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
鸡崽迟钝地伸长了翅膀尖尖,去碰还蒙着一片水汽的玉墙,似乎是在确定眼前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
答案显而易见,这就是真的。
祂,堂堂光明神,世界的主宰(之一),统治亿万生命的至高神,脱壳重生后居然成了一只蠢得要死的鸡崽!!!
“叽!!!!”
一声带着奶气的鸡叫声响彻云霄。
宽敞的浴室里没有灯,唯有几点零星的火把散发出温热的光,倒映在洁白的地面墙壁。
在墙壁一角,有一只胖嘟嘟的鸡崽,两只细长的小腿岔开,一屁股坐在地上,浴室地面残留的水汽沾湿了它柔软的羽毛,它却像石化的雕塑般一动不动,整只鸡都凝固了。
阿米莉娅打着哈欠推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哪里来的小鸡?”她还困得要命,说话有些含糊,每个字都打着飘。
鸡崽娇躯一震,米粒般的黑眼珠看向她,里面蕴含着复杂的外人难以看懂的情绪。
凉风透过没合拢的窗子吹进来,轻盈的蛋壳被风吹得颤了一下,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
阿米莉娅这才看到地上碎开的蛋壳,稍微联想了一下,很快猜出这鸡崽是从蛋里孵出来的。她又打了个哈欠,走到鸡崽面前,提溜着毛毛提起来。
“叽!……”猝不及防的失重让鸡崽发出一声惊叫,但它很快就合上喙,毛茸茸的脸上似乎有些羞恼,眼珠子死死瞪着眼前的女人。
阿米莉娅随手抽出睡裙的腰带,衣襟散开,露出昏暗光线下白得晃眼的柔软胸脯。
鸡崽:!
然后白绸腰带就缠了上来,一圈圈紧紧捆住它小小的身躯,最后绕过嫩生生的鸡喙,在上面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鸡崽:!!!!!
“老实点。”女人细软的声音像是含在舌尖黏糊糊的糖块,带着点水音,又软又绵。
鸡崽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干脆任她带着走,看看她想干什么。
肥肥的鸡崽被五花大绑着提到了卧室。
圣女人狠话不多,直接把鸡崽扔上了床,厚实的棉被盖上来,差点把它压死。
鸡崽一脸懵逼,费劲地从棉被里挣脱出来,侧头一看就是女人熟睡的脸。
她倒头就睡了,挨上枕头还没超过几秒钟,可见是困得要命。
光看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瓣,苍白,带伤,像受过风雨打击的饱满花瓣,可怜的委顿下来。
这样也好。
光冷静的想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重生的载体发生了偏移,但祂还可以再来一次。
这并不难,只是需要凑齐特殊的材料和一些神血。
在准备工作完成之前,祂不能离开这个女人,必须紧紧跟着她,寻找再次复生的机会。
也就是夺取她身体的机会。
光蹭了蹭枕头,随遇而安的躺了个舒服的睡姿,随着身边女人呼吸的节奏渐渐合上眼睛。
第二天起来,阿米莉娅坐起身,四肢传来的酸痛感瞬间传入大脑。
好久没运动,忽然跑了几个小时,四肢都酸软的可怕,她倒在床上嘶了好几声,侧头一瞧,两只圆溜溜的鸡眼正看着她,里面含着些莫名熟悉的笑意。
阿米莉娅:这啥??
她回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昨晚从浴室里捡来的鸡崽子。
那发光的鸡蛋还真能孵出东西来?
阿米莉娅有点懵,和鸡崽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试探性的说:“……你好?”
鸡崽愣了一下,笑意更浓,低下毛茸茸的脑袋,温柔的蹭蹭她裸露在外的膝盖。
阿米莉娅被蹭的一哆嗦,不知所措的挪了挪身体,垂眸看它的眼神有些明灭不定。
又是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奇生物。她想着,忽然感觉这场景特别眼熟,这已经是她今年以来捡的第三只小动物了。
再想想前面捡的那两只……一只比一只狗,徒有漂亮可爱的外表,其实内心里都是魔鬼,恶魔!!
阿米莉娅黑了脸,看面前鸡崽的眼神就变得不对劲了。
——我看这家伙也有点不对劲。
——还是扔了吧。
她果断地站起身,提着那只尚不知道人间险恶的柔弱幼崽,打开窗户,找到一片茂密的草地,对准,扔。
一道弧线划过。
伴随着噗通落地的声响,阿米莉娅冷酷无情的关上了窗户。
光:……??
?这人什么情况。
是祂长得不好看吗?毛色不够浓密吗?还是性格不够温顺?
这么一只孤苦伶仃,可爱讨喜的小幼崽你就随随便便扔了??
你还是不是人???
光蹲在草地里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才走了几步,试探性的挥动小翅膀往上跳。
阳台离地面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是可以轻轻松松翻越的长度,可对刚出生的鸡崽而言,犹如天堑。
光试了几下跳不上去,决定曲线救国,从大门进去。
然而从窗户外的地面走到大门,这短短的距离对现在的祂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祂走了好久,走得气喘吁吁,喉咙发紧,柔顺整齐的绒毛变得乱七八糟。
好不容易看到了大门的边,祂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看到穿戴整齐的阿米莉娅忽然走出来,关上门,又以极快的速度快步离开。
快得祂没来得及‘叽’出声。
光:……趴。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jpg
阿米莉娅先是去看了看丽塔。
她还在昏迷,失去的右手被绷带紧紧包裹着,没有了魔法,肢体再生变成了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真可怜,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治疗师同情的叹了口气。
阿米莉娅握着女孩子还带着伤的手,看她骄傲灵动的脸变得死气沉沉,眼睫垂下来,流出几分难过黯淡的目光。
黛布拉也活了下来,就在小触手带出来的那几个重伤的人当中,她幸运极了,没有受到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阿米莉娅过去和她说了几句话,交流了目前的状态,准备离开。
黛布拉忽然踌躇的叫住她:“喂,阿米莉娅,你小心一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阿米莉娅顿了一下,点头:“好,我知道了。”
出来以后,她转进一条小路,躲避来往的人群,从茂密的树林里穿梭去了大教堂。
正如黛布拉所言,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是教皇冕下,最近乱成这个样子,正是需要人主持大局的时候,他却一直躲在大教堂里不出来,说是祈祷,但阿米莉娅总感觉不是这么回事儿。
以教皇冕下严肃板正的性子来说,没有亲眼看着动乱平息,一切恢复平静,怎么会就这样躲避不出,把一切放心的交给向来与他不和的审判长?
教皇派和审判长派相争已久,教皇忽然就这么让出了军队的控制权,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一切都带着不详的气息。
阿米莉娅拧着眉,从教堂彩色的玻璃窗后向内窥探。
几盏火灯挂在墙壁,彻夜不息的亮着。在长长的白色阶梯尽头,有一具倒伏下去的尸体。
他身穿白金色绣纹的衣袍,头戴高冠,身形高瘦,斑驳的尸斑已爬上他干瘦的手指。
阿米莉娅的心重重一坠。
虽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只一眼她就看出来了,这是教皇冕下。
尸体背心插着一柄剑,穿胸而出,血液滴滴答答顺着台阶流下来,在阶下聚成一滩已经干涸的红斑。
他被信任之人偷袭,独自躺在这里,死了很久。
而谋划这一切的人,显而易见,就是对外宣称教皇冕下闭门不出的审判长。
要不要对外揭发这一切?
阿米莉娅的呼吸不由粗重起来,她紧攥着手心,一会儿想到现如今掌握在审判长手里的数万军队,一会儿又想到教皇冕下看她时温和的眼神,几次提携她,辛苦帮她谋划的模样……
他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不苟言笑,绝不会偏袒任何人,虽然有时会过于偏激,但对她是真的很好。
她一直没有机会回报,或许现在就是机会。
而她不需要做什么,教皇冕下威严深重,许多人憧憬爱戴他,只要将他的死讯披露出来,会有很多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报仇的。
想到这里,阿米莉亚毫不犹豫榨干身体里剩余的最后一点魔力,在墙壁上画下一枚窃听符文,这枚符文会在审判长经过时自动附着在他身上,记录下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窃听符文在以前是最低级的符文之一,任何一个会魔法的人都能察觉到它的存在。但现在光明魔法没有了,窃听符文就成了大杀器,无形无影,无人能发觉。
如果真的能记下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再偷偷放到广场上,让每一个人都听到审判长卑鄙无耻的行为,将他罚入地牢,卸下职位。教皇冕下……应该就能瞑目了吧?
阿米莉亚按照原路线离开大教堂,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打开家门时,她正要脱外套,低头就看到一团小东西正襟危坐的蹲在面前。
阿米莉娅:??你怎么进来的?
鸡崽子委委屈屈‘叽’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放下身段,一双泪盈盈的眼睛祈求的看着她。
反正现在没人知道祂的身份,为了达到目的,撒个娇算什么。伟大的光明神阁下坦坦荡荡又理所当然的想道。
圣女看了祂一会儿,用刚脱下来的外套包裹着抱起祂,鸡崽陷入柔软的布料,舒适的松了口气。
看吧,没有人能拒绝祂的意志(卖萌)。
光悠哉的伸伸爪子,几道被石子刮出的血痕随着祂的动作再次裂开,而祂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阖上眼睛。
好累,睡一会儿吧。
圣女不知道要带祂去哪里,一直在走路,可她的手又稳又轻,在她怀里光感受不到颠簸,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让祂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一小会儿,光还没有休息够,忽然就被人从衣服里抖了出来,pia叽一下落在地上,懵然的抬着小脑袋,环顾四周。
圣女带祂来到了一片荒地,荒凉到周围没有丝毫建筑物,野草长了半人高,在瘆人的黑暗中随风缓缓摇摆着。
“……叽?”光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圣女利落的将那件外套折了折,整出一个窝的形状,然后找了块大石头,将窝放在避风的地方。
她甚至还很贴心的压了几块小石头,防止窝被大风刮跑。
然后她就头也不回的、小跑的、快速的离开了这里。
光:!!!艹【一种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