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炮火,隆隆不绝。
贺汉渚走后不久,局势开始变化,面对来自内外的施压,中枢终于有所行动,调遣各方出兵北上协作战。但日人入侵蓄谋已久,为达短期致胜的目的,不但投入巨大军,中多为精锐部队,武器配备更是精良。抵抗作战异常艰难。面对惨重伤亡,很快,不少奉命北上的军队为了各自考虑,收缩不前。怀疑论调也再次抬。不少人宣扬双方实悬殊,获胜可能微乎其微。注定失败的抵抗,非但不能将日军驱出国境,反而导致战局扩大,甚至拖垮国家,导致彻底的灭国亡种。
就一片悲观和观望的氛围之中,以贺汉渚为首的北和南军的奔赴前线,终于给这场出师便遭不利的卫国之战带来了希望的曙光。他们联合作战,不惧牺牲,经过顽强的狙击,几次击退了来势汹汹的敌军。短短两个月,不但阻挡了日军南下推进的脚步,而且,不久前刚结束的一场会战中,夺回一个被占的重要据点。那一战,日军投入的两个精锐师损失殆尽,一名素有战名的军中极有威望的少壮派功勋少将指挥作战时,被炮火击中。剩余部队被迫回撤,以重整军,保证补给。
这场胜利给了国以莫大的鼓舞,社会各界纷纷以各自的方式进行支援。报章报道前线军队的英勇事迹,学投笔从戎,市民捐金捐物,轰轰烈烈,声势浩大。
日军此战伤亡空前,加上天气炎热,普通的伤口也极有可能恶化,许多伤兵就是因为感染,伤情扩大,一批批地死亡,剩下的也如罹患绝症,除了少部分人能靠自身机体熬过去,剩下的大部分,只能躺拥挤的伤兵医院里苟延残喘,等着不知何时到来的死亡。
最后那名少将也劫难逃。虽然医已经竭尽,木村为了救人,甚至冒着炮火亲自赶到了前线医院,但面对病人不退的反复烧,他样束手无策,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位立下过巨大功勋的少将昏『迷』中惊厥抽筋,最后痛苦地死去。
武器不对等的前提下,通常而言,战斗越是惨烈,劣势一方的伤亡,势必更加惨重。就日军一命换中国人两命的口号来激励士兵巩固胜念的时候,不久之后,情报部门收到消息,中国军队的许多伤兵却能到有效的救治,不但死亡率远远低于己方,负伤士兵重回战场的比率和速度也将己方远远地抛了身后。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几天后,伤情就到了控制,完有能重回战场。这个现,令日方的相人员极其震惊,起初,某些自负之人甚至不肯相信,认为绝对是情报有误。
他们还不知道,这就是注定要人类医学展史上画下浓重一笔的跨时代『药』物青霉素所挥的神奇作。
后方,一箱箱的『药』保护之下被源源不断地送了出去。尽管已尽扩大产能,但相比前线的需要,还是远远不够。为了能救治更多的伤员,苏雪至和她的伴以及工人们不分昼夜地工作了半年,战局终于了大转变。
日方推进受阻,战初侵占的领土被一寸寸地夺回,原画给岛国人的短期内占领殖民的美景眼见实现无望了,加上人员伤亡之大,经济负担之重,远超预期,短短半年,物价飞涨,岛内不满情绪浓重,批评之声不绝于耳。
这种情况之下,即便原并不赞开战的横川也改了态度。他明,骑虎难下。这场战争,动员之大,耗费之巨,可谓是举国之,现已不能轻言后退。现能做的,就是竭尽出谋划策,以扭转局面。
他以最顾问的身份,建议军方宁可暂时放弃已经占领的地方,也要收缩战线,集中兵,打掉贺汉渚。
“他是最具实、也最有威望的主战派将领之一,说是他导致了中国军队的面联合对抗,也不为过。要知道,现那些和我们作战的很多军队的最指挥人,他们之是相互防备的。即便是他们的首脑人、实际掌控着中国的王孝坤,以我对此人的研究,我很确定,他也远不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决。但贺汉渚不一样,他是我们极其危险的敌人。如一群豺狼,围着一猛虎,他们不敢直面,但其中的一匹狼咬了虎一口,剩下的为了争食,也会跟着上来。现我们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但是,样的道理,如果这匹敢于上前的狼被虎反噬,那么剩下的因为猜忌或别的各种原因,轻易谁也不会再出领战,以免自己步其后尘。中国人的哲学里,这叫做枪打出鸟,明哲保身。没了那匹冲的狼,剩下的这一群狼,即便再多,又有什么可畏惧的?”
“将贺汉渚的主消灭掉。只要他没了,局面就有好转的可能。但是,如果你们再一次地失败,那么趁着现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怕付出极大代价,也必须考虑回撤,为日后长远再做准备。”
这是横川的原。
军方采纳了他的意见,表面撤退,暗中却迅速地集合军,拟对以贺汉渚的主动一场规模空前的围攻战,以达到毁灭『性』打击的战略目标。
日军的战不可小觑。据说有些特殊部队,为了让士兵战中冲锋,军方的医学实验室利早期研究麻黄|素到的副产品,造了一种能够令人致幻的兴奋『药』剂,称之为神『药』,战前让士兵服。
贺汉渚是见识过对手战斗的,往往为了争夺一个据点,可以反复拉锯,悍不畏死。现战局还没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根据其余各军战报,对方却接连撤防,十分可疑,早就有所准备。血战持续了两个多月,尚云鹏等部的支援下,最后终于取胜利。
反击战的胜利,不但令日军的翻盘计划破产,也直接导致了军方层主战派的垮台,以横川为首的声终于再次占了上风。日军被迫开始有计划地撤军,并与王孝坤接触,传达求和意图。
消息通过电台广播和报纸传开,举国欢庆,就连日子照常过的省府民众也十分兴奋,谈及贺汉渚和他带出去的子弟兵们,无人不为之骄傲。许多人甚至街上敲锣打鼓,涌到贺家和苏家开省城的『药』店外放鞭炮,如过年一样热闹。
这一天,苏雪至原和平常一样,『药』厂忙碌。
这个消息,她早几天前就已经提前收到了。但是今天,她看到工人们自地聚一起,听着小黄给他们念报纸上的消息,人人心彩烈,欢声笑语之声传入耳中,她还是停下了手中的事,远远望着,眼眶不禁微微热。
这时『药』厂的人过来,说王泥鳅到了。
这半年来,青霉素的运送就是由他和陈英联合负责的,走的是一条秘密路径,求快速之外,更要保证安。
青霉素的量产,除了电需要保证之外,原料和试剂也是键。现有条件下的最富效率的培养基,是玉米浆。这种东,工业相对达的欧美,是淀粉业和葡萄糖业的副产品,价廉易,但工业落后的国内,却没这样的条件。这半年多来,是傅明城的帮助下,从相对更近的南洋,运来了他能搞到手的尽量多的所需原料。
今天有批刚赶制出来的成品『药』,五千瓶。这是最后一批原料能产的极限了。库存已消耗完,而下一批原料什么时候能到,谁也没有数。
为了打破限制,苏雪至已经和余博士等人研究是否能别的容易到的原料来取代玉米浆,譬如棉籽饼,即榨出棉花籽油后的剩余残渣。这种原料,只能被农民来肥田,不但价廉,也容易弄到手。试验正进行中,但还远没到能正式投入产的阶段。
现,这最后一批弥足珍贵的救命『药』,都已打包完毕,就仓库之中,今天约好让王泥鳅来取。
苏雪至匆匆赶了过去。王泥鳅正等那里,见她来了,快步上前,朝她躬身问好,和平常一样,恭恭敬敬地叫她夫人。
苏雪至多次让他不必和自己如此拘束,但他不听,苏雪至没办法,也就由他了。
五千瓶『药』体积不大,里外层层打包,几口大箱就能装下。王泥鳅带着人,很快接收完毕,随即告诉苏雪至,这一趟要是路上不出问题,照之前的速度,大约半个月内就能送到前线。但他会尽量加快速度。
苏雪至笑道:“有劳了。”王泥鳅忙说不敢。
正面的大战虽然结束了,但前线的医院,必还急需『药』品。接收完,苏雪至见他却没立刻上路,而是看着自己,欲言又止,便问他有什么事。
王泥鳅迟疑了下,终于告诉她,他也是前几天,听陈英提了一句,说贺司令受了点伤。
苏雪至的心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猛地看向他。
王泥鳅忙道:“夫人你不必担心。只是小伤,问题应该不大。”
接着,他告诉苏雪至,贺汉渚不久前刚结束的最后一战中,腿部被爆炸后飞来的一块炮弹碎片『插』中,伤了皮肉。
前线的青霉素使一直都十分紧张。此之前,常有几十支留存,目的是供师以上的级军官使,以防万一。剩下的士兵,为节省『药』物,如果不是伤重,就沾过青霉素的绷带包扎伤口,往往也能见效。但这事被贺汉渚知道后,下令不准截留,将『药』部留给最需要的伤员。军医处只能照办。时只剩最后几支,战地医替他处置完伤后,拿出要给他时,恰送来一个腹部重伤流肠的士兵,还只是个少年,不过十六七岁,贺汉渚便拒绝了,让部那个小兵的身上。
他只是皮肉轻伤,也无大碍,但接着,因为一场暴雨,回撤途中,人被阻一处山坳里,又遭遇了大股对他恨之入骨的断后日军,获悉他就地,不顾一切召集残部,动疯狂反扑。可能是连日行军,加上雨水浸泡,据说,他受伤的腿脚有些肿,伤口一时难以愈合,而针对这种情况的有效『药』物青霉素却已没了。
陈英每次都会亲自过问『药』物运送的最后一程,从医那里获悉消息,就电报给王泥鳅,催促他这一趟务必加紧速度,不能耽搁。
“我想着,这事还是要告诉夫人您一声。”王泥鳅看着苏雪至小声说道,很快又向她保证:“您不担心,贺司令肯定没事。我们水会的人也人担保,尽快将『药』送到!”
王泥鳅离去之后,余博士带着红莲来了。红莲是来接苏雪至回去的。这段时,她吃睡都『药』厂,红莲没办法,只能经常自己过来,给她送些吃食。一来二去,和余博士渐渐也有些熟了起来。
红莲见苏雪至独自站着,眼睛一亮,急忙撇下余博士,迈着小脚飞快地跑了上来,让她跟自己回去。
余博士也上来劝道:“小苏,我们的最后一批『药』顺利赶了出来,刚愁后续怎么办,就传来了这样天大的好消息,真是个大喜讯。现原料短缺,新的又试验中,也不可能一蹴而就,急也没,你好久没回了,还是和这位红太太回去,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才能继续工作。这也是小苏你经常对我说的。”
“是啊是啊,余你说太对了,不愧是有学问的人。我来的时候,顺便也给你带了点吃的,是我自己做的,不好吃,别嫌弃。”
余博士忙说不敢,又连连道谢。红莲就眼巴巴看着苏雪至。
晚上,苏雪至被红莲接回家中。她洗过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常衣裳,上了床,却睡不着觉,辗转良久。
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夜,他们分开前的时刻。
他说,等驱走日寇,他回来,到时候,再和她一起来看祖父。
“这里路远,不过你不担心。你要是走累了,我就再背你,背到将来我了,背不动你为止。”
那个男人含着笑,她的耳边,低声如是说道。
苏雪至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感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她环视一圈四周,认出这里是自己和贺汉渚的房。
她闭目,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随即睁眼,一把掀开被子,人就从床上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