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榭这人看着好说话,没什么脾气。
但身为掌权已久杀伐果断的江家大少爷,也是个不容许旁人爬到他头上的主。
他以为的听话乖巧的小妻子,原来早就想离开他。
离婚协议书上列出来的条条框框,一看就是花了时间费了心血的。
江榭心口憋着一口下不去的气,胸闷气短堵的慌,十指把离婚协议压在桌面上,指甲压得泛白。
宋连枝出声催促,“签字吧。”
江榭心里不是滋味,冷笑着说:“我不会签字。”
宋连枝左思右想,可能是她主动提起让江榭失了面子,戳伤了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心,所以此时他才百般不情愿万般刁难。
老实说,江榭签不签字,这婚她都离定了。
不能和平分手,就只能对簿公堂。
江榭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慌不忙,出声讽道:“去告吧,律师、法院、证据,我都给你准备好,你去告,我奉陪。”
气势凛冽,沉稳有力。
宋连枝沉默了,然后她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
江榭搭着腿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开腔,“宋宋,是你天真了太久。”
他瞥了眼签着她名字的离婚协议,“收回去,我当什么都没发生。”
他胸有成竹,自信又自负。
宋连枝在他眼里还是半个小孩,娇气蛮横,有些事上傻的可怜,她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娇弱,哪里是他的对手?
有时候,江榭觉得她很天真,居然渴望着一份独有的爱。
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好吗?
明明已经将宋连枝圈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怎么宠物还会起了想要逃开的心思呢?即便是要逃,也要看自己配不配,有没有那个本事。
宋连枝起身,在男人幽暗的目光中,轻描淡写跟他说:“那就法庭见吧。”
who怕who。
宋连枝拎着行李箱,毫不留恋往外走。
江榭没有拦下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生硬,攥紧了手指头,悄无声息。
司机抱着画,进退维谷,心中竟有种“太好了终于等到这天要解脱了”的荒谬感。
他问:“江总,这画放哪儿?”
江榭低声吐字:“滚。”
得嘞。
司机小心将画放在墙角,然后麻溜滚蛋。
江榭在客厅里从天亮坐到天黑,回到主卧,平时满满当当的梳妆台已经被搬空了,衣柜里也只剩下他的衣服。
宋连枝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属于她的个人物品,一件都没有留下。
整间屋子,好像连她的气息都消失殆尽。
江榭知道她嫁给他的时候,并不情愿。
他也知道,后来她是喜欢他的。
热恋中的小女生,黏糊又赤诚。
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和他黏在一起。
江榭站在窗边抽烟,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一向都觉得小女孩的喜欢不算什么,这段婚姻于他而言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他得到一个听话的妻子,她得到了金钱。
为什么一定要谈爱呢?
豪门联姻,强求爱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他不爱她。
但为什么不肯签下离婚协议,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理由。
江榭这一晚睡的不好,第二天,季承行打电话问了离婚的事,他应付道:“在闹脾气。”
她离不开他。
吃够了苦头,认清了现实。
宋连枝自己会先受不了,灰溜溜的回来找他。
—
宋连枝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回过家。
她的闺房,保姆阿姨每日都会定时打扫。
宋家父母从儿子口中听闻女儿要离婚的事,忧心忡忡,这个好日子他们老两口盼了很久,但是真正到了这天,他们还是会担心娇气宝贝大女儿日后吃不饱穿不暖可怎么办!
宋连枝回家的时候,宋燃特别狗腿子的冲上来帮她提行李,嘘寒问暖,姐姐饿不饿?姐姐累不累?姐姐要不要休息?
宋连枝没想到自己活着的时候还能在宋燃这里得到至尊vip的待遇。
父母默契的没有提离婚的事情,怕伤了女儿的心。
宋连枝喝了口水,面对齐刷刷看过来的三双眼睛,深吸一口气,她说:“爸,妈,我和江榭提离婚了。”
宋父脱口而出,“好,离的好!”
宋母飞去一个白眼,给了他脑袋一下,“不会说话就闭嘴。”
宋连枝也没想到父母是这种反应,她继续往下说:“但是江榭没有同意。”
宋父这个暴脾气,手掌用力拍桌,脸上横肉直抖,凶神恶煞地说:“他个狗东西还敢不答应!老子拿刀劈死他这个傻逼东西。”
宋燃像个复读机,“就是,这个傻逼东西。”
宋连枝:“......”
宋母作为尚存一丝理智的人,不安地问:“乖女,你不会就不离了吧?”
在场的两个男人警铃大作,瞪圆了双目盯着她看。
宋连枝说:“所以我决定和他打官司。”
“卧槽。”宋燃不由自主蹦出这两个字,“我姐好牛逼。”
宋燃是不担心姐姐会反悔,他姐从小到大就是个不受气的纨绔大小姐!说离婚就绝对不会反悔。
宋连枝叹气,“爸爸妈妈,我们家的富贵日子可能已经到头了。”她愁眉锁眼,胡说八道:“江榭可能会拿你们威胁我。”
宋父大手一挥,底气十足,“我们家还是有点钱的。”
“公司早就让我给卖了。”
“这么多年我已经看清我自己了,没有经商的天分,当个有钱的废物也挺爽的。”
宋燃站在父亲身边,头如捣蒜,“没错,子承父业,我毕生的心愿也是当个有钱的废物。”
宋母已经习惯了全家都一心想养老的德行,连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都没有,一脚踹上儿子的屁股,“瞧你这点出息。”
宋连枝放下心了,“这就好。”
宋父非常迷惑,“江榭怎么会不同意呢?”
他女儿他清楚,长得漂亮脾气也不好,女儿提离婚,他不是该爽快答应啊?不然也不能外边莺莺燕燕不断。
江榭第一次和别的女人传出过夜绯闻时,宋父杀到江氏集团的总部,来势汹汹杀气腾腾,本想大干一场,让他知道什么叫厉害。
谁知道江榭那厮唬人本事了得,三言两语就把他给哄的晕头转向。
耍得团团转。
等他后知后觉反应上来时,女儿又拦住了他,豁达又开朗地说:“爸爸,他养小三,我也可以去找鸭子啊,我一找还能找两个。”
宋父当时一听觉得好有道理,被说服后释然,临走之前,欲言又止,“乖女啊,身体要紧,要找也要找干净的,知道不?那种第一次出来当鸭的最好。”
宋连枝撑着下巴,把弟弟刚剥好的葡萄抢过来,丢进嘴里,边吃边回答:“可能他怕我分他财产吧。”
分她还是要分的。
还要江榭给她赔偿精神损失费。
宋连枝以前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过江榭的手段。
唯一一次亲身感受,还是宋家被整,父亲面对牢狱之灾,她求人无门的时候。
江榭倒也没有吓唬她。
第二天早上,便有律师上门,恭恭敬敬喊她江夫人。
律师、公证人员甚至她之前调查准备好的江榭的出轨证据,都被江榭亲自送了过来。
像一种无声的轻蔑。
江榭把她的行为当作儿戏。
宋连枝也不生气,把人送走后,给自己的律师打了个电话,并表示:“我要起诉,能否快些?”
宋连枝和律师一起去了法院立案起诉离婚。
不出意外,民事诉讼立案告知书很快就会送到江榭的手上。
提离婚之前,宋连枝料想过她和江榭闹到对簿公堂的程度。
豪门圈的贵妇们消息灵通。
她和江榭闹离婚的事,在圈内满城风雨,有关的无关的都想探听点消息。
贵妇柠檬圈的群里每分钟以一百条消息的增速往上跳。
“我等了三年了,终于等到江榭要甩了宋连枝这天了,我特么再也看用看这个死绿茶炫富。”
“我早就知道,真爱一回来,宋连枝这个挡枪的炮灰就得哪来的回哪儿去。”
“结婚前,肯定签过婚前协议吧,想到宋连枝一分钱都分不到,我爽感上天。”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我们终于也有羞辱宋连枝的机会了,她给老娘等着。”
法院立案后,宋连枝就没有再去想江榭这个人。
微信电话都没有任何联系,他们的下次见面也许会在法庭上。
离周婉给她接的那个综艺节目录制还有不到几天的时间,官博预热官宣也没闹腾出什么大的水花。
宋连枝想在娱乐圈里当个安安静静的花瓶,红不红她不介意。
但红是玄学,从前在圈里无人问津的她,这段时间粉丝蹭蹭蹭往上涨。
有人夸她照片好看的同时,还要顺道骂上一句死绿茶。
宋连枝觉得自己的绿茶形象已经深入人心,这可不行。
万一新综艺的同行们,对她有了偏见可怎么办?
宋连枝对新综艺还是比较满意期待,男性居多,只有她一个女性mc,怎么想都是团宠担当。
但是新综艺还没录制,周婉就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第一期录制嘉宾是史上最年轻的影帝傅越。
对方团队得知mc阵容后点名指姓要宋连枝滚蛋,否则不录。
节目组权衡之下,隐约动摇,要把她从第一期给踢出去。
周婉气到肝疼,“宋连枝,怎么哪哪儿都有你的事?你到底怎么会得罪那么多大人物?!”
宋连枝一听傅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再认真想了想。
哦。
这不是
她高中时候的
小男友吗?
后来被她一脚给蹬了。
能有什么仇?!
前男友心眼怎么这么小?
宋连枝说:“他追过我。”
周婉面无表情,直接挂了电话。
尽管周婉不信也不听,对着手机,宋连枝还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了:“追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