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无人的车道,蒋明城开着那辆车头车尾破损得没眼看的法拉利扔去了4s店,打了车,去医院。
一路上蒋明城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西辞拿外套摁在额头的伤口处,止住血,透过车窗看蒋明城侧脸,咧嘴全无所谓笑道:“有必要这么严肃吗?他撞伤了我,我只撞了他一辆车,还想怎样。”
蒋明城仍然一言不发,让司机把车停在医院外,领着西辞朝急诊处理伤口,全程一句话也没有。
趁西辞处理伤口的空隙,他去旁边商店买了一包烟,一个人靠在医院外抽得云烟雾饶的。
这不是他第一次抽烟,高三在学校时候,什么混账事,老师家长不让干的,他都干了个遍。
脚边踩灭了几个烟蒂,肺里吸了冷气与香烟,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初夏时节,晚上的风还是好冷,沁人心脾的冷,仿佛比海边呼啸的海风刮得还要疼。
蒋明城抬起头,看着深沉天穹星星点点,眉心紧拧,很费解。
谁没有点子争强好胜的心。
他从前打了多少架,做了多少混账事,归根究底,不也就是为了争强好胜吗?
可这些说辞,蒋明城已经无法说服自己今天晚上,关于西辞的所作所为。
他第一眼见西辞,喜欢。
长得好,对人还爱答不理,傲得很,瞬间便激起了蒋明城年少那股征服的欲、望。
而与此同时,西辞过往流言传到他耳朵里,他也曾不屑一顾,表面上厌恶,针锋相对,但实际上没有的。
就西辞那性格,勾三搭四?
蒋明城摇头失笑,正眼都不给你一个人,还会勾三搭四?
但他也承认,西辞刚进蒋家的时候,他是真心讨厌他,他讨厌一切妄想取代他妈位置的人。
他讨厌元皎,顺带也讨厌西辞。
可是谁能想到,他今天还为了元皎能继续待在蒋家,处理了那个擅自爬上他爸床的陈姨。
而今天晚上西辞的所作所为,他的一言一行,无一不让蒋明城感到震惊。
震惊于他的心狠手辣。
西辞仿佛成了另一个人,令他陌生又感到颤栗的人。
蒋明城灭了指间的烟,沉沉叹了口气。
今天这事,该怎么交代呢?
就凭西辞头上的伤,怎么也瞒不过去的。
西辞从医院内走出,站在门口四处望了望,最终将目光放在蒋明城身上。
蒋明城也看了过来,看着西辞头上缠绕的纱布,目光微闪,可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走吧。”
一路上蒋明城依然一言不发。
西辞打了个哈欠,含了一眼眶的泪,“有生气的必要吗?”
蒋明城转过头来,神色复杂望着他,“西辞,你今天是不是想杀了他?”
蒋明城问的是西辞将周公子的兰博撞下沙滩之后的事。
虽然西辞最后关头踩了刹车,可是西辞看周公子的眼神,蒋明城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眼神,真心令人全身发麻。
听了蒋明城的话,西辞仔细想了想,当时他为什么会踩刹车呢?
好像是个下意识的举动。
那更荒谬了。
下意识的举动不是应该将油门踩到底吗?
“不知道。”西辞说:“我不记得了。”
蒋明城双拳紧握,逐渐用力收拢,“如果这件事……”
“你会帮我的对吧,”西辞凑上去,眯着笑眼望着蒋明城,“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蒋明城沉着脸,望着西辞一言不发。
西辞咧嘴笑了笑,三根手指头在蒋明城面前晃了晃,“还记得吗?你还欠我三个条件。”
蒋明城一怔,“三个条件?”
“你忘了?之前我被你连累过一次,救过你两次,那加起来不就是三次?”西辞胸有成竹笑笑,“如果你抵死不认也没关系,算我倒霉,看错人了。”
明知道西辞这话是个陷阱,明知道不能接话,明知道今天晚上的西辞很不对劲……
蒋明城双手狠狠砸在车门,“说!”
西辞早有预料一般,慢悠悠地说:“不要把我今天晚上的事供出来,至于周公子那你不用担心,他就是个怂包,不敢说的,我只是不想让我妈知道这件事,不想她担心。”
“如果不想她担心,那你做这件事之前不能冷静想想吗?”
“他都把我撞成这样了,你还要我怎么冷静思考?我不把他的车撞下来,他就该把咱们撞下去了,我这是在救你好吗?我全为了你!你还这么说我,”西辞一声冷笑,“别说那么多了,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司机减速拐弯,蒋家别墅到了。
临近十一点,别墅内只给他两留了几盏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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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蒋明城脑子里乱成一团,车停稳后司机在那催,“到了。”
蒋明城喉结滚动,转头看着他,“好,我答应你。”
“谢啦。”西辞挑眉一笑,推开车门下车。
客厅内沙发边上还亮着一盏台灯,见着有人进门,台灯边上的人望了过来。
“西辞?你头怎么了?”
西辞头上那包着的纱布实在太过显眼,一眼就能看见。
西辞站稳了脚跟,看着蒋聿城,低头没说话。
蒋明城随后而来,见着蒋聿城,脚下一滞,站在门口没动。
“蒋明城,怎么回事!”蒋聿城将目光望向了蒋明城,沉声怒道:“你们究竟是去干什么了?!”
蒋明城不自然地看了西辞一眼,“就……发生了一起小车祸,去医院看过了,没事。”
“车祸?医生怎么说的?”
眼看蒋聿城没完没了,西辞打了个哈欠,“聿城哥,没事,医生就一点皮外伤而已,就是包着纱布看着严重而已,我有点困,咱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等蒋聿城说话,西辞绕过蒋聿城往楼上走。
蒋聿城凝眉望着西辞背影,回过头来再次质问蒋明城,“明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明城低眉,压着声音说:“没事,只是一次小意外而已。”
“小意外?”蒋聿城看了眼楼上,压低了声音,“那个样子是小意外?蒋明城,和哥说实话!”
蒋明城心里很烦躁,想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不耐烦地回了句,“说了是意外,还能有什么事,我累了,先上楼休息了,哥你也早点休息。”
“蒋明城!”
蒋明城置若罔闻,抬脚上了楼。
西辞回房后洗了澡,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那个额头缠了纱布的人,不耐烦道:“真烦人!”
镜子里的人露出一抹困倦的表情,西辞疲倦神色越发浓重,上床,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西辞睡得迷迷糊糊,被楼下一阵喧哗吵闹声吵醒。
一大早被人吵醒,有起床气的西辞颇为不爽,将被子闷头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可那吵闹声似乎越来越大,西辞坐起身来,不耐烦地蹬掉自己身上的薄被,起床开门。
开门后模糊的吵闹声越发的清晰,是蒋沉壑的声音。
“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那种地方也能飙车?!”
西辞倚在门口听着。
飙车?
西辞笑了笑。
蒋明城胆子够大啊,竟然敢学着人家去飙车。
“沿海公路是什么地方!大晚上的,你有几条命在那飙!”
西辞笑着摇头,蒋明城行啊,沿海公路那地方也敢飙车,真的不要命了。
“车撞成那样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西辞挑眉,能让蒋沉壑大清早发这么大脾气,看来蒋明城那车撞得大概挺严重的。
“我之前就该把你送去国外!”
实在听不下去了,西辞拖着拖鞋下楼。
这事还闹得蛮大的,一大清早的,元皎坐在沙发上凝眉,似乎有话要说,但却没有说出口,蒋聿城站在一侧,竟然也没有说话。
蒋明城这倒霉孩子,竟然就这么跪在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怕是被骂惨了,连回嘴都没敢回。
西辞下楼的声音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
西辞如往常一样打招呼,“蒋叔叔,妈,聿城哥,早上好。”
“西辞,你头上怎么回事!”
元皎一声惊呼,西辞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楞了。
头?
西辞伸手往头上摸,摸到一圈白色纱布。
什么时候缠了纱布?他怎么一点印象没有。
西辞还在思索的间隙,元皎走到他面前,紧张地看着他。
“西西,你头上是怎么回事?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西辞茫然望着元皎,“什么昨天晚上?”
蒋沉壑听到这话,又骂了起来,“你给我说说,昨天晚上什么样的小车祸,把人家的兰博都撞沙滩底下去了,什么样的小车祸把西辞那辆法拉利车前盖和车尾撞成那个样子!什么样的小车祸还把西辞给撞伤了!说话!”
“是我昨晚上飙车,不小心撞车了。”
蒋明城声音听起来很嘶哑,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西辞凝眉,“昨天晚上?什么事?”
元皎诧异望着他,眼底带了一丝凝重,“昨天晚上明城和你一起开着你哥送你的那辆法拉利出去飙车,你没印象了?”
昨天晚上飙车?
西辞觉得很奇幻。
昨天晚上他不是在睡觉吗?梦里飙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