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傅津言的这段时间,戚悦暂时在颜宁宁那里住着。当时她从傅津言里走得仓促,什么也没带,匆匆拿了衣服就逃走了。
好朋友如颜宁宁,什么也没问,对她张开了热情的手臂。
戚悦离开之后,傅津言真的如他承诺所言,没再骚扰她,么也不再强迫她,从她的世界消失般了,好像这号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可她所工作的时尚圈子多少和傅津言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戚悦在cici明工作室的工作越来越稳当,周姐对她遇事沉静和机敏的性格愈为欣赏,让她参与到更多的项目中来。
有时戚悦坐在办公桌上整理文件,打算把让总监签名的文件归结为一类,视线一扫,不经意地在投资人处看到傅津言三个字。
字迹冷峻,力透纸背。
戚悦想起那天离开时,他的眼神,像一头沉默的困兽,眼神里是挣扎,甚至她在他眼底看到一点无助。
有点可怜。
像她以前在放学回来,爸爸出差,继母换了门锁,她进不去,只能坐在楼下花坛里,也知道去哪里。
那种被抛弃的无助感,她到现在也忘不了。
“戚悦,来我办公室一趟。”周姐喊她。
“哦,好。”
戚悦立刻起身,思绪被拉回,同时她也把对傅津言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给驱散开来。
一进办公室,周姐直接递给了她一张表,戚悦接过来低头一看,同时小声地念出来:“cmmco亚太地区时装大赛,获得第一名的人将有多家高奢品牌对你进行融资,同时将为最佳设计者举办一场个人首秀。”
这种比赛,无论是对已经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还是像戚悦这样的新人来说,这个平台都让他们走得更高更远。
“想参加吗?”周姐看着她。
“想——”戚悦下意识地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这种可以证明自己,又能在其中学习到新的设计理念的比赛谁会不心动呢,但说完之后,,戚悦又下意识地摇头:“我不行。”
她怕自己丢cici明工作室的脸,也没有足够的自信去参加这个比赛。
周姐看到她这反应在意料中,她站了起来往落地窗的方向走。周姐穿着黑色西装,姿态干练,她回头看了一下戚悦,平时教育员工的刻薄劲又出来了。
“戚悦,我不会说出——加油,你可以这样的屁话的,既然把报名表给你了,机会摆在这,去不去随你,你自己把握。”
戚悦点了点头:“谢谢周姐。”
那张报名表被戚悦小心翼翼地叠放在随身携带的包里。
一连好几天,京北连续暴雨加雷电。傅津言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如果有人到访,推开傅津言的房间,一定会吓一跳。
山雨欲来,一屋子浓重的酒味和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傅津言穿灰衬衫,锁骨凸现,脸苍白,半躺在床上,旁边的烟灰缸堆满了凌乱的烟头。
一到下雨天,傅津言的情绪就低得可怕。
忽地,黑压压的天空忽然打了一声惊天闷雷,一场大雨倾盆而下,傅津言夹着烟的指尖抖了一下,烟灰抖落,随即又被窗户飘进来的风吹走。
暴雨,哀鸣,哭声,像鬼魅一样,开始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道闪电直接劈了下来,在傅津言面前。
持续性的雷电交加让傅津言终于坚守不住,他的手紧紧揪住床单的一角,已经变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他的脸色愈来愈苍白。
慌乱,傅津言拉开抽屉,想找镇缓情绪的药,可受外在环境的影响,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个,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
一双苍白骨节分明的手拉开抽屉,终于摸到一瓶药。傅津言呼吸急促,几次拧盖子手指滑落,最后用力一拧。
一百多颗白色药片滚落在地板上,散落一地。
傅津言抚住心口,不怒反而低低的笑出声,彷佛在嘲笑狼狈的自己。
在一片无法挣脱的痛苦中,傅津言感觉自己快撑不下去时,他忽然在抬眼间看到桌上放着的唱片机一角。
黑胶唱片开关摁下,气泡饮料的声音响起,冰块碰撞杯壁发出的声响清脆而动听,紧接着,一道温柔缱倦的声音响起,意外地,让人熟悉:
“晚上好,今天要念的是一首助眠的诗,闭上眼,你看到的是一大片的星空,认真听。”
“如果你爱星球上的一朵花,
当你仰望星空时,
就会觉得,夜晚那么美妙,
所有的星星都开满了花……“
伴随着戚悦温柔而耐心的咬字,傅津言缓缓地闭了上眼,他的情绪渐渐平缓,黑色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戚悦为他录制了一份amsr,这是他收到第一份真正的生日礼物。
傅津言就这么躺在地板上,任窗外的风雨打进来,他躺在那里,闭上眼,感觉心脏在缓缓复苏。
他想起了下雨天,那个带着情.欲的吻。
还有那次,戚悦撑着蓝色长裙重新折返,她扶他起来,掌心贴着她腰的温度,后来躺在床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名字:
傅津言。
那声音,好像她是值得眷恋的一样。
就在一个月前,两个人关系稍好,他从背后拥抱住她,清甜的气息席卷,那一刻他想占有她。
……
听话听到声响,从门缝里钻出来,走到傅津言面前,然后窝成一团,滚进他怀里,并且伸手柔软的,粉色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心口,并软软地“喵”了一声。
傅津言睁开眼,第一次没有嫌弃这猫,顺势搂住它,摸了一下小猫的头。
“听话,你想你妈了吗?”
是时候抓她回来了。
-
周五,戚悦终于决定参加这次设计大赛。
一下完班,她早回家,煮了一份面,随便吃了两口,就坐在地板上开始构思要参赛的作品。
结果屁股还没有坐热,颜宁宁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点了接听,话还没说上一声。
颜宁宁就在电话那头呜呜呜大哭起来,可把戚悦吓坏了,连忙问道:“宁宁,怎么了?”
“悦悦,呜呜呜呜呜,我……我失恋了,你过来陪我。”颜宁宁哭得上句不接下句,连说话都构不成一一个完整的句子,
“好好,我马上来,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戚悦说道。
颜宁宁和她男朋友的事,戚悦从大学以来刘就多少知道一点。
男生为人刻板,严谨,从来不懂得浪漫,但胜在细心,对颜宁宁哈好。
但他从小是单亲家庭家的小孩,在母亲严苛的教育下,男生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人。
但是她反对两人在一起,理由说,颜宁宁家里不够有钱,既然不能成为他事业高升的基石,那就不要成为他人生的绊脚石。
让颜宁宁伤心的不是这,最致命的是谈了这么久的男朋友真的因此要跟她分手。
渣男无疑了。
挂完电话后,她立刻换了衣服,出门匆匆拦了辆车,直通刚才颜宁宁说的酒吧。
大概半个小时,戚悦到达了难则酒吧,一进来,就被五彩的光晃晕了眼。
舞池里的人闭着眼,眼妆浓艳,人贴着人,扭动着腰,像里面浮起来的层层热浪。
而戚悦粉黛未施,像一尾清新的鱼,出现在大千世俗里。
人挤人,脚跟贴着脚,戚悦费力地穿过重重人群,终于找到了在吧台买醉的颜宁宁。
她一走过去,就开始拿颜宁宁的包,夺过头她手里的酒,低声说:“别喝了,宁宁,我们回家。”
“我不走……是朋友……就……就坐下来陪我。”颜宁宁猛地一拍桌子,惹得邻桌的男人频频看过来。
戚悦举着酒杯,回头一个个冲她们点头致以歉意。
颜宁宁明显喝高了,人又坐不稳,眼看就要从凳子上掉下来。
戚悦这边拿着酒杯,冲上去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哪知颜宁宁醉得不轻,用力拨开戚悦的手,后者一个踉跄后退。
人差点摔倒,戚悦险些平稳了重心,但手里的酒顺着惯性飞了出去,一杯红酒直接泼向对面卡座里坐着的肥胖男人。
肥胖男人穿着白衬衫,梳了背头,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过来谈应酬的。
这会儿忽然飞来横祸,当众被人下脸,肥胖男人气得上前来,声音恶里恶气。
“臭婊子,没长眼睛吗?”男人骂道。
戚悦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上前去擦他衣服上的酒渍,结果越擦越明显,于是连连道歉:“真的对不起,不是有意的,要不我赔您一件新的衬衫。”
戚悦站在他面前,灯光打过来,一张清纯又美丽的脸出现在肥胖男人眼前。
她身上的香气若有若无地扑过来,一时间让人意乱情迷。
肥胖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按,嬉皮笑脸地:“还挺软。”
戚悦看见他的油脸,被人攥着手,浑身直犯恶心。
“你放开我——”戚悦瞪着他。
“我就不放,妹妹,你都泼我一身酒了,这辣得呀,”男人自我陶醉得闻了一下,笑眯眯地说道,“不如以身相许?”
男人就要更近一步时,一道淡淡的强有力的声音插了进来。
“这位先生,请你松手。”
戚悦的心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从身旁前来熟悉的迷迭香味道开始,她知道是傅津言。
一抬眼,果然是他。他穿着一件珠灰色的衬衫,身形瘦削,脸色苍白,唇峰精致且透着一层殷红。
金丝眼镜别在领口,胸口一片玉白,这个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那,没有说话,气势已经压了人一截,始终透着诡谲的吸引力。
男人气得脸色发涨,被气势压到,问:“你……你谁啊?”
傅津言伸手勾出领口的眼镜,在镜腿那里轻轻转了一下,然后从容地在男人手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下。
肥胖男人感觉有电流穿过,感觉血和肉分开,痛得立即松手,并且发出了一声惊天惨叫。
傅津言漫不经心地收回眼镜,擦了一下镜片,声音很缓,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她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