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燕回的下落,但人总要有一个念想在,人死如灯灭,那才是没有任何的念想。
从燕回出事以来,燕时是亲眼见到李苏彧的神色一点点变得冷鸷骇人。
即使对李家有怨气,燕时也做不到看着李苏彧就这样萎靡下去。
申时初。
燕时只带着木羽前来了皇陵。
冬日的暖阳总是带着凛然的寒风,燕时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假山之上的李苏彧,孤影甚是凄渺,一手拿着酒坛子,只是拿着,燕时硬是盯了半晌都没有见李苏彧饮一口。
而李苏彧在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才转动着他僵硬的脖颈看向燕时,随即别开目光。
燕时眉梢微挑,他抬手摸了摸脸颊,应该是他与阿姐有些相似,姐夫这个时候不能直视他这张脸?
“姐夫,我们聊聊。”燕时的声音很平淡,视线也朝着周围平而阔的四周扫了扫。
是‘聊聊’而不是‘谈谈’
李苏彧的视线又落在燕时的身上,心中的愧疚与自责越发的浓烈,自己祖母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没脸面对燕时,也没脸去见燕回。
燕时看着好像丢了几缕魂的李苏彧,薄唇微抿着。
“姐夫?”燕时联想李老太君请大夫的事情,或许他的猜测就是正确的,毕竟岁秋没有理由去撒谎,更何况李老太君不满阿姐还是从李卿卿的嘴里知道的。
燕时见李苏彧依旧丢魂的模样,上前两步,语气很生硬:“姐夫是不想看到我?”
李苏彧的视线落在燕时的身上,抬手将手中的酒坛就往嘴里送。
燕时眉峰微蹙,视线又朝着周围看了看,然后目光紧锁李苏彧那张略显沧桑的脸,咬了咬牙,又道:“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李苏彧又猛地一口酒灌下肚后,把手中的酒坛放在手边,便从假山上跳下来,在燕回的身边走过,声音暗哑:“谈吧。”
燕时见状,与木羽对视了一眼,才跟上李苏彧的步伐。
木羽站立在原地,视线跟随着燕时的走动而移动。
待走了一段距离后。
燕时开了口:“我还以为姐夫在陵墓前。”
李苏彧仍旧没有出声。
燕时也没有觉得不妥当继续说道:“姐夫想前往北疆吗?”
李苏彧的步伐明显缓慢了许多,他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说道:“不了。”
果然,燕时就知道李苏彧会这样,他敛眉,声音威严了许多:“你护着的北疆不要了?你父亲手足用命换来的土地不要了?”
李苏彧的剑眉微拧,还没有等他开口,就听到燕时出声:“在李府没有大火的前一日,也就是李老太君回帝京的那一日,我出宫去见伏衡,见到了王钰珑与一位有双异瞳的女子。”
李苏彧现在似乎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些不相干的人,甚至咬紧了牙槽。
燕时没有注意李苏彧的神情,自顾自的说着:“小时候,我爹给我和阿姐专门做了金丝璎珞,比较精巧,与一般的璎珞要细小许多,姐夫应该见过。”
“自从父亲母亲逝世后,我姐姐就格外的喜欢戴母亲留下的那只白玉镯,姐夫应该也见过,不过也是那日才知道姐姐的白玉镯送给了李卿卿。”
李苏彧听着燕时说着毫不相干甚至他根本就不想听的事情,脚步站定,看向燕时,暗哑道:“你想说什么?”
燕时也立在原地,一瞬不瞬的与李苏彧对视,他唇角微扬:“姐夫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现这件事的蹊跷吗?”
“什么蹊跷?”李苏彧以为燕时是要说李老太君,王魄的爪牙,以及褚言的事情。
“背后之人绕了这么大一圈,就真的只是想让我阿姐死吗?”燕时沉声说道。
李苏彧沉默着,只是看向燕时的眼神有着轻微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李老太君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从王魄的爪牙把姐夫你引出城,然后李府出现大火,全府除了阿姐死在那场大火中,李府中谁都没有丢命,姐夫不觉得奇怪吗?就好像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放一场大火,让阿姐死在那场大火中。”
李苏彧脑中好似有什么闪过,但他不太确定,只是脸上的神色有着明显的变化:“你什么意思?”
燕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李苏彧。
李苏彧好不容易抓住脑海中闪过的东西,他上前握住燕时的臂膀,声线隐隐发颤:“燕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说王钰珑,你说那异瞳的女子,你说王魄的爪牙,还说我祖母,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就是奔着你阿姐来的?”
李苏彧有点语无伦次:“是,他们就是奔着你阿姐来的,他们这么千方百计的算计着,根本就不会要你阿姐的命是不是?”
李苏彧只要想到王魄当初与他说的那些话,王魄算计燕回谁都知道,但让王魄要燕回的命,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是还有一个褚言,褚言输得一败涂地,褚言会要了燕回的命。
但李苏彧又不能确定,这其中所发生的事情,王魄应该不仅仅只有隐霖一个心腹在这帝京。
还有王钰珑与西夏公主,明明该在北疆,千里迢迢前来这里,为什么会前来帝京,那日发现隐霖出现在帝京后,就没有了王钰珑与那位西夏公主的身影,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他不知道事情?
李苏彧见燕时不说话,唇角咧了一下,然后松开抓住燕时臂膀的手,自顾自的说道:“对,一定是这样,不管是谁主导的这一切,一定不会要了阿回的命,一定不会要了阿回的命,但……若是褚言呢……?”
李苏彧原本激动的模样瞬间冷沉下来,又哽咽着:“是褚言,褚言他就是奔着你姐姐命来的,褚言他是个输不起的小人,你阿姐让他输的一败涂地,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他不会让你阿姐好过,他也记恨我,他知道我在乎你阿姐,想让我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