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老天保佑,夫君你总算醒来了。”
林以安醒来后,苏眉便坐地上,双手交叠垫着下巴趴在床沿守着他,腻歪着怎么都不愿意离开一步。
他不知是第几回听到她说这话,每听一回,心尖都要跟着颤一下。如同是饮了壶温酒,为她待自己的好而微醺,四肢百骸都流淌着她给到的温暖。
他还有些虚弱,一说话嗓子就得痒痒,痒起来非得咳嗽到五脏六腑颠倒似的才能停下,在感动中唯有报以微笑当是回应。
她呢,见他笑,也就自然而然跟着傻乐。露出几颗洁白的牙,梨涡深深的,让人见着又忍不住被她那份纯粹的快乐感染。
于是,她方笑罢,他又跟着笑,两人对望着就那么一块儿乐来乐去。
“他臭烘烘的你闻不见,拱那么近!”苏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咬牙切齿的,连牙根都在发酸,上前就要把妹妹给拽起来。
其实苏临是夸大其词了,林以安早在石头伺候下洗漱净面,就是神色看着萎靡。可他生得白净,反倒给他添了病态中的俊美,男人病西施的模样亦是赏心悦目的。
苏眉心里高兴,被他拉扯也没见生气,还摇头晃脑地笑,“我夫君香着呢,你就尽埋汰吧。而且谁生病不是这个模样,我生病的时候,夫君也没嫌弃我不好闻,丢下我不管不问呀。”
“又混胡说,有人自个儿咒自己的吗?”苏临斥了一句。
“你才天天胡说。”她终于不满反驳,倒是引来林以安侧目。
他是有些认同苏临的话,她什么时候生病了?即便是摔到头,他怕坏了她名声都不曾踏进过她屋子的。
难道她癔症越来越严重了?
林以安自己身上还不好,就又开始操心她。
一声打雷似的腹鸣就响起,把他刚提起来的心都给惊下去,看着捂上肚子的小姑娘错愕。
苏临亦是一愣。
苏眉捂着肚子,脸都红了:“我……这会觉得有点儿饿了。”
有点儿三字说得颇为心虚,声音都弱了不小,然后又一声的鸣叫彻底地让她想找个地洞钻。
苏临就哭笑不得,伸手点了点她额头:“中午让你吃两口,偏不吃!怎么就没把你饿晕过去!”
他们来国公府的时候是早晨,之后一直忙着想办法把人救醒,一通折腾,眨眼就到了现在的傍晚时分了。可不是得饿了!
林以安闻言在一边失笑。
有时候她真是凭着一股莽劲儿干事,莽得可爱,莽得一头撞进他心里来了。
铁打的人也扛不住五脏六腑闹饥荒,苏眉很快就被饭香味给吸引走了,林以安也不再强撑着精神,在她离开用饭的时候又沉沉睡过去。
苏临陪着妹妹一块儿用饭,吃了几口,看看天色就严肃道:“人也醒了,你该放心了。一会儿我们就回府去。”
“我不回去,我要在夫君这儿。”她吃得腮帮子都鼓鼓的,还倔强地回绝。
苏临头疼地看她:“于理不合!他千方百计才给你澄清了闺誉,你留这儿,所有功夫那不白搭了?!”
苏眉夹菜的筷子一顿,想起来林以安为什么会受这样的苦,双眼慢慢眯了起来:“是啊,留这儿也不妥。”
“你心里明白了就好。”
“留这儿不又得叫他那个嫡母磋磨他!我带夫君一块儿回侯府!”
苏临刚松口气,就被妹妹南辕北辙的想法噎着了。
敢情两人就还没说一块儿去!
“你和他回侯府,和你留在卫国公府,被传出去不都一个意思吗?!”他无力地扶额。
苏眉一脸无所谓:“那正好,索性都知道好了,把堂拜了,明媒正娶,他们还能怎么传!”
“眉眉……”苏临觉得妹妹根本说不通,在林以安的事上,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她那倔脾气!
正是他想着索性强行把人带走时,屋内响起十分轻微的声音。
像是风吹了窗户。
苏临却是飞快地丢下筷子,转身就往内室去。
他对于这种声音十分敏感,这是有人潜入的动静,在他一回被敌国派来的杀手行刺后,他更是练就时刻警惕的习惯。
在他冲进内室时,果然见到有一玄衣人站在林以安床边,听到他来的动静显然吓一跳,立刻就要逃。
苏临一招一式都是沙场上杀人用的,手一翻便凭空多了把匕首。来人逃离得快,他动作更快,飞身堵了窗子,闪着寒光的匕首直刺来人眼睛。
对方吓得连忙后退,不小心撞翻了床边的高几,花瓶落地,摔了个粉碎。
林以安被惊醒了,苏临终于看清来人的脸,诧异道:“柳四公子?”
苏眉听到打斗声,心惊胆战跑进去,就见到屋里多了个玄衣人,用吃惊地语气朝她兄长道:“苏世子!”
两人皆震惊地看着彼此,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挡到中间,面不改色道:“你谁,认错人了!他不是苏世子,他是给我夫君看病的郎中!”
她睁着眼说瞎话,心里记挂着的都是林以安说过的,她哥哥现在不方便暴露身份。
两人被她说得皆一愣,刚才还乱吃飞醋的苏临心里温暖,把匕首收回来,摸了把贴在下巴的山羊胡子道:“你认错人了。”
柳四:“……”
他看起来很傻?很好骗?
然后又上上下下打量挡在中间的苏眉,“那你是苏三姑娘?苏眉?”
苏眉也不知为何脑海里出现话本里那些词,可能是因为气氛使然吧,一拍胸口道:“对,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是苏眉!”
柳四:“……”
苏家三姑娘果真是摔了脑子怪怪的,哪里学来的跑江湖那套说辞。
林以安没想到自己只是打个盹,就又起事端了,压着要冲出口的咳嗽问,“你怎么来了。”
如今被苏临撞个正,想遮掩过去也不可能了。
柳四就挪回到床边,居高临下看他:“还能说话,哪个王八蛋送的消息,说你要熬不过今晚上,吓得我巴巴地送药来。”
林以安此时却朝他眨了眨眼,示意他闭嘴。
结果柳四不解其意,还自顾地道:“你就是知道我手上有几颗疗伤圣药,非得全给我霍霍完了才高兴是吧,还敢用这破身子去扛家法。林三爷,你可真能耐!”
柳四一顿阴阳怪气地埋汰,林以安已经闭上眼。
柳四很可以,苏临这下听着,估计又得误会他真的演苦肉计哄骗他妹妹了。他是知道自己死不成不假,可天地良心,他真没算计小姑娘的意思!
果不其然,一字不落听着的苏临嘴角泛起冷笑,拽着妹妹就往外走:“回府!以后不允许你再见他,他把你当傻子耍呢!”
看着怒气冲冲的苏临,柳四呀地一声,有些回过味了。
信可能没送错,错的是他来晚了一步。
苏眉被兄长忽然起来的脾气闹得莫名,一把甩开他手,哒哒哒跑到床前站定:“大胆郎中,我走不走,上哪儿去,岂能是你说了算!”
苏临被她装疯卖傻到底给气得太阳穴一阵阵跳,但他还真不能当着柳四面反驳,私离军营,那是重罪!
他怎么也不能够亲口认了自己的身份。
柳四同样被苏眉翻脸的举动闹懵了,愣愣看着兄妹俩。
这亲兄妹的,怎么还要打起来的样子?
“眉眉,你是该回家去。”林以安咳嗽了两声,强压不适着劝她,话刚落,又忍不住咳个昏天暗地。
苏眉听得揪心,忙帮他顺气,委屈地道:“我不回去,你赶我走一回,就得出一回事儿。你在哪里,我在哪里!而且我还在生你气呢,你不哄我就罢了,还赶我,林以安,你良心被狗吃了!”
柳四和苏临听到这句话都倒吸一口气,你那是在跟人生气的样儿吗?!
说是撒娇差不多。
林以安咳得没法开口说话,屋子里也就没人再说话,紧张的气氛又带了那点儿尴尬。
苏临把拳头握得咔嚓作响,后悔今儿让妹妹跑来,平白被林以安当猴儿似的耍。
人家后路打算得很好呢,居然连柳首辅家的儿子都搭上线了,出手就是救命的药。若是没有断腿,指不定以后卫国公府还得仗仰他鼻息过日子了!
苏临如今对林以安的评价就只有心机深沉四字,可谓是厌恶到极点。
也是在同时,暗暗分析着林以安是怎么跟柳四搭上线来往的。
柳首辅得皇帝重用,被朝中清流派所拥趸,其权势可想而知。且柳首辅为太子师,在皇帝此时对太子颇有不满中,依旧被信任,地位丝毫不动移,就凭这份能耐便无敌手了。
柳四虽然不是柳家孙辈年长的,但他上头那些兄长都是庶房叔伯所出,他就是柳首辅最得意的嫡孙。柳首辅对几个儿子都极为失望,把他从小带大,颇有要把他培养为接班人的架势。
可无人知晓的是,柳四居然还有一身轻身功夫,还溜进卫国公府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老爷屋子里。
林以安究竟跟柳四在闹什么名堂,还是过命之交那种。
苏临沉默地思索着。
他是武将不假,可武将不掌握朝堂动向,哪天怎么死的都可能不知道。朝堂上盘根错节的联系,他知道不少,偏偏此时无法把两人联系在一块。
忽地,他双眼一亮,看向林以安的腿,面上就又带着不可置信的错愕。
可是他猜想的那样?!
林以安不知此时大舅子在探究他,缓过一口气来,再温声去劝苏眉:“眉眉别闹小脾气,今日先回去,你也不想我受的这些罪都白受了吧。”
柳四听着他的温言细语,再想到他让自己寻的南珠,心里啧一声。
先前还嘴硬的人,现在深陷了,也不知道打脸不打脸。
不过他先前犯了错,估摸着让苏临误会林三了,便帮着他说嘴:“就是就是。三姑娘,柳某常常在外头行走,你的事都听说了。你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林恒礼,那都是林三拿命博来的,你应当珍惜他这一片心意,即便你要陪着他,也该是光明正大,才不算辱没了你们彼此。”
“你少在边上跟着撮掇!”苏临听出不对味儿来。
该死的柳四,明着劝人,暗里哄骗他妹妹要给林三名分呢!
他苏家女婿,说当就当的吗?!
“你这郎中,怎么老插嘴别人的家务事?”柳四学着苏眉噎回去,把苏临噎得眼睛都冒火。
可苏眉被吓怕了,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再离开林三半步,她摇头道:“别人不说出去,谁又能知道我在这儿?”
于是,问题再回到起点,兄妹俩继续僵持着。
林以安这边都凑到一块,乍看还挺热闹的,进宫去的嘉禧公主却是冷板凳从早晨到坐到现在。
她递了牌子,皇帝并没有驳回,还让身边人把她请到乾清宫的偏殿去。
当时觉得皇帝侄儿还愿意见她这个姑母,长子的事未必真那么严重,在宫人上茶后说让她稍待,说皇帝正在忙政务时也没多想。
可皇帝一忙,就忙到现在,她如何能不惶惶?
在嘉禧公主记忆里,还是首回被皇帝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她心里早急得乱做一团,到了这个时辰,更是坐立不安,频频抬头往外看。
晚霞的光在屋顶折射着,镇脊的神兽威风凛凛坐落在上方,她看出去,那神兽似乎也睥睨着她一般。威严的双目看得她一阵脊背发寒,连忙又收回头。
皇宫她不陌生,但还是首回感受到如此巨大的不安,回想起母妃小时候偶尔会叨念的那句:“这就是吃人的地方,常常连骸骨都不会留。”
每次母妃说这些话,宫里都是刚刚出过事。哪位妃子失宠了,哪位妃子暴毙了,公主皇子不好了。
她小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听到母妃说这句,因为这句话代表着不祥。
嘉禧公主不知不觉就出了一身冷汗,再三思索,站起身朝外头守着的小太监说:“你帮本宫去看看,圣上那头这会可是得空了。”
“殿下久等了。”
她话刚落,一道和气的声音就在前头传来。
嘉禧公主心中一喜,扭头见到正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她笑着喊了声:“章公公。”
章公公亦笑吟吟地,朝她做一个相请的手势:“公主随咱家来。”
嘉禧公主这才如愿以偿见到皇帝。
皇帝去岁才过了三十五的寿辰,常年养尊处优,身形微微发福。见到曾经助自己坐稳皇位的姑母前来,嘴角牵着一丝笑,给她赐座上茶。
嘉禧公主小心翼翼谢过,挨着椅子边坐下,想着要怎么开口,皇帝倒是先提起来:“姑母是为了表哥来的吧。”
“是。”嘉禧公主索性直接承认,放下茶跪倒,“臣妇听说后便夜不能寝……”
“姑母是该睡不着,毕竟朕也没有连着两晚都无法安眠,午夜梦回,都是登基前逆党挟持的一幕幕。若不是姑母扶持,朕如何能有今天……”
皇帝打断了她的话,面上的笑不知何时散去,一双锐利的双眼直直盯着她看。
匍匐跪地的嘉禧公主一愣,准备谦虚两句当年扶持的事。她本是当姑侄俩感情还在,毕竟皇帝都翻出旧事,不就是在安抚她,可一抬头,对上他带了凌厉的目光,整颗心不可控制的猛跳!
不,皇帝不是给她叙旧情!
嘉禧公主立刻发现不对。
当年……扶持……这两词快速在她脑海里打转,让她脑袋嗡地一下,重重就磕到地上:“圣上!臣妇不敢!臣妇与林家,从来都是忠于圣上!”
皇帝哪里是在跟她叙旧,分明是在敲打她。话里的意思是,当年她能扶持皇帝,是不是如今也能扶持其他人……这个其他人,唯独能指向的就是她母家叶家,叶贵妃所生的豫王!
她不知道皇帝为何这样猜疑,是因为老大的事牵扯到刺杀太子那伙人?!
但不管是起因是什么,这对林家来说,那都是粉身碎骨的罪名!
嘉禧公主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抖得如同筛子,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又滴落在金砖上。
所以皇帝才故意晾了她许久?!
“姑母这是做什么,朕是说了什么叫姑母误会了吗?”皇帝的声音十分温和。
可是掌控生杀大权的帝王,又怎么可能会有温和的性子,他连自己的嫡子都猜忌!
嘉禧公主越发卑微地伏地,颤声惶恐道:“臣妇……”
却是说了两个字,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似乎说什么都可能会触怒皇帝。
“姑母起来吧。”哪知皇帝却让她平身,她六神无主,不敢违背地战战栗栗谢恩。
还没站稳,就又听到他说,“最近不太平,有人刺杀朕的太子,豫王就查出来有牵连,如今卫国公府也被牵扯在其中,朕多少对这事有存疑。朕会彻查,但大表哥的做法实在不妥,和家里的庶弟争什么长短,没得让外人看着笑话。”
“真算起来,若不是先帝后来立了朕的母后为继后,朕也是个庶出的皇子。便是姑母,生母也非元后,怎么就对家里的庶子不能宽容,闹出这么个大笑话来。”
“朕还听说,林家和苏家亲事作罢了。”
皇帝说了一长串,听着没有什么关联,但又把林家最近的事都串一块,让嘉禧公主有些摸不着头脑。
“亲事作罢了也好。”
就在嘉禧公主还在绞尽脑汁想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时,皇帝补了一句。
她如醍醐灌顶,已经明白皇帝什么意思了。
意思就是她长孙和苏家退亲了,现在对林家来说反倒是好事,让他猜忌的心少了!
嘉禧公主眼皮直跳,有些头晕,想起昨儿自己仗责林以安,他嘴里说的那些话。
她以为那是恫吓,可眼下终于明白,那就是事实!
皇帝此时似叹非叹的吁出一口气,“到底是朕的表兄,朕也是要脸面的。姑母想要此事了结也简单,让林……以安,是叫这个名字吧,让他出面上疏诉情,说相信兄长,是有人挑拨兄弟情谊,此事大家都体体面面结了。也能让豫王少受莫名的指责,闹得他和太子同样被人挑拨关系。可朕还听说,卫国公请了太医给他治病,这个节骨眼怎么就病重,不妥啊。”
嘉禧公主脚一软,整个人踉跄地再跪倒。
她仗责庶子的事皇帝肯定知道,指不定连苏家怎么回事也清楚。对现在没有兵权的林家来说,皇帝当然是更看重守边陲的苏家,皇帝这是在骂她蠢,看不懂局势妄为,还把长子又坑了一把。
如果林以安现在有点儿三长两短,她的长子戕害庶弟的名称恐怕真要洗不清了!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皇帝的生母出身同样的低微,也曾被欺辱过……林家触怒了皇帝,连带让皇帝对她管教庶子都不满了!
本来是后宅很小的一件事,但在皇帝的猜忌里,就会被无限放大!
“送公主出宫吧,再晚,要落锁了。”皇帝把话点透了,负手在身后,踱步离开,没再看嘉禧公主一眼。
卫国公送妻子进宫后,知道她不会那么快出来,还回府一趟询问过小儿子的伤势再折回到宫门等人。
宫门外的灯笼已经亮起,他从白日等到天黑,心随着身后的落日一沉再沉。终于在最后落锁的节骨眼,看到她被人扶着慢慢出来。
卫国公当即上前,见她脸色惨白,在逐渐深浓的暮色中宛如幽魂,心惊地问:“究竟怎么说?”
“老、老三……”嘉禧公主只说了几个字,身子一软,在惶惧中软倒,不省人事。
她在打人的时候如何能想到,最后能救长子的,居然是被她骂下贱的庶子!
卫国公没有能得到答复,暗气妻子如此不经事,忙喊人赶车回府。
而林以安屋里,兄妹俩还在那头对峙呢,谁也不想退让,偏偏苏临还不敢强硬地把妹妹弄走。
苏眉现在也还算半个病人。
林以安呢,陷入两难。
苏眉不听他哄了,是他作孽一而再地失了信,人家姑娘不信他了,那是他活该,也是半点办法没有。
三人不尴不尬地,唯独柳四把热闹看得津津有味。
苏临不肯松口软下态度,索性就直接揭林三的老底,想让他知难而退:“我怪哉林三爷怎么能够应对嫡母游刃有余,原是为殿下立犬马功劳了。”
此话一出,连看热闹的柳四都变了脸色。
他们暗中帮太子做事,自然不能对别人宣之于口,原本他还高兴自己拿捏到苏临小辫子,如若苏临真不让步还能以此威胁他。
实在是林三以前过的日子太苦了,好不容易有个可人的小丫头心疼他,怎么着也得帮他一把成好事。
哪知他想法还盘恒在脑子里,自家的底先露了。
苏临是怎么猜到的?!
林以安闻言无奈极了。
他在苏临见到柳四时就已经预料迟早得被知晓,他帮苏眉退亲当日,吴子森在场,吴子森知道有人拿了他兄长和豫王的把柄威胁。
这样的事,吴子森势必会告知苏临,苏临顺藤摸瓜,只是看到他腿伤可能还不敢确定自己与谁来往,但见到柳四那肯定全都联系起来了。
不管如何,柳首辅都是太子的老师,这个关系在那儿,暴露是迟早的。
只是苏临察觉得太快。
苏眉挨着林以安,听不懂兄长的意有所指,却有自己想法,扬声道:“那说明我夫君有出息,我脸上有光!”
苏临:“……”
他怎么就有个尽拆台的妹妹!
柳四本来紧张极了,听到她与有荣焉的话没崩住,扑哧笑出声。
苏家三姑娘是个妙人啊!
林以安也想笑,只是不敢,艰难地抬手去拍了拍她脑袋:“和兄长说正事呢,你就别跟着闹腾了。”
苏眉似懂非懂,去拽住他胳膊,把脸贴上头,打了个哈欠。
随便他们说什么,反正她今儿就不会离开夫君一步。
此时此刻,苏临总算明白吴子森跟自己说妹妹难缠是如何的难缠。打不得,骂不得,还哄不住,比让他去攻下敌军的城池还棘手!
“苏世子。”林以安打破这片尴尬,“原本我该现在就让眉眉离开的,可既然你已经提到殿下,今儿恐怕还得说明白了,我才能让你离开。”
“你威胁我?”苏临脸一冷,宽袖下的手已经摸上刀子。
柳四察觉他的举动,不动声色往林以安那边走了两步。
一道小小的呼噜声横插进来,把弓张弩拔的气氛搅个彻底,三人都朝声音源来看去。
苏眉贴着林以安的胳膊,闭着眼,长睫在眼睑上投下扇形的弧度,睡得极为香甜。
明明上一刻还在说话的人,此刻就梦周公了。
三人看她缩在床边的睡姿,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心情。
林以安凝视着她的睡颜,一抹柔色在眼眸中升起,“她是被闹累了。世子,让她睡吧,只是睡这儿不妥。柳四,劳烦你背我,我们出府去……”
柳四犹豫:“你的伤能行吗,而且你现在出府合适吗?你在林家的事不处理了?!”
“无碍,事情自然是要处理的。”林以安笑笑,轻轻将她嘴边的碎发捏开,“但已经不是她说了算的时候了,既然主动权在于我,要怎么处理,当然是她来就我。”
他愿意受仗责,是因为做了损林家声誉的事,不代表他不会对嫡母反击。
他生母的死因,嫡兄对他下的狠手,一样一样,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
“老狐狸。”柳四嘟囔一声,应下当苦力。
苏临到底是退一步,准备先离开林家再说,也把妹妹背起来。苏眉在他背上挣扎了一下,林以安见着,在她耳边轻声哄道:“眉眉安心睡,我就跟在边上,哪儿也不去。”
她闻言却还是强撑着睁眼,见确认他还真在自己边上,这才含糊不清恩一声,趴在兄长身上再次入眠。
短短的路,即便是在柳四背上,林以安还是疼得直喘。
等上了马车,他朝外说:“到侯府去。”
“林以安,你再说一遍,上哪?!”苏临愣了。
凭什么去他家,这不是引狼入室?!
林以安就很无辜地看着他。
他不是不叫苏眉留在林家吗?而且现在除了忠义侯府,哪里能是说话的地方?
苏临:“……”
他是不是又被算计了?
在马车徐徐离开时,谁也没瞧见本该是睡梦中的苏眉极快睁开眼,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笑。而醒来的嘉禧公主和卫国公赶回国公府,结果扑了个空。
作者有话要说:苏眉:计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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