱,江媚桃心中感动,竟然“吭咛”哭出声来,眼里垂下泪水。
眼前这个清帮总领帮如此有爱,明明是他要帮助自己,却说是需要自己,不但这么关爱自己,还有尊重,一时间,她真的想有这么一个弟弟。
江文远自然不知她的心思,连忙问:“姐姐怎么了,你哭什么!”
江媚桃连忙说:“没!没什么!”。
江文远还以为是她又想到了那些小瘪三的恶心事,便向外间道:“脸抽的怎么样了呀?”
管大接道:“都抽出血来了!”
“那就让他们滚蛋!别在这里烦我姐。”江文远说完这一句,接着便听得外间杂乱脚步声疾速远去,七八个小瘪三离开了。
江文远又向江媚桃道:“好了姐姐不要难过了,已经让他们走了!”
“嗯嗯!”点了点头,江媚桃止住眼泪,虽然江文远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心意,但这份呵护已经让她感觉到了足够的温暖。
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竟然有人能对自己这么好……
“哎哟!只顾和姐姐说话,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江文远突然醒悟一声,从怀里掏出他的防箭甲设计图:“姐姐看看这个能不能做得了!”
江媚桃接在手里,点了点头:“倒也没有什么难的!”
“这就好!那就回到太平洲再做吧!”说着,江文远又道:“帮我姐姐把这里的东西搬一下,我们回太平洲!”
当下,顾寿根等泰州分帮的人都一起动手,把江媚桃轧棉铺子内的一应工具和家什都搬了出来,又把一些客户没有取走的生意交给旁边店铺的店主,让他们转交给客户。
江媚桃又在老掌柜的灵牌前点了一柱香,磕了几个头,最后把店门锁上,和江文远等人一起离开了。
到在夏竹林铁匠铺时,他也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仍由顾寿根的人搬着,来到江边,把两家店铺的东西都装了船。
江文远、管大和王得标、顾寿根等人告别,乘船回了太平洲。
到在太平洲,下了船,李能掌带几个人已经接到了码头,江文远指着江媚桃说了一句:“这是我姐姐,可是重要的人,你为她安排房间住处!”他则由管大带着路去找麻杆刘了。
因为江文远要做防箭甲,外面的油布缝制用得着裁缝。
虽然麻杆刘在太平洲的名气很大,但他的裁缝铺却没多大,就是一间两丈长宽的门脸。
进入店铺内,见四周墙上是厨格,摆放了供人选择的布料,旁边的衣架上还有几件成衣。靠窗户处还有一架手摇缝纫机。
江文远正看之间,便见一个身形高瘦的人来到自己面前,施礼说道:“原来是江先生驾到,真是让我这小店蓬荜生辉呀!”
管大连忙介绍:“总领帮,这就是人称麻杆刘的刘裁缝!”
点了点头,江文远又细看这麻杆刘,高高瘦瘦的,果然就像一个麻杆一样,四十多岁的年纪,发辫拖在背后,也白了一小半。
看了几眼,江文远再施礼道:“刘师傅,我想请你给我做件衣服,不知道你能不能做!”
说着,把手里的图纸递过去,麻杆刘接过看了一下,连忙道:“只是我这里没有桐油!”
管大道:“我们有,等一下我让几个人给你抬过来,并派人给你打下手!”
“打下手做什么,我一个人就可以!”麻杆刘道。
管大道:“我们要做的多,三百件呢?又要短时间内完成!”
“三……三百件!”那时都是小农经济,听说三百件的量,麻杆刘也吃了一惊,最后又点了点头:“好!”
见防箭甲的工序已经完全分配出去,江文远也顿时轻松了许多,转头又看向了那架手摇缝纫机,问道:“这是缝衣服用的吗?”
麻杆刘点头应声:“是呀!”
“这东西好呀!”赞叹一声,江文远又凑上前细细研究,他自小就对新鲜东西有兴趣,现在看到这种稀罕,自然不肯放过。
“哎!”麻杆刘叹了一声:“也没有想象中的好用,缝衣服时不但要占着一只手去摇,刚开始用着还可以,但近来一用不是断针就是绞线,几乎都不能用了,洋人的玩意咱也不会修,现在最多也只是摆设了!”
“原来是出故障了呀!能让我帮你修一下吗?”虽然江文远嘴上是在说帮别人,眼里却充满了欲望,极希望把这东西的内部结构给了解清楚。
“总领帮还会修这种洋玩意呀?”麻杆刘疑惑一声。
“嗯……”沉吟了一下,江文远也是实诚:“应该会!只是之前没有碰过!”
虽然他对机械上有极大的信心,但因为不知道这种缝纫机的内部结构,也不敢肯定。
麻杆刘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那……那你还是别修了,再给我弄坏了,这种洋东西金贵得很,我已经给镇江的洋行里打了招呼,他们说等一下维修的人就到了。”
江文远热心助人的毛病又犯了,连忙道:“说不定我就会修呢?”
“别别别!”麻杆刘又连声拒绝。
江文远又问道:“那我能打开看看里面吗?放心,我只是打开一下,其他的都不动。”
“不行!”麻杆刘仍然摇头,还走过去拉开江文远。
当时,东西方刚刚融合,清朝的人对洋货有一种普遍的迷信,而且价格也极高,生怕江文远一个没注意给弄坏了,虽然江文远是清帮总领帮,但也不给他这个面子。
正说着,忽听门外有人道:“麻杆刘是这一家吗?”
江文远顺窗户看过去,只见店门外站着一个人胖子,头上虚虚地戴着礼帽,身上的西服也极不合理,被肥肉撑得扣子都快被绷开了。
“怎么还有这种打扮的人?”江文远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装束的人,疑问道。
管大也从窗户看出去,说道:“这是假洋鬼子!”
“假洋鬼子?”
“对,有些人和洋人呆的时间长了,就学他们的打扮,还把名字取成西洋的……”管大解释道。
又听那胖子道:“我是镇江洋行里的缝纫机维修工,名叫维特白,受洋行指派,是来给你维修缝纫机的!”
那时的人取洋名比现在奔放多了,这胖子姓白,又是洋行里的维修工,多方结合,给自己取了“维特白”这个极为奇怪的名字。
江文远倒是没有在意他的名字,而是道:“既然他来维修这缝纫机,我就能看到内部结构了!”
麻杆刘听到外面的声音,连忙迎出去,哈着腰把那维特白请入进店里。
那维特白却不去缝纫机边,而是在招待客人的桌子边坐下,翘起了二郎腿:“上茶!”
麻杆刘连忙答应一声,端来了茶水,倒上:“维特白先生,请!”
“噗!”维特白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吐出,怨道:“对我也太不尊重了吧?竟然用地这种茶叶沫子来招待我!”
麻杆刘连忙道:“不是呀,这是我前天刚买回来的新茶!”
也没接接麻杆刘的话,维特白说:“我也不和你计较那么多了,你给我多出了点维修费就行了!”
麻杆刘更是不解:“可是……可是人家洋行里说是不收维修费的呀!”
其实那时的国外公司已经开始重视服务,售后的维修是免费的,但是因为用了中国的维修工,结局就不一样了,不但收,而且收的很多。
这维特白道:“人家洋行里是不收钱,但我大老远地来了总要车马费吧,总要船票吧!而且你还用这种茶叶招待我,这也太不尊重洋人了吧……”
在维特白一番无理的搅说之下,麻杆刘只得叹声道:“好吧!”从腰里摸出几个铜钱,递过去。
维特白刚接在手里,脸上就罩上了怒气:“怎么?以为我是要饭的呢!”甩手把铜钱扔了。
江文远看不惯了:“这家伙好没礼貌呀,一进来就横三竖四的,对人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说着,走上前来。
“你谁呀?”很明显,这维特白并不认识江文远,硬声硬气地说着,还站起身来,还攥紧了拳头,明显是对江文远没有善意。
怕江文远吃亏,管大走上过来,挡在江文远身前:“怎么,仗着洋人给你撑腰,就来这里找不自在呀?”
见双方对峙,麻杆刘连忙站在中间,先向江文远和管大这边阻拦:“总领帮别别别,咱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再转身向维特白道:“不就是钱吗?好说好说!”连忙又摸出一块碎银子,丢入对方手里。
自然是这麻杆刘怕在自己店铺里出事,眼前这两波人,一方是洋行里的人,一方是清帮的总领帮,如果在自己店铺打起来,哪一方吃了亏都会连累自己,所以他选择破财消灾。
江文远哪知他的担心,竟然说道:“刘掌柜把银子要回来,我给你修,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