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谈判之前,唐飞就已经事先对阳少龄的性格和经历进行了一番分析。
在阳少龄的那个年代,他能够与林凤天和萧若瑶等人齐名,如今更是贵为一派掌门,可见此人能力是有的。就算比不上林凤天,想必也不会相差太多。可是当年萧若瑶为何会选择林凤天,而没有选择阳少龄呢?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林凤天,可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而已!
甚至连修士都算不上!
答案就是,阳少龄此人太过急功近利。
在谈起以前的事情时,萧若瑶是这么跟风绍说的:
“我跟阳少龄也算是老相识了。在我还只有十岁的时候,他就曾经到过天心教,我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阳少龄的。那时候阳少龄已经有十七岁,但因为资质出众,加上身世显赫,因此总是眼高于顶。在天心教的时候,他就曾多次欺负我。要不是灵月姐姐帮我出头,我怕是死在他手里都有可能。”
风绍听到这里,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为何世间传言,他对您一往情深呢?”
“一往情深?”萧若瑶面露讥讽之意,“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我十岁的时候没长开,就是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后来长得漂亮了,他再看见我,立刻就挪不开那双眼珠子了。就这种人,即便没有天哥,我也绝不可能会考虑他的!”
在萧若瑶看来,阳少龄很多时候就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所以才会在年轻的时候嚣张跋扈,惹是生非。如今当上掌门,不再惹是生非了,可萧若瑶并不觉得这是他开始学着用长远的目光来看待问题了,倒更像是经历了太多的社会毒打导致他不敢乱惹事了。
毕竟到了他那个境界和地位,再惹事那就不是能轻易化解的了。说不定哪天就惹上了不怵冲阳剑派的跟他死磕,到时候就算他能获胜,也必然损失不小。
萧若瑶毕竟是跟阳少龄打过不少交道了,总比风绍这样的后辈要了解他。而唐飞在从风绍那里得知萧若瑶对阳少龄的批言后,心里便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他向阳少龄提出将贝楚琰赠予自己,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为了加强试探效果,他还特别用了“赠予”这个词汇,就好像根本没把贝楚琰当成人似的。
可阳少龄却像是压根没察觉到这一点似的,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唐飞“降低赔偿要求”的承诺上。
他不禁有些心动。
那么唐飞真的会降低赔偿要求吗?
这……就不好说了。毕竟直到现在,唐飞也没说让冲阳剑派赔什么啊!
贝楚琰确实算是他门下资质不错的弟子,但比她资质更好的也不是没有。虽说她总能提出一些不错的建议,但这点作用摆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所以在唐飞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他就很认真地思考起可行性来。
阳少龄这边默不作声地陷入沉思,站在他身后的贝楚琰却是攥紧了拳头,关节也有些发白。
师尊该不会真的会同意这个要求吧?
唐飞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贝楚琰,笑了笑,又说道:“如果阳掌门难以割爱,那么这个提议就算了吧!”
阳少龄蓦地惊醒。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贝楚琰后,迟疑了一下,说道:“若唐圣主真心相求,那么这个提议……也不是不行……”
贝楚琰顿时感觉如遭雷殛,愣在当场。
唐飞脸上闪过意味难明的笑容。
很好,有阳少龄这句话,接下来贝楚琰估计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于是唐飞笑吟吟地说道:“那么就多谢阳掌门割爱了!”
说着,他又看向贝楚琰,说道:“楚琰,还愣着做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紫清圣地的一份子了!”
为了坐实阳少龄的话,唐飞连称呼都改了。
贝楚琰脸色惨白地看了一眼阳少龄。而阳少龄却是根本没将目光放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贝楚琰苦涩地一笑,跪在地上向阳少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说道:“师尊有命,弟子不敢不从。只是从今天开始,弟子便不再是师尊的弟子了。弟子多谢师尊这些年的教导之恩,此次弟子抵消部分宗门赔偿,权当是报答了师尊的恩情。”
说完,贝楚琰站起身,不再看阳少龄,径直走向紫清圣地那一边。
看着贝楚琰那略显单薄的身影,阳少龄隐隐中似乎有种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的感觉。
而冲阳剑派其他弟子看到这一幕,却是神色复杂。不少人心中愤愤不平,看向阳少龄的目光中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恭敬。
连自己的徒弟都能出卖,算什么师尊,算什么掌门!
阳少龄浑然不觉,他那急功近利的行为,已经间接导致冲阳剑派内部离心离德了。
“好了,你提出的要求我已经满足了。那么接下来,该说说你要求的赔偿了吧?”阳少龄有些烦躁地说道。
果然,没了贝楚琰帮腔,阳少龄不善谈判的毛病立刻就显露出来了。若是继续让贝楚琰开口,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进入正题呢!
唐飞也不客气,淡淡地说道:“我们要求的赔偿很简单。一是将所有从紫清圣地搜刮走的东西原样归还,二是就紫清圣地弟子的死伤给出补偿。至于补偿标准,暂且定为两万灵石一人。我紫清弟子共死伤弟子三千六百人,冲阳剑派和玄雷派就平分了吧!所以贵派需要赔偿我们三千六百万灵石。不过先前在下已经承诺了降低赔偿要求,那就抹掉零头,你们赔偿三千万灵石就行了!”
阳少龄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岂有此理!一人两万灵石?你紫清圣地的弟子难不成都是灵石做的吗?”
唐飞也是一拍桌子,毫不客气地说道:“在我眼里,灵石都没我门下弟子重要!算你两万灵石一人,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冲阳剑派家大业大,三千万灵石倒也不是赔不起。可这么一大笔灵石赔出去,那么接下来冲阳剑派将有好几年都得过得紧巴巴的了。
阳少龄脸色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而唐飞则是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赔偿的灵石再多,过几年总能赚回来。可是我们死去的紫清圣地弟子呢?他们死了,可就活不转来了!”
说到这里,唐飞两眼通红,眼中充满杀气。明明阳少龄比他高了两个大境界,可唐飞的气势却是压过了对方一头!
一旁的谭愈也帮腔道:“唐圣主此言有理。灵石再多,又哪有弟子重要?紫清圣地损失了那么多弟子,赔偿多少都不为过!”
阳少龄冲谭愈怒道:“我敬阁下是前辈,可阁下却一个劲地为紫清圣地说话,却是何道理?”
谭愈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我不光为紫清圣地说话,我还为紫清圣地打人呢!怎么?你要不要试试?”
阳少龄嘴角抽搐了一下,恨不得破口大骂。
这个老家伙,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阳少龄深深地吸了口气后,沉声道:“三千万灵石太多了,我们顶多只能拿出一千万灵石!”
眼下情势如此,他也不得不低头了。
唐飞冷笑道:“阳掌门,你看我像是在跟你讨价还价吗?就三千万灵石,少一块碎渣都不行!”
阳少龄咬牙切齿地说道:“唐飞,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你冲阳剑派勾结玄雷派围攻我紫清圣地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你们欺人太甚呢?你们那个时候打得何其畅快,可有想过死伤的弟子都是我紫清圣地精心培养出来的?阳少龄,我实话告诉你,若非天罡剑派从中说和,我紫清圣地就算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也要跟你冲阳剑派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唐飞话音刚落,他身后的紫清圣地弟子们立刻群情激昂,齐声怒喝道:“你死我活!同归于尽!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数千弟子的怒喝声直冲云霄,响彻云野。
阳少龄怒道:“我冲阳剑派就只有这么多灵石!你要是不满,大不了就做上一场!”
唐飞当即拔剑而起:“就算你是渡劫境又如何?我唐飞今日便要为我死伤的弟子,讨还公道!”
眼看着双方快要打起来了,风绍突然走出来,开口道:“二位何必喊打喊杀?既然都坐下来了,为什么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商讨赔偿的事呢?”
阳少龄瞪了一眼风绍:“姓风的,我劝你少管闲事。”
风绍却笑道:“这对我来说,可未必就是什么闲事。要知道紫清圣地弟子们手上拿着的,可是我武陵城出产的武器!我武陵城的投资能不能回本,可就看这场大战了!”
阳少龄顿时心中一凛,暗呼不妙。
武陵城出产的武器经过几次战斗,如今已是在整个上域都名声大噪。若是这数千紫清圣地弟子手上真的带了武陵城的武器,那冲阳剑派恐怕还真抵御不住!
见阳少龄脸色剧变,风绍笑道:“阳掌门,不知道现在是否愿意听在下的意见了?”
阳少龄瞪着风绍,几乎想要把他撕碎吃掉:“你说!”
“其实冲阳剑派拿不出这么多灵石,也不过是现在没这么多灵石罢了。既然如此,那干脆慢慢赔就是了。今天赔十万,明天赔十万。就这么一直赔下去,总有赔完的一天。阳掌门,你说呢?”
阳少龄气得几乎要吐血:“你这算什么意见?还一天赔十万?我们冲阳剑派哪有这么多灵石?”
“这个简单!”风绍右手握拳,在左掌心上一拍,“那就一年赔三百万,连续赔偿十二年!”
“那不是三千六百万吗?”
“对啊!多出来的六百万,权当了利息了!”风绍笑眯眯地说道。
阳少龄气得脸色通红,指着风绍:“姓风的,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阳掌门就算想杀我,也得先把这个赔偿方案定下来才行。阳掌门,还是赶紧给我痛快话吧!大家伙儿都在这待了两天了,可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阳少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像破了洞的风箱。过了好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行!我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