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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生死(1 / 1)

第六十六章生死

“还在生气”晏晋丘把冒着热气的汤放在华夕菀面前,温柔的笑道:“你最喜欢的乳鸽汤,慢火炖了很久,尝尝,很鲜。”

华夕菀瞥了他一眼,无声的喝汤,喝完以后擦着嘴角挑眉道:“都说王爷是翩翩文人,我看王爷明明是身强力壮的大汉,”她揉了揉自己的腰,哼了一声。

“在其他人面前,我自然是翩翩君子,可是在夕菀面前,我这个君子也只能变成……”晏晋丘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色中饿鬼了。”

“王爷你这么不拘小节,京城中那些爱慕你的那些女子知道吗?”

华夕菀把自己的手帕扔在他的手上,站起身道,“为了王爷的风度着想,我还是离王爷你远一点吧。”

知道自己昨天夜里加今天早上闹得太过了,所以被自家美人王妃瞪了几眼的晏晋丘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凑上去任由华夕菀嘲讽几句,待华夕菀终于消了一点气后,他才凑上前道:“别恼,别恼,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看蜀州的变脸戏法吗,前几日我让木通把京城里最好的蜀州戏班请到了王府,等会我陪你看变脸去?”

华夕菀看了眼窗外飘着的雪花,想了想道:“罢了,等雪停了再说,让他们在府里多练练,这寒风冷雪的,这在戏台子上表演得,还不得冻出个好歹来。”

“夕菀如此心善,真是我的福气。”

华夕菀闻言,嘴角含笑道:“无关善不善,只是不喜欢让无关的人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白白遭罪而已。

俗言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让他不是人。”

“所言甚是,”晏晋丘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双手环住她的要,轻笑道:“我与夕菀实乃是天生一对,无人能及。”

华夕菀笑而不语,如果单论心性上来说,她与晏晋丘确实都不是什么善良人士,只是她往往是敌不动,我不动。

而晏晋丘更狠,属于敌不动,他逼着对方动的类型。

但如果说他们是天生一对,就有些好笑了,两个更爱自己的人,又怎么会毫无顾忌的爱别人?

前生她在演艺圈里沉浮,见多了分分合合,那些以真爱开头的爱情,全都以劳燕分飞而结局。

离婚、出轨、劈腿、潜规则、包养成了圈内很常见的事情。

这些不过是有些名气的艺人尚且如此,更别提眼下这种男人纳妾是合法的时代。

“我知道你必然不肯信我,”晏晋丘温热的气息贴着华夕菀的脖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华夕菀眼眸低垂,嘴角勾了勾。

临平郡主与显王府闹翻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京城,那些被临平郡主得罪过的人原本顾忌着显王府的势力不敢有什么动作,听闻这个消息后,就有一些女眷沉不住气,在背后说起闲话来。

“谁不知道这位郡主向来高高在上,瞧不起人,往日在背后处处说显王妃的不是,人家显王妃可曾说过她什么。

唉,也怪显王妃倒霉,摊上这样的小姑子。”

“这算什么,这位当年不是闹着要嫁人么,听说嫁过去的那家人并不太上得台面,罗家仗着她的势,在江城干了不少缺德事。

还有那位遇刺的郡马,两年前在江城与一位花魁眉来眼去,还为那位花魁填词作曲,若不是她闹起来,指不定郡马与花魁会出什么事呢。”

“其实想想她也可怜,原本以为是嫁给了一个好男人,谁知道罗家竟是那个样子,罗仲诤也不是什么专一的人,让她几年前在京城中的坚持成了一场笑话。”

“谁说不是呢,这既是可怜又是可恨,可怜她一颗芳心错付,可恨她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京中女子围在一块,谈起临平郡主的事情,都是一脸的感慨,但是实际上,不过是生活太过平淡,而恰好又有临平郡主这件事来作为她们的谈资而已。

有人觉得临平郡主太可怕了,竟然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敢动手,但是更多的人是在嘲笑她,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临平郡主不可能去杀临平郡马,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皇上想保下太子,那么杀罗仲诤的人,就只有临平郡主了。

但是不管这些人对临平郡主观感如何,皇室中不少人都觉得兔死狐悲,今日是临平郡主为太子背了黑锅,待到来日,又会是谁成为太子的挡箭牌呢?

太子如此荒唐,可却是一国储君,他们大昭朝的未来岌岌可危啊。

朝堂之上,大理寺少卿张厚再次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反正自从太子押进天牢后,大理寺的官员们几乎每天都会被皇上提溜出来骂一顿,朝堂上诸位官员都快习惯了。

“此事不必再议,临平郡主雇凶残杀郡马,此举实在恶毒,其心可诛!”

启隆帝大手一挥,关于罗仲诤的案子就成了定局。

满朝皆静,胆小的官员全部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而一些皇室中人,脸色却有些难看。

“皇上,此案疑点重重,尚不能如此草率……”

“闭嘴!”

启隆帝打断张厚的话,冷眼看着他道,“说临平郡主可疑的是你,现在说疑点重重的也是你,朕把你调到大理寺是让你查案子,不是让你和稀泥的。

如果说不是临平郡主雇凶杀人,那你说可能是谁?”

张厚张了张嘴,看着龙椅上气势逼人的皇上,无奈的闭上嘴,以头触地,不再多言。

几个皇室宗族的人都看向站在左边第一排的显王,似乎在看他是什么态度。

“皇上,”晏晋丘左脚前伸一步,作揖道:“微臣以为,家姐对郡马十分爱重,又怎么舍得伤害他?”

“显王此言差矣,世间有多少女子因爱生恨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出来,”静平伯闻言反驳道,“世人皆知当年临平郡主为了能嫁给罗郡马做出的刚烈举止,那么当他发现罗郡马待她不忠之时,起了杀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众位大臣闻言顿时无语,如果这种神逻辑成立的话,京城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没命了。

不说别人,就说他静平伯,早前的原配出自张氏一族支脉,是个温婉大气的女人,可是他偏偏对已经出嫁的陈氏粘粘糊糊,待张氏病逝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让陈氏与原来的男人和离,然后他自己转头就把陈氏娶进了家门。

他们大昭朝虽然没有前朝那般讲究,但是如静平伯这般行事,实在也太过放纵。

“早前听闻张氏对伯爷痴心一片,上孝敬老人,下爱护幼子,”晏晋丘微笑着道,“此事可属实?”

静平伯被噎得脸色发红,他自己也知道当年的事情做得不厚道,现在被晏晋丘这么一说,哪里还找得出反驳的话。

“伯爷你好好的站在这,说明因爱生恨便要取人性命这种事情,并不常见。”

晏晋丘朝龙座方向拱手道,“请皇上明察。”

堂上有人轻笑出声,不过不敢笑得太明显,所以静平伯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笑的他,只好面红耳赤的缩在角落里,再不敢多开口。

“朕知道贤侄是仁义敦厚的性子,只是此事非同儿戏,临平郡主做出此等恶事,朕不得不罚。”

启隆帝也知道这事对不起显王一家子,于是道,“不过鉴于罗仲诤对皇室不敬,行事可恨,所以朕便免了临平郡主的死罪,革去她郡主的品级,降为县主,杖十五,罚银五千两,停俸三年,日后不得擅离京城一步。”

晏晋丘缓缓跪下谢恩道:“谢皇上恩典。”

这个刑罚确实不重,但是在贵人遍地的京城,一个被皇帝下令杖责过的县主,并且还顶着一个杀夫的罪状,在别人眼里,那是面子里子什么都不剩,这辈子到死都抹不开这个污点了。

在场众人都知道,若不是显王站出来,只怕这位临平郡主的下场更惨,没准连个县主的爵位都保不住,到时候她的一对儿女就可怜了。

再想想这几日有关临平郡主大闹显王府的传言,诸位大臣在心里叹气,这显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摊到一门好亲戚,就连自己的同胞亲姐姐都要扯他后腿。

下朝过后,有几位皇室宗族的人围在晏晋丘身边,想劝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罗仲诤遇刺一事,实际上与临平县主没什么关系,但是皇上要拿她替太子顶罪,他们这些看似尊贵实则没有实权的宗族又有什么办法?

显王在这个关头还愿意临平县主出头,已经是十分厚道了,临平县主当年若是不坚持见到江城罗家,又怎么会有今天这一遭。

皇命难违,天命难违。

“子陵,如今朝堂之上……临平县主的事情,你已经仁至义尽,日后不要再提,免得惹怒陛下,连带把自己也陷进去。”

徐王抚着花白的胡子,走到晏晋丘身边,笑眯眯道,“今年冬天越来越冷,老朽年迈,也该上折子请病在家休养了。”

说这句话时,徐王面色红润,双眼有神,看不出半点有病的样子。

晏晋丘作揖道:“您言重了,您乃是朝中肱骨,若是病休,皇上岂不是少了一位得力的助手?”

“人老了,就该要认老,”徐王哈哈一笑,回头看了眼金色的金銮殿,“年纪大了的人,踩不动浑水了。

老朽的嫡长子痴长你几岁,却是个呆板的性子,日后让他跟你多走动,学学你的翩翩风度,免得怎么看都是根呆木头。”

“世子为人稳重,又怎会呆板,”晏晋丘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不过是让我们两人互相进步罢了。”

“嗯,年轻人,是该多学学。”

徐王点了点头,摸着胡子走开,那健步如飞的样子,真是一点都不虚弱。

罗仲诤的案子一完,启隆帝便顶着宗族的压力把太子从天牢里放了出来,只是并没有放回太子府,而是被软禁在朱雀宫中,以示他这个皇帝并无徇私之意。

不过此举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天牢与朱雀宫的环境那是天差地别,太子在里面除了无法自由活动以外,吃穿用度与往日无异,听到自己终于有孩子以后,还高兴的多吃了半碗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从天牢里出来后多吃了半碗饭,当天晚上他便觉得腹痛难忍,半个时辰内出恭了好几次,宫人忙汇报到皇后那里,皇后又让人去宣太医。

朱雀宫虽然不能让太子出去,但是没有说不能让人进去,所以皇后很顺利的见到了太子,看到胖了一圈的太子,皇后原本辛酸的眼泪也被噎了回去,结果她刚坐下,太子又捂着肚子去出恭。

来来回回两次后,太医终于赶到,用银针给太子扎了几个大穴后,终于是把腹泻止住了。

“殿下,微臣虽是用针止住了下泻,不过只是一时之效,药却是必须喝的,”太医开好单子,便要起身去太子抓药。

“等一下,”皇后叫住太医,神情变幻好几后沉声道,“仔细着拿药,要太子尽快康复起来。”

“是。”

太医心中有些疑惑,这么一句话值得皇后如此为难么?

不过早就习惯了后宫这些人复杂的心思,太医连想都不多想,转身便退出了朱雀宫。

“母后,你怎么了?”

太子恹恹的趴在床上,察觉皇后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忍不住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皇后替他拉了拉被子,“太子妃现如今有了身孕,你一个人在这里本宫又不放心,所以准备让陈良娣来朱雀宫伺候你,你意下如何?”

“陈良娣木讷无趣,要她来干嘛,”太子不喜陈良娣的木讷,皱眉道,“不如让赵良娣来,好歹知情识趣。”

“本宫叫她来是照顾你身体的,不是来陪你玩乐的,”皇后叹气道,“现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你,你暂且忍忍,待此事过去后,再想这些事情吧,你若是不愿意让陈良娣来,就让太监伺候吧。”

天牢里的艰难生活让太子老实许多,所以皇后说这种话,他竟没有吵闹,而是捏着鼻子默认了,他虽然不喜欢陈良娣的沉闷,但是有一个总比没有强。

“太子妃那里母后你多费心,若是个儿子就好了。”

想到自己已经有后,太子心情甚好道,“父皇怎么说?”

“你父皇很高兴,”皇后移开自己的视线,不去看太子,语气平板道,“太子府里有大内侍卫把手,身边伺候的女官皆是宫里的人,你不必担心。”

太子心头一松:“看来父皇也很重视这个孩子,说明他并没有厌弃我。”

“你身子不适,早些休息吧,”皇后站起身,“本宫也该回去了。”

太子觉得皇后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便翻身睡着了。

在天牢里待了些日子,还是宫中的天蚕丝被睡着最舒服。

京城里的闹剧最后以临平郡主变为临平县主收场,罗仲诤遇刺一案,就这么放下了。

赶到京城的罗家人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偃旗息鼓。

他们在江城,也是依仗着临平郡主的势,才能横行于江城。

现在罗仲诤死了,临平县主成了杀人凶手,他们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说皇上罚得太轻,还是说罗仲诤死得冤枉?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小小的罗家在京城里,连立足之地都没有,又有什么胆量敢去得罪哪位京中贵人呢?

最后,他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坛骨灰,以及一堆不轻不重的赏赐,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便被打发出了京城。

至于罗仲诤的一对儿女,他们也是不敢要的,就算晏金绫已经不是郡主,可也是一个县主,他们敢向他要回罗家的孩子吗?

罗仲诤死了,那么孩子由娘教养,便是天经地义,他们罗家又有何置喙之地?

“临平县主?”

华夕菀诧异的看着晏晋丘,“陛下真的……把这事算到了她的头上?”

这做得也太明显了些,只怕京中有一半人都不会相信这个结果,启隆帝此举不是让大家心寒吗?

所谓兔死狐悲,启隆帝连戏都不愿意做全套,当真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能保住一个县主的爵位,已经是我尽力求情了,”晏晋丘喝了一口热茶,慢慢悠悠道,“日后她再来,府里不用再接待,我们姐弟俩,除了她对我的怨恨外,已经不剩下什么了。”

华夕菀闻言把玩着手中的玉梳,没有作声。

不多时,就听木通来报,说是太子病重。

“太子不是昨天才从天牢里出来么,怎么才一晚上就病重了?”

华夕菀奇怪的看着木通,难不成是住习惯了天牢,突然回到华丽舒适的宫里,变得水土不服了?

“昨天半夜太子突然腹泻不止,太医问脉用药过后,已是大安了,谁知今天早上过后,太子便突然呕出一口血,全身发起热来。”

木通语带担忧道,“陛下已经把自己常用的御医派了过去,据说情势十分凶险,皇后为了太子,已经跪到佛堂祈福了。”

这症状怎么有些像中毒?

不过像太子这样平时不积福的人,祈福真的有用吗?

如果日后大昭朝真要这种人当皇帝,还不如被……

觉得自己想得太过了,华夕菀干咳一声,扭头看向晏晋丘:“晋丘,这事……”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他病重我们又岂能安坐,去宫中探望一番吧。”

晏晋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然后道,“时辰还早,我们换过衣服再去也不迟。”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咱们慢慢走,去得太早不好?

有话不好好说,真是皇家人以及世家之人的毛病,再这么下去,她也要被传染的。

探病需要穿颜色素净但却不寡淡的衣服,毕竟人家还没怎么样,你就穿得一身寡淡,这不是诅咒人家早死吗?

选了一件水色兔毛宫裙换上,略填了几样首饰后,华夕菀就与晏晋丘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里放着炭盆,所以尽管外面的寒风刮得呼呼作响,她也不觉得冷。

“总觉得这种寒风呼啸的天气,比较适合躺在被窝里,”华夕菀掀起帘子看了一眼,被刮进来的刺骨寒风吓得缩回了手,“团在被窝里,品着香茗,看着小说话本,才是享受。”

“前几日让人给你送来的小说话本,你看过了没有?”

晏晋丘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不喜欢的话,我让你再帮你找找有意思的。”

“有几本尚能入眼,反正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我不讲究,”华夕菀抽了一下手,没有抽出来,干脆就把自己整个人都靠到晏晋丘的身上,然后轻声道,“有人对我说,太子妃的身孕十分可疑,你看……”

晏晋丘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语气平淡道:“太子根本就无法生育,何来的子嗣?”

听到这话,华夕菀心里闪过果然如此的念头,她皱了皱眉:“那太子妃这是为了救出太子假孕?”

“怀孕是真的怀孕,只不过孩子不是太子的,”晏晋丘笑了笑:“这事只怕连皇后都知情。”

“皇后既然知道……”华夕菀面色突变,难不成这事真如她猜测的那样,“难道,这个孩子是……”

这事有些挑战她的三观,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晏晋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悠闲的问:“是什么?”

华夕菀挑了挑眉:“王爷想到哪去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我也什么都没问,”晏晋丘把额头抵在她的额际,沉沉的笑出声,“知我者,夕菀也。”

“啧。”

华夕菀想对他说,别自作多情,可是却没有说出口。

她就大度一点,让这个男人自我满足一下吧。

此时皇宫里的朱雀宫外跪了一地的太医,几位上了年纪的太医因为膝下积雪化了,转进了裤腿里,冷得熬不住,晕了过去。

可是晕便晕了,谁也不敢去扶他们,所以只要任由这几个老太医躺在雪地里,至于他们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华夕菀与晏晋丘一起过来时,就看到三四个太医倒在雪地里,旁边还跪了好几个人,她脚下微顿,轻轻叹息一声。

晏晋丘偏头看了她一眼,牵住她的手道:“走吧。”

在皇宫中,别人的生死,由不得他们夫妻二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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