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回声音中透着的轻蔑好似一根针重重的扎在江蕴的心上。
被所有人盯着的窘迫,以及燕回那轻描淡写的羞辱。
江蕴凄笑起来,看向燕回的眼神凌厉无比,好似下一秒就要上前撕毁燕回那张让她几乎嫉恨发狂的脸。
“阿蕴,你怎能说出如此不得体的话来?”陶氏深知江蕴这般对燕回是因为什么,但事已至此,还抓住不放。
更何况,燕回是整件事中最无辜的一个,怎么就看不清局势?
江蕴视线挪在陶氏的脸上,冷笑:“怎么,二夫人也觉得我在你们李家寄人篱下就该低人一等?”
陶氏一愣,她余光往周围的众人扫了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这些?
“我爹娘为什么死,你们李家就是这般恩将仇报?”江蕴一身寒意绕身,深深的盯着陶氏:“二夫人,你要记清楚,我在你们李家是因为我父母为了救你的男人以及几万将士才死在大漠中,而不是,与那些阿猫阿狗死了爹娘投奔别家的可怜人!”
陶氏神情微变。
燕回的眸深了深,这江蕴是丝毫没有把李家的养育之恩记在心上。
江蕴心中的怨气越说越重:“你们忘恩负义!”
陶氏脸色一白,就连李蓁蓁都带着一丝惊恐看向江蕴,好像第一次认识江蕴一般。
“忘恩负义?”燕回饶有兴致的看着江蕴:“有国才有家,你父母也算是为了大胤捐躯,怎能把这样的恩情牵扯到李家头上?若是照着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整个北疆战死的将士都是为了李家而死?李家是不是得承受起所有战死将士的恩情?”
“而捍卫大胤以及大胤百姓的将士不是为了大胤的和平与安稳,而是为了李家吗?”
“再者,李家这些年战死沙场的儿郎少了吗?!”燕回说这句话的时候戾气十足。
江蕴心尖一颤,她朝着众人看去,没有哪座城池比郓城还懂捍卫家园得到和平有多来之不易,在这里谁都可以诋毁,但守护边疆的将士们,谁都不能诋毁!
她看着所有人看她的脸色都带着鄙视,低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是那个意思吗?”八壹中文網
陶氏神情渐渐恢复,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燕回淡笑:“不是你提的恩情?你父母为了家国安危牺牲后,是李家怜悯把你姐弟养在李家,到头来你却这般诋毁养育你们姐弟的恩人,到底谁恩将仇报?”
“你!”江蕴脸色霎时一白,心中的心思还没有开始就被燕回的这番话扼杀在腹中,只能恶狠狠的盯着燕回。
陶氏见状,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让小厮们带着江姑娘以及五姑娘回府。”
“是。”侍女说着便往店铺大门外走去。
接着,三五个小厮走进来,陶氏一个眼神,江蕴和李蓁蓁被强势带走。
一场看似闹剧的闹剧草草结束,反倒是钱氏用着困惑的眼神看着燕回以及陶氏。
这怎么与先前说的不一样?
不是李家都极力反对这个突然被换的媳妇?
怎么陶氏与这个新妇关系还挺和谐?
“二夫人今日怎么来了?”钱氏上前很熟络的问道。
陶氏唇角含笑:“老太君把家中所有事都交给了苏彧媳妇打理,这不我带她来看看自家的铺子?”
钱氏闻言,那双精明的眼睛快速的划过什么,视线立即落在燕回的身上:“刚刚我还以为是汴京来的哪位高门娘子呢,没想到是苏彧那小子的媳妇,苏彧真是有福气啊。”
说着不由得上下打量燕回,本就是做布匹生意的,燕回身上所穿着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还有那一身的气质,放眼整个郓城还真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端庄矜贵的。
钱氏心间又开始盘算,熟络的靠近燕回说道:“这个铺子虽我看着,但也是李老太君怜惜苏彧母亲给的,那些年我们家底不好,全靠李老太君赏我们一家一口饭吃。”
话里话外都在由衷的感谢李家,只是过于圆滑就显得刻意了。
“里面说,里面说。”钱氏说着便拉着燕回往另一边的房中走去。
陶氏见状,眸瞳微动。
房中比店铺要干净整洁,燕回进来坐下后,钱氏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年的账册你可有查看?你别看今日的客人多,平日这店铺不怎么景气。”
燕回神情依旧,她说:“看了。”
反倒是钱氏一愣,嗯?看了?
燕回掀眸扫了一眼钱氏一眼,又看向走进来的陶氏,单刀直入:“姨母明知不景气为何每月还要大量的买一批绸缎?账册上写着绸缎,但外面摆着的那些,只能称为布匹了,且还是劣质的布匹。”
钱氏那双精明的眼睛闪了闪立即说道:“你也说了是绸缎,那绸缎肯定是先卖出去了。”
“哦?”燕回轻笑:“卖出去的银钱呢?怎么与账簿标着的对不上?”
钱氏一顿,就知道这死丫头片子是来找她茬的,便在燕回身边坐下来,收起唇角那笑容,沉声道:“你这是在质疑长辈?”
“质疑?质疑什么?”燕回唇边露出一笑。
“你、”钱氏算是知道了,这燕回的嘴皮子可不是陶氏,更不是那威严十足的李老太君:“你在质疑我私吞铺子每月的银钱吗?每月一笔笔的进账出账可是记得明明白白,这些年老太君都看在眼里,她一个老祖宗都没有说什么,容得你一个小辈来质疑我?”
燕回扬眉:“如今我既掌了家,什么事情都是我说了算,至于祖母,难免会犯糊涂的时候,被人诓骗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呢,若谁敢在我眼皮下扣走一分一毫,我都会送她去见官。”
钱氏蹭的一下站起身,瞪大眼睛盯着燕回:“什么,见官?”
话落,才反应过来,太过激动,这些年仗着李家,她连郓城的知州完全没有放在眼中,她也心知肚明郓城知州能对她无可奈何那完全是因为李家。
若李家有朝一日不包庇她了呢?
她轻咳两声,说道:“苏彧媳妇严重了,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说见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