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其实还是比较谨慎的。
在杀了赵媚儿之后,叶辰就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了,当下便以最快的速度下山。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还特意没有御剑飞行,而是采用步行的方式。他准备等跑到距离太微山二三十里之外的时候再御剑飞行。到了那个时候,即便被人发现,翁蛟等人想必也已经追不上他了。
不得不说,他的顾虑还是很有道理的,也很有先见之明。还没等他跑下山,丁九真就开始满山头找叶辰的踪影。在发现了自己爱徒的尸体后,丁九真立刻气得七窍生烟,一通大喊大叫之后,便亲自飞到天上到处搜寻叶辰的踪影。
丁九真以为,叶辰在杀了人之后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太微山,因此一个劲向血魔宗弟子询问有没有看见有人御剑飞行。在问了一圈没问出结果后,丁九真便亲自率领人手开始满山头乱飞,誓要捉住叶辰并将其五马分尸。
丁九真却没料到,叶辰就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借助草木的遮蔽和山石的掩护,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山下。
到了山下后,叶辰撒丫子狂奔。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才刚跑出太微山地界,他就被韩碧云等人堵了个正着。
看着韩碧云等人那恨不得将自己生吃了的表情,叶辰嘴角抽搐了一下,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可还没等他跑出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因为在身后的山道上,也同样出现了一群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风绍。
这下可真的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了……
看着叶辰的身影,风绍也颇为意外。他玩味地看着叶辰,说道:“叶辰啊叶辰,本打算把你的脑袋寄放在你脖子上几天,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你说这是缘分呢?还是缘分呢?还是缘分呢?”
叶辰咽了下口水,看了一眼周围那一双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干笑了一声,说道:“诸位,好久不见……”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听一个稚嫩的女声怒骂道:“你这恶贼,还我弟弟命来!”
叶辰扭头看去,却见是一个粉雕玉琢,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她手上握着一柄湛蓝色长剑,一道道电光缭绕其上,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可是叶辰想破脑袋,也没想起来这小女孩是谁。毕竟他杀过的人也不少了,不可能杀个人还要把人家的亲属记住。
不过叶辰也明白,自己今天怕是难逃一死。
但困兽犹斗,叶辰也不想就这么束手待毙,当下便将血炼剑招出来,准备御剑飞走。虽然此举颇为托大,但此时也没别的办法了。
风绍见状,直接一挥手,一块黑黝黝如板砖一般的方形大印被他甩了出去。叶辰只来得及看到一条黑色弧线,下一刻便感觉胸口被砸了个正着,“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摔倒在地。
叶辰挣扎着爬起来,指着风绍,怒道:“风绍,你暗箭伤人,好不要脸!”
风绍淡漠一笑:“叶辰,你该不会以为咱们这是在公平决斗吧?我说过了,今天你必须得死。”
“不错!”韩碧云越众而出,指着叶辰叱骂道,“叶辰,你欺师灭祖,背叛宗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一名刚逃出来的外门弟子也怒斥道:“叶辰,你勾结外人,残害同门,罪大恶极!”
“叶辰,你嫉贤妒能,滥杀无辜,逼走风师兄,合该天诛地灭!”
“你自私自利,背信弃义,像你这种小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听着众人的怒骂声,风绍冲叶辰抬了抬下巴,说道:“听见了没?这里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你活下去。”
叶辰咬牙道:“风绍,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你们一个个都指责我,可你们就没杀过人吗?你们就没从别人的手中抢夺财物吗?”
叶辰向众人一个个指过去,神色狰狞:“你们都清高!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恶人!可你们谁敢说自己就没做过亏心事?你们如今指责我,也不过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听着叶辰的指控,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风绍不由得暗暗感慨。这就是气运之子的嘴炮能力吗?哪怕自己恶行昭彰,都能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
风绍刚要开口说话,风凌雪却突然开口道:“我不管谁善谁恶,也不管谁对谁错,我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要报答谁;谁杀害了我的亲人,我就要亲手报仇!”
说着,风凌雪向风绍郑重行礼,大声道:“师尊,请允许弟子为弟弟报仇!”
风绍点点头,说道:“雪儿,放开手脚,尽管施为,师尊为你掠阵!”
“是!”
风凌雪摆了个起手式,冲叶辰喝道:“出手吧!”
此时的风凌雪,已不再像初见之时自卑而敏感。当她握剑在手的那一刻,整个人便如同一柄绝世长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一些修为较低的人,在看着她的时候,眼睛甚至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风绍暗暗点头,心道:雪儿的明心灵剑功,看来已是初有小成了。
叶辰虽是深受内伤,可看到一个先天境的小丫头居然也敢挑战自己,不禁大怒,冷冷地说道:“小丫头,这可是你自己寻死,到了阴曹地府可别后悔!”
说罢,叶辰便抽出血炼剑,指着风凌雪,狞笑道:“真不错,死之前还能拉个垫背的,我这也算值了!”
风凌雪理也不理,清叱道:“看剑!”
话音未落,风凌雪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叶辰。
叶辰摆开架势,迎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双剑相交,叶辰身不由己地连退三四步。反观风凌雪,却是直接倒飞了出去。
可风凌雪身在半空之时,竟是身子一扭,长剑一摆,一道剑气脱手而出,直奔叶辰而去。不仅如此,风凌雪竟然还凭借自己斩出的这道剑气,急速飞来!
风绍不禁“咦”了一声,喃喃道:“人剑合一?”
人剑合一对剑修来说,已是极高的境界。这主要取决于自身的领悟能力,而不是自身修为。但由于领悟之艰难,因此能领悟到人剑合一的,也通常已经是化神境以上的修为。风凌雪能以先天之境领悟到这一层,不说空前绝后,起码在古往今来的绝世天骄中也算凤毛麟角了。
自己到底是捡到了怎样的妖孽啊!
在两人激战的时候,林萧然则走到风绍身边,低声道:“怎么样,绍哥哥?我教得还算不错吧?”语气中颇显得意。
风绍由衷地感慨:“想不到我家然儿,居然也有传道授业的本事,真是了不起。”
此时场上的两人,叶辰正凭借自身的境界优势,在血炼剑上灌注真元,一次次将风凌雪劈飞。按理,在这样的交战中,风凌雪唯一能做的便是避其锋芒,以技巧取胜。可这风凌雪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竟是一次又一次地与叶辰硬撼,浑然不顾对方比自己高了足有一个大境界。
风绍初时也颇为意外,但仔细观察一阵之后,顿时便明白过来了:“雪儿这是想要在这场对决中悟道!”
“悟道?在这个时候?”林萧然大吃一惊,“雪儿才刚十三岁吧?这么早就要悟出自己的道了吗?”
风绍神色中有意外,但也不是特别意外:“有些天才,总是不能以常理推断的。”
林萧然看着风绍凝重的神色,若有所思。
正如风绍所猜测的那样,风凌雪正在借助这场对决,悟出自己的道!
简单来说,就是找出最适合自己的修行之路!
在拜入风绍门下之后,风凌雪心心念念的,便是给弟弟报仇雪恨。然而仇恨既是动力,也是阻力。久而久之,风凌雪心思郁结,胸中总有一股恶气不吐不快。若非《明心灵剑经》是自外而内,引天地共鸣来回馈自身,只怕风凌雪早就走火入魔了。
而此时,终于挥剑斩向仇人的风凌雪,一扫胸口烦闷,只感觉心清气畅,手上的剑诀都要比平时流畅数倍。先天剑体受此影响,与天地之间的共鸣达到了巅峰,让她一时间竟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就是在此境界中,风凌雪隐约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那条修行之路——
所向无前。
此时的风凌雪,如同一把十年磨一剑的利刃,一劈一斩,皆是一往无悔。她不避让,不炫技,即便利刃在前,她也要一头撞上去!
这,就是她的道!
在激斗中,风凌雪的身影越来越快,逐渐化作一道剑芒,与漫天剑气融合到一起,不分彼此。她是剑,剑也是她。每一道剑光都是她所斩出,而她亦可化为剑光,斩向仇敌。
围观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得呆了。
有人不禁喃喃道:“这……这真的是一个小丫头能展现出来的实力吗?”
但是没有人能回答他。
在风凌雪越发凌厉的攻势中,作为对手的叶辰,却是迎来了人生中最为郁闷的时刻。
明明境界强于对方,明明在每一次的交手中自己都能把对方劈飞,明明自己手上的也是绝世神兵,可为何偏偏自己就被压着打呢?
更可恨的是,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何以如此!
他忍不住在心里怒吼:“这不合理!她凭什么?凭什么她修炼的时间那么短,却能跟我打到这个地步?凭什么明明每一次占据上风的都是我,最终却是我被压制?!”
在不解和愤懑中,叶辰猛地怒吼一声,再次一剑劈飞了风凌雪。然而这一次还没等风凌雪再度攻来,他全身陡然魔气蒸腾,血气弥漫。他的一头黑发陡然变成了血红色,无风自起。两只眼睛同样变得通红,狰狞的恶意几乎喷薄欲出!
他恶狠狠地瞪向风凌雪,声音如同地狱恶鬼:
“小丫头,恭喜你,你已经彻底惹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