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每天周嵩都会早起送袁月苓去上班,然后晚上再去公司接她。
袁月苓注意到,周嵩喋喋不休的抱怨少了,上班时间的信息轰炸少了,催促她下班的电话少了,这让她感觉压力减轻了,可以专心沉浸在工作中。
周嵩和袁月苓会在上下班的小电驴上聊天,回家后一起简单冲个澡,然后上床以后再说一会悄悄话。
袁月苓一般会说一说工作中的事情,也说不了多少,很快她就会陷入梦乡。
这种恰到好处的关心与交流让袁月苓对周嵩的感觉也好了很多,甚至觉得,这样下去也不坏。
袁月苓当然知道,周嵩的忽然“克制”,是被别的人或事物分散了注意力。
但她不是很在乎——猜忌,妒忌,不安,全然没有。
她甚至感谢另一位姑娘能帮她分走压力。
星期六一般是要加班的,星期天她会和周嵩一起去沙川天主堂望弥撒,回来以后继续睡到下午2点。
起床以后她会吃周嵩准备的午饭——不好吃,但是能吃上一顿“家里人”做的饭,让她感觉很不错。
吃完饭,她会给周嵩一周一次的“交公粮”,顺从地提供全方位的合理服务。反正绕不过的路就不如走直线。
周嵩通常会花上两个小时,弄完了袁月苓正好出门遛狗,在夕阳下的湖边走一走,在长椅上坐一坐。
袁月苓可以把头枕在周嵩的肩上。
……
再说周嵩这边,他觉得体验也不错。
不用再和女友无尽地争吵,白天他把精力都花在了英语学习中,晚上和郁盼望出门遛狗,然后再去接袁月苓下班,到了周末,顺理成章地纾解一下这一周的压力。
十几天来,利用周嵩做作业和背单词的功夫,郁盼望断断续续地把《仙剑奇侠传13》打通关了。
“女娲族的宿命真是令人唏嘘啊。”郁盼望说。
“嗯。”
“再用点力。”郁盼望说。
“不安全吧……”周嵩嘴上说着,手里又用力推了一大把。
郁盼望身下的秋千飞得更高了,洒落一地笑声。
周嵩这才意识到,她还是个孩子啊。
身为十多年的驱魔爱好者,郁盼望很喜欢和周嵩这个未来的专业驱魔师交流相关领域的知识和经验,如果周嵩能把自己多年搜罗整理的知识成功应用于实践,那四舍五入,自己也算驱魔人导师了。
“真的,那时候我以为我要交代在海里了……”郁盼望心有余悸地说。
“你为了我们做得太多了,好几次都有生命危险……”周嵩越听越觉得抱歉。
“是哥哥打中了那条鱼,所以才有了第一次给袁月苓驱魔用的材料。”郁盼望伸手拨了一把身边的另一座秋千:“你也一起啊。”
周嵩坐上秋千,用脚掌蹬着地面,听郁盼望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场大冒险。
……
少女一只手紧抓着软梯,另一只手举起探照灯。
她轻轻褪下一只脚上的袜子,将赤足没入海水中轻轻地荡着。
海面上已经腾起了弥漫的雾气,游艇鸣着长声雾号,海浪撞在船体上,碎成一片片冰冷的浪花,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此时正是严冬时节,郁盼望却好像对这彻骨的寒冷毫无觉察,依旧瞪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循着灯光,在翻滚的海面下,寻找那有着幽蓝背鳍大鱼的身影。
……
“等一等,”周嵩说:“所以为什么一定要你去当诱饵啊,让胖哥或者船长去不行吗,或者用线绑一块肉……”
“我也是在古籍上看到的,”郁盼望随口说:“一些魔物会对童贞女的鲜血很感兴趣。”
“啊这……”
“我,我什么也没说!”郁盼望忽然反应过来,有些臊。
“看来果然挺有效的,这么说来,胖哥打伤你也算歪打正着了?”周嵩笑道。
“都叫你别说了……”郁盼望的声音轻了下去。
“好吧,难怪后来看到你腿一瘸一瘸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胖哥欺负你了。”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好欺负吗?!”
“哈哈,没有了,我记得那时候我还跟胖哥吵了一架。”
“嗯,知道,哥哥跟我讲过。”
“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少女不说话了,好像陷入了某种沉思。
过了一会,她又轻轻开口了:“呐,所以说,你还挺关心我的?”
“那……那当然了,我们是好朋友嘛!”周嵩说。
少女“嗯”了一声,又不言语了。
“我们一直会是好朋友的,对吧?”周嵩问。
“一定会的。”带着少年人的天真,郁盼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一阵夜风吹过,少女的裙角和头发一起随着秋千飞扬。
数日后。
一直让周嵩心神不宁的考试,终于来了。
通知的方式很特殊,7点通知10点考试,搞突击。
袁月苓向陆仁贾请了假,说了不少拜年的话。
周嵩倒是淡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骑着电动车载袁月苓去学校,时间宽裕,也就不用太赶。
路上袁月苓发现,联系不上何思蓉,手机打不通,各种宿舍群班级群学生会群也鸦雀无声,倒是往教务处座机打电话确认考试,老师接了。
周嵩强行无视掉了学校大门口的空旷宁静和制服笔挺精壮黝黑的新保安所带来的强烈不协调感,但是当他和袁月苓走进学校前广场时,面对几辆迷彩涂装的信号屏蔽车和无线电测向车,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顶着袁月苓复杂的眼神,周嵩在最近的垃圾桶,告别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为考试做的充分准备。袁月苓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会考低一点,你好好发挥。”
周嵩故作轻松地摊了摊手,转身走进了考场。
十二点的铃声响起,对着一张诡异的大杂烩考卷满头大汗的周嵩终于得以离开那间孤独的考场,然后他发现,那些来的时候好像消失了一样的同学们也全都从各个教室里涌了出来。
迷彩涂装的车辆都不见了,门口的保安又变成了那个总是戴不正帽子的圆脸大叔。
拿出手机一番情报交换,原来,今天这次突击考试,是全校集体参加的。
而直到今天通知之前,所有老师和学校工作人员都还认为这些准备是针对周嵩和袁月苓的考试雷同抓典型的。
周嵩不确定这是不是也在老爸的运作之内,但是在考试有结果之前,他不太想去求证。
不久之后,考试似乎有了结果。
说似乎,是因为的确有了结果,说似乎,是因为这个结果与我们故事的主角完全无关。
教育部以这次突击考试中找到的几个成绩异常的学生作为突破口,揪出了一个集泄题培养枪手和高科技作弊等手段于一身的跨多所高校的考试舞弊集团,而其中的主要成员,就有龚院长。
所谓针对袁月苓和周嵩的考试雷同的复查,大约只是被拿来当作掩人耳目的幌子吧。
总之,周嵩终究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袁月苓也不知道自己故意放水有没有起作用,那个名叫“全科雷同”的校园传说,在风靡一时之后,被名为“塌方式腐败”的新传说取代,不再有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