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安救人一事成为美谈,苏眉再度成为京城百姓们心疼的对象。
一个小姑娘,先是遇人不淑,这又当街被刺杀,再有人翻出旧事说她在前年端午翻了马车。一件一件下来,谁人不叹一句小姑娘命苦,纷纷猜测是谁对一个姑娘家起杀心。
在苏眉又成为焦点的同时,林家里头已经察觉到事情不对,特别是一直盯着林以安的林恒礼。
他在祖母也分析究竟谁要买苏眉命的时候,握紧了拳头道:“林以安救下她不可能是巧合,恐怕过几日,府里就该有喜事了!”
嘉禧公主上回被苏眉气得不轻,病了月余,病好后,精力大不如从前。此际听长孙那么一说,才恍然大悟般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怎么就把这层给忘记了!那孽障难道是为娶苏眉故意的?!若这是他安排的,那是欺君之罪!”
嘉禧公主说到最后,还特意压了压声音。
“圣上很注重此事,已经派锦衣卫去查,若是他安排的,肯定会有蛛丝马迹!锦衣卫可不是吃干饭的!”林恒礼把心里的希望说出来。
可话落,他神色又变得古怪。
“那不得牵连我们!”嘉禧公主说出了他不愿意面对的一点。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林家人都不希望林以安做套娶苏眉的事被发现。
嘉禧公主嘴里又咝的一声,胸口堵得慌。
这种明知道能让别人栽跟头,却又要祈祷他不被揪住辫子的心情……嘉禧公主形容不出来,最终抚着胸口去找那个已经很久没回过房的丈夫。
哪知,嘉禧公主刚走到外院,就遇到仆妇们抱着许多礼盒往外书房的方向去,她想到什么,让长孙扶她走快些。
“这些东西不稀罕,送回去送回去,别丢我们国公府的脸!我记得有柄长剑,是前朝哪位名将的,你们快去给我再翻翻,翻出来我好送亲家!”
嘉禧公主还没进书房,就听到卫国公那铜锣似的大嗓门在咋咋呼呼。
这就开始喊上亲家了!
她气得推开孙儿,快步进去指着卫国公脑门就骂:“他犯下天大的错,你居然还在准备什么礼物,你是要他害死我们全家吗?!”
卫国公看着眼前那只手,嗤笑一声:“不是他,我林家早一年前就要都下地狱了!到现在执迷不悔的是你们,以安有句话说得可真对,真佛也渡不了你们这样一心入障的人!”
嘉禧公主要被他气个倒仰,卫国公懒得和她多费口舌,拂袖就要走。
走到门口,他看见长孙就垂头站在边上,便停下了步子道:“恒礼,我知道你对苏家小丫头有执念。是你自己负她在先,以后她就是你三婶,你记好了,可千万不得有违礼法的举动。”
说罢要走,又想起一事,回头继续道:“你还有两年也要及冠了,我最后说一次,圣上心思不是你、我或者是豫王能掌控的!恒礼,这个家以后要交给你,希望你别真的迈错步。”
卫国公远去,林恒礼还站在廊下,依旧低垂着头,遮掩着眼眸里涌动的不甘与怨忿。
圣上心思不是他们能掌控,那谁能?!
林以安吗?!
如今太子眼看就要倒台了,林以安不就是靠着太子吗?
哦,如今又多了一个柳首辅,他倒要看看,太子倒台了,柳首辅最后会选择林以安还是扶持豫王的自己!
林恒礼深吸一口气,压下戾气,再抬头,又是温和谦逊的模样,去扶着气得直抖的祖母走了。
林以安伤着右胳膊,苏眉担心得很,第二日都带着人和滋补的药品准备到林家去,走到垂花门却又一咬牙折返。
紫葵捧着装有灵芝的锦盒,见她扭头就往回走,连忙跟上问:“姑娘是忘记什么了?”
小苑也道:“奴婢去取就是,姑娘您跟奴婢说。”
“不去了!”
苏眉气鼓鼓的丢一下句话。
两人皆是一愣。
不去了?
姑娘担心得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几乎没合眼,怎么这就不去了。
紫葵还是敏锐的,想起昨儿自己姑娘哭肿的双眼,伸胳膊捅了捅还想再问的小院,低声道:“你先别说话,一会我们再请示姑娘。”
一会再请示?
小苑一头雾水,只好跟着气呼呼的苏眉回到院子。
屋里已经烧起地龙,苏眉一进屋,浑身寒意便被那股温暖驱除,等到紫葵再泡好茶端上来抿一口,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就是,她干嘛还要去看他!
明明说好只是装一装,结果他把自个身子给卖了。
那是右胳膊,伤口还深,万一伤着筋脉,是好玩的?!
他不爱惜自个儿,那她也不必要心疼他,省得他还觉得这事是对的,往后更肆无忌惮的行事!
苏眉鼓着腮帮子,心里是这么说服自己,想着想着,却又忍不住去担心他伤口会不会化脓。
现在是冬天,伤口愈合本来就慢。
会不会发热了。
他上回伤了腿,元气大伤,总是一着凉就发热,昨儿淌了那么多的血……这一开头就不得不了,让她坐立不安,一杯茶端起来,搁回去,来来回回的十几次,小苑都快被她晃晕眼了。
紫葵忍着笑,上前道:“姑娘,外头都知道三爷救了您,您一个姑娘家登门道谢还是不太妥当。不然让奴婢带人把谢礼送去,也算为以后光明正大到林家去做个样儿。您这边可以明儿或者后天再去探望三爷。”
听紫葵这么一说,她便勉强坐定,点点头道:“也是,你今儿先把礼物送过去吧,什么话都不用说,只说是谢礼。”
紫葵笑着退下,张罗送谢礼的事去了。
林以安听闻苏家来人时,以为苏眉来了,结果只见到紫葵,还有些不相信地往她身后看了看。
果然没见小姑娘的身影,再听紫葵不咸不淡说是被派来送谢礼的,他立刻明白了。
小姑娘这是给他脸色瞧呢,气他不爱惜自己。
林以安失笑,收下谢礼,琢磨着小姑娘估计要气三两天。
他便让紫葵稍等,自己用左手歪歪扭扭写了封信,让她带回去。
苏眉见到他那爬虫似的笔迹,怒意变成了笑意,再看到信末一个画着作揖的小人,什么气都消了。
她把信收好,托着下巴不知在沉思什么。
一连两日,苏眉都没有到林家去,但每日都会派人去林家过问他的伤势情况,而锦衣卫地毯式的在京城搜查也没能抓到人,气得被皇帝大骂无能。
抓不着人,皇帝面上也无光,而且这事就怕最后说不清楚,让忠义侯觉得是自己干的。虽然他暗地里有小动作,可不代表他可以被人算计。
于是,连后宫嫔妃都发现皇帝心情不好,宠也不争了,都缩在后头能不见他就不见他。
知道最佳抓捕时机以后,皇帝明白后续想抓人也难了,为了君臣间没捅破的情谊,只能让锦衣卫随便抓个人当替死鬼,了结此事。
忠义侯被喊到宫里,听说已经抓到人,心里冷笑,面上装模作样地感激皇帝做主。
如此一来,皇帝心里总算舒畅些,正要假意再演一番君臣情深,忠义侯一撩袍子就跪倒居然哽咽着说想求一道恩旨。
皇帝怔愣片刻,凝眉问:“爱卿这是要求什么,亦爱卿为我朝立下的战功,哪里用得着一个求字!”
忠义侯还假惺惺地抹一把眼泪,才絮絮道:“陛下不知,臣心里苦啊。臣的女儿多灾多难,不瞒陛下,臣的女儿其实到现在也是半疯癫的状态,时而清醒,时而不清醒。前两日卫国公的三子救下臣的女儿,臣感激,便去道谢,不想他说先前林家也亏欠臣的女儿,应当的。”
皇帝皱眉。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不过苏眉现在还半疯癫,还真不知道。
皇帝不由得起了兴趣,想听他到底说什么。
“可救命之恩,哪里能是这样能还清,所以臣一再说明苏家一定会还这个恩情。结果,他说,臣的女儿因为林家到现在还有后遗症,而他前儿救臣的女儿时还、还抱了她,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占臣的女儿便宜,便说不若他与苏家结亲……也不失为一桩美谈了。”
结亲?!
皇帝诧异,张了张嘴,忠义侯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言道:“臣思来想去,女儿这样的情况,嫁人这辈子都难了。既然林三老爷开口,又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也是算是臣女儿的一个好归宿。可先前臣的女儿与林家长孙曾定亲,臣怕外人再胡言乱语伤臣的女儿,故而厚着脸皮,求陛下一道赐婚恩旨!”
他说的又急又快,皇帝本想说不妥的话都被憋了回去,现在就很被动。
难道说不给恩旨吗?
那不是让忠义侯认为,他这个皇帝帮着嘉禧公主这个姑母?!
刚有刺杀,本就糊弄忠义侯给了个替死鬼,现在这道恩旨,怎么都给了。
皇帝思忖着脸色几变,最终还是勉强笑着让心腹内侍把人扶起来,应下这事:“爱卿真是,朕还以为什么大事,如此一来,爱卿和朕关系更亲近了。朕的姑母不就是林以安的嫡母,林以安也算是朕的表弟,而且他还是这科的解元,指不定朕还得有个状元表弟,往后能在朝堂上帮着朕做事!这是喜事,极好的喜事!”
有了皇帝金口玉言,忠义侯再次感激的谢恩,一出了宫上了马,却是冷哼。
谁要跟狗皇帝亲上加亲。
就这还敲打他,暗中说林家是向着他的,让他不要生异心。狗皇帝还是先弄好他那些儿子的事吧!
忠义侯虽然对女婿百般挑剔,但女婿是他家的,别人想拿来当垡子是不可能。
很快,苏眉便知道父亲为了自己,去求了赐婚圣旨,感动得又哭又笑。
忠义侯摸着她脑袋长叹:“林三往后要欺负你,就告诉爹爹,爹爹一定打断他的腿!”
“您放心,他要欺负我,不用您动手,女儿就先治他!”苏眉抹着眼泪,笑容却灿烂无比。
到了第二日,忠义侯就大摇大摆地去了林家,直接见卫国公,单刀直入道:“我来给女儿提亲!”
卫国公差点被他的话呛出个好歹:“提、提亲?!”
他儿子要入赘?!
忠义侯嘴角也僵了僵。
哦,想到女儿要嫁人,一时激动和不甘说错了,是定亲……
在忠义侯和卫国公刚商议完毕定亲事项,皇帝给的恩旨也到了林家和苏家。
苏眉跪着接了旨,同来的还有个礼部小官员,应该是皇帝为了显重视派来的。官员笑呵呵与她道喜,询问道:“侯爷是不在家中?那姑娘和林三爷的请期……”
“越快越好!”苏眉不待他说完,已经回了一句。
官员把那句我晚点再去问过林三爷再给姑娘回复咽了下去,心想苏家姑娘果然是将门虎女,连成亲这等大事都能自个儿做主,然后带着复杂心情去林家想给林以安传达苏眉的意思。
哪知才刚开口提到请期,他就听到林三爷道:“年后的十六就是个好日子。”
官员:“……”
作者有话要说:官员:??!!
忠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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