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月苓怀抱那盒真十字架碎片,一路上又是心安,又是惴惴不安。
心安的原因在于,有了这等圣物护身,那月之恶魔想必是一时半会近不了身了。
不安的原因是,胡安要求随身携带,一旦遗失,那可真是万死莫辞,怎么也赔不起了。
为此,她每过十秒钟就伸手触碰衣兜,确认一下那小盒子还在。
“真十字架,相传就是钉死基督的那个十字架,由君士坦丁大帝的老娘圣海伦娜于公元326年前后在圣地朝圣期间所发现。真十字架在历史上的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哈丁战役中,耶路撒冷王国的十字军被萨拉丁的***大军击败,真十字架虽然被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殊死守护到最后时刻,但最终还是被***军队打碎。”
周嵩念着手机上查来的资料。
袁月苓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紧了手中的小盒子。
“你说,这个萨拉丁,怎么这么坏啊!”袁月苓闷闷地握紧了小拳头:“生气!!”
袁月苓皱着眉头鼓起了腮帮子,那模样可爱极了。
周嵩见状,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历史其实是很复杂的,因为政治和宗教立场不同……”
不过,屁股决定脑袋,女孩子能有这种朴素的善恶是非观,其实也就够了,周嵩想。
打开了这个话匣子,周嵩便与袁月苓讲起了古老的耶路撒冷王国,还有三大骑士团的故事。
“耶路撒冷啊……”袁月苓好像想起了什么:“杜鹏飞好像过两天就要去那朝圣了说。”
周嵩警觉道:“杜鹏飞?你和他还有联系?”
“没有啦……”袁月苓扒拉着周嵩的胳膊:“就是听那个谁说的……谁来着?”
周嵩平静地望着她,等着她说谁来着。
“哎,狗子,以后你也带我去耶路撒冷好不好?”袁月苓想到了什么似的,转移了话题。
“……好。”周嵩说:“杜鹏飞能去的地方,我都能带你去。”
“哎呀,跟他有什么关系。”袁月苓露出嫌弃的表情,呼扇着手。
周嵩没有再追究这个话题:“你说,这胡安神父怎么对我们这么好啊?”
“不是因为你骨骼惊奇,是天生的驱魔人吗?”袁月苓抿嘴笑道:“将来成了圣人,可别忘了糟糠之妻啊。”
“圣人,拉倒吧。”
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回了家,一进门,就见周卫东双手抱胸,虎着个脸站在客厅里,气氛颇为肃杀。
“叔叔,新年快乐……”袁月苓怯怯地招呼道。
“爸,新年快乐。”
“月苓啊,”周卫东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你先进屋休息会,我和周嵩讲两句话。”
袁月苓脱了鞋,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蹬蹬瞪地跑进了卧室,趴在周嵩的床上,开始集中注意力偷听起来。
“坐。”周卫东指了指红木小沙发。
“什么事啊,一本正经的,弄得我好慌。”周嵩讪笑着坐下来。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房间里的地板上为什么洒了一地盐?你妈进去差点绊死,你就那么着急继承房产吗?”
“……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房子啊?”
“还把窗户上都涂了我的502胶,你是三岁小孩吗?开都开不了,怎么通风?”周卫东越说越气:“老子我刮了一个下午,才算打得开窗,女朋友在这里,不好意思骂你,自己生点魂灵!”
“你又给我把窗户弄开了?”周嵩也觉得很生气。
袁月苓下意识地握紧了小盒子,往远离窗户的那一侧挪了挪。
“我问你,”周卫东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你们俩,平时做什么安全措施吗?”
“啥?”周嵩一口水喷到地板上。
“你要死啊,”周卫东听着卧室里传来的少女咳嗽声,低声骂道:“老子弄这房子装修容易吗,地板进了水要翘起来的,不用你花钱是不是?”八壹中文網
周嵩:“……”
周卫东擦了地板,想起了主题:“问你呢,有什么安全措施吗?”
“没有。”周嵩干脆利索地回答道。
周卫东有些捉急:“我建议你还是……”
“我俩就没有过,做什么措施?”周嵩理直气壮道。
周卫东傻眼,下意识地踢了一下周嵩的屁股:“那你天天睡一张床上搞毛呢?身体有问题要和你老子讲,早点带你去看啊。”
“月苓比较保守,她不愿意,我尊重人家有什么不对吗?”周嵩不解。
周卫东忽然又想起此番谈话的真实目的:“没什么不对,你做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周嵩:“?”
周卫东继续说道:“结婚以前最好都保持这样,这是为了人家小姑娘好。毕竟感情这种东西,万一分手了呢?人家小姑娘将来还要嫁人的……”
周嵩翻翻白眼:“哦,知道了。”
“还有,”周卫东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万一,还是犯了错误,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啊!”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你看看这两件衣服,适合月苓的尺寸吗?”周卫东侧身抱过两个大纸袋。
周嵩疑惑地拆开看,那是一件女式的绒毛大衣和一件黄色的羽绒服:“你中彩票了?”
周卫东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你蓓蓓姐姐公司内购的,就这两件了,不合她的尺寸……”
“蓓蓓姐姐的公司不是做男装的?”
“嘶——怎么就你屁话多?快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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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月苓站在周嵩的床上,试着两件新衣服。
“你爸这人,看着讨厌,其实心地还挺好的呀,还怕你把我给糟蹋了我将来嫁不出去呢——我就看不惯那老毒物式的嘴脸。”
“往坏处想啊,”周嵩笑道:“也许是因为我爸还是看不上你,怕你将来赖上我。”
“不会,那他还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啊,这可是香耐儿的。”袁月苓拿着手机,用前置摄像头打量着自己:“哎你们家怎么连个落地镜都没有啊。”
“我一直男的房间要啥落地镜啊,你要你买,你不怕嫦娥再从里面跑出来就行。”
见袁月苓的脸色骤变,周嵩连忙安抚她道:“我开玩笑的。”
“哎,你别说啊,这衣服真的很合身也很舒服,虽然颜色土了点。”袁月苓蹲下来:“你说你爸妈是不是对我好过头了,又是送镯子又是横一张银行卡竖一个大红包,现在又给买衣服,我有点压力啊。”
“有啥压力啊,”周嵩懒洋洋地眯眼道:“说起来,镯子呢?”
“我收起来了,哪能一直戴着啊,万一嗑着了碰着了……哎呀我跟你说我现在可慌了,生怕把这十字架碎片弄丢,要是再戴一个镯子,我是真的不敢出门了。”
“历史,你别有啥压力,我爸妈对你好,那是他们应该的,谁让你摊上我这么个呢?”
周嵩嘻嘻笑着,爬上床,一手搂着袁月苓的腰,一手垫在她的膝盖下面,就这么把她横抱起来。
“哎,哎,你干什么呀,放我下来。”
周嵩轻轻摇着袁月苓的身体,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她的双目,一边摇一边唱起歌来:
“在你嫁给我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也许我的这些话,让你听了不好受,反正你得听我说,说说我的心里话,因为今天喝的多,所以才敢对你说。
“你在每天晚上,不能睡的比我早,你在每天早上,不许起的比我晚,饭要做得很香甜,打扮起来要大方,还有婆婆和小姑,都要和睦的相处。
“你不要忘记,你不要忘记,我是一个没有本领的人……”
“那我可太惨了。”袁月苓故意瘪了瘪嘴。
“我这个家全都靠你,全都靠你呀,全都靠你,家中的事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做得好。”
“那我要你干嘛呀?”袁月苓笑道。
“不要指望我,我是个废人,娶到你是我最大的福分。”
周嵩一边唱,一边抚摸着袁月苓的黄色羽绒服,蓬蓬的,很可爱,手感很好。
袁月苓笑出声来,抚摸着周嵩的脸颊:“是凡人,不是废人。”
“不,就是废人。”
“狗子不是废人,狗子要成为一等一的驱魔人,拯救万千像我这样的少女于水火中。”袁月苓认真地说:“就好像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一样。”
“为什么是少女,少男不管了吗?”
“男自强!”袁月苓再次洒下一床银铃般的笑声。
周嵩把袁月苓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两个人对望着,笑成一团。
笑着笑着,袁月苓在不知不觉间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怎么啦?”周嵩抚摸着少女的脸,用手指为她拭去眼泪。
“狗子……我……其实好怕……”袁月苓呜咽道:“我知道,虽然你从来不说,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想成为驱魔人的。狗子,你一定要救我……”
“傻瓜,我不是早就说了吗?嵩不才,未敢言居君之剑,但愿以身作盾,护君周全。”
……
……
……
与此同时,客厅外,周卫东正在压着嗓子打电话。
“头发是需要带有毛囊的,不能是剪断的那种哦。”电话那头,是一个好听的女声。
“噢,那掉下来的头发呢?”周卫东手里捻着一根弯曲的长发。
“您可以拍照给我看看。”
“噢……我等会拍给你们。你们这个机构,保密性应该没问题吧?”
“我们只对委托人沟通的,也就是只跟您沟通,结果只给您知道,您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使用化名。”
“噢,那就好,那就好。”周卫东说。
“样本不一定是头发,常规样本有血样、血痕,口腔拭子、头发,费用一共是2000元。”
现在这么便宜了吗?周卫东心想。
他还以为要上万元的费用。
真是太好了。
“特殊样本有指甲、烟头、牙刷、晶血、口香糖,费用是2300元。”
“晶血?”周卫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把整个卫生巾用干净袋子装起来就可以了,烟头的话,要不能沾过水的,采集两三个用干净纸巾包起来,牙刷的话,本人使用满十五天以上就行了。”
“噢,就是要多花三百块钱对吧?”
“是的,牙刷您不确定的话,您也可以先邮寄过来,如果检测不出来dna,再进行补样就行了。”
“你可以再给我介绍2000元的那几个样本吗?”
三百块不多,那也是钱啊,周卫东想。
“可以的,血样、血痕,口腔拭子、头发。血痕就是扎手指,涂在医用棉签上,口腔拭子就是用医用棉签,在嘴巴里面两边转几圈,血样的话是抽血,样本都是看委托人采集哪个方便就选哪个,对结果不会产生影响的,因为人的dna是不会变的,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办理,可以您带样本到受理点,也可以选择邮寄样本……”
周卫东放下电话,背着手走进卫生间,小心翼翼地锁好门。
“啪嗒”一声,他把马桶圈放了下来,坐上去。
伸手拉过废纸箱,掀开盖子。
里面只有纸。
看来,还没到日子,周卫东心想。
……
……
年初二,袁月苓跟着周嵩一家前往羊浦区的六角场,参加外婆那边的家宴。
向来素面朝天的袁月苓,破天荒地用宋爱英的化妆品化了个淡妆。
宋爱英亲自下场指导,在她的脸上拍了一层粉,画了眉毛又涂了嘴唇。
“你这还不如素颜好看,”周嵩评价道:“显老。”
“今天是去见你的亲戚,你觉得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袁月苓一边说着,一边从箱子里摸出来一双高跟靴。
周嵩的眼睛都直了:“你咋还有高跟鞋呢,从来没见过啊。”
袁月苓换上高跟靴,那真叫一个亭亭玉立,站起来感觉跟周嵩的个头都差不多高了。
“不是,历史,你知道我最讨厌高跟鞋了,伤脚。而且总会让我想起我初中时候那个肥婆班主任,而且你个子已经很高了……”
“狗子,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袁月苓摸着周嵩的腰:“你把你自己的喜好先放一放,想想今天是去干什么的?”
“好吧……”周嵩举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