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下？”
张骨面色一沉，怒视而去。
严昊英没有丝毫妥协，依旧坚持自己的说法。
见到这幕，院中的一众进士，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心中有些疑惑，儒考的第一项，应该是最没有争议的，怎么两位副院长会因为一份考卷而发生争执？
“乙中。”
而就在两人争论不休时，骆高卓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
听到骆高卓开口，严昊英冷哼一声，没有再去争论。
而张骨有些不甘，想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面对骆高卓的目光，他最后还是心虚的没有继续坚持。
“今年儒考后，得让老张回去享清福了。”
骆高卓摇了摇头，扫了一眼考卷，心中暗自想道。
以前，张骨绝对算是一个一身正气的高位文人，就算因为站队的缘故，在思想上偏向于左相的大道，但是，其本质上绝对称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副院长。
但是，随着其大限越来越近，张家又青黄不接，如今张骨的偏执，已经令其文心动摇了。
骆高卓甚至感觉得到，张骨之所以这般坚持，是因为这份考卷的考生身份。
仅凭这份私心，张骨已经不配做一个公正的考官了！
“院长！”
就在骆高卓沉吟之际，一道惊呼之声陡然响起。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严昊英眉头一皱，沉喝道，不过，其脚步却忍不住，大步走了过去。
文院中的进士夫子们，心态都极为端正，能让他们如此失态，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交出了近乎完美的答卷！
那位进士夫子没有回话，躬身将考卷递给严昊英。
后者接过考卷，目光一扫而去，当看到书法一境的字体时，眼中涌起一抹赞许之色。
儒者境的考生，能达到书法一境，说明其平时花了不少时间在练字上。
在儒者境之中，这种习惯极为可贵，毕竟，绝大部分儒者境的青年文人，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儒考上，就算偶尔练练字，也鲜少有人能坚持下去。
“不错！”
严昊英一边看阅，一边走回原处，看完一页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看阅完的考卷放置在一旁。
骆高卓随手拿起考卷，仅仅是扫了一眼，他便从字体看出了考生的身份，不过，他并未宣扬，心境也没有半点波动，依旧是严厉的审视着每一个答案。
见到两人这般模样，张骨心中一阵好奇，当下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着两人看完。
很快，严昊英三人看阅了一张张答卷，每看完一张，他们的面色就更为凝重一分。
每一个答案，一字不差，每个字体，恰到好处！
以他们三人的眼力，竟然无法从这些考卷上，找出半点瑕疵。
良久，严昊英看完了考卷，等着骆高卓两人，直到三人都看阅完了，他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甲上！”
“甲上？”
听到严昊英激动得有些发颤的声音，院中正在看阅考卷的一众夫子们都不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道道难以置信的目光皆是投射而去。
儒考第一项，比起其他两项而言，要简单一些，在苍云城中，几乎每隔几年的儒考中，都会出现一个甲等的成绩。
但是，“甲等”和“甲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每年的甲等成绩，一般而言，都是有一两个错别字而已，一般而言主考官都会适当的放松一些标准，就给予其甲等成绩了。
而甲上，则完全不一样！
只有答案全对，字迹工整，整体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才会给予其“甲上”的评分！
严昊英向来严厉，能让他说出“甲上”这等评分，可想而知这份答案之优秀。
“甲上。”
骆高卓沉吟少许，点了点头，道。
听到大学士的院长竟然也认可了这份成就，在场的夫子们顿时一片哗然。
“甲上？咱们苍云文院已经有几十年都未曾出现过甲上的成绩了吧？”
“老夫在文院担任夫子已有十七年时间了，从未听说过有人获得甲上评分。”
“真没想到，吾等今年居然有幸见到一份甲上的考卷！”
一个个夫子们神色激动，对于他们来说，“甲上”成绩乃是苍云文院的一份荣耀，身为文院夫子的他们，感同身受。
一旁，张骨一直没有回话，他将考卷整整看阅了三遍，最后惊骇的发现，以他的眼力，居然也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最后，在骆高卓两人的注视下，张骨这才放下考卷，旋即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两人所说的成绩。
严昊英当即大手一挥，直接在考卷首页上写下“甲上”二字，并且宛如对待至宝一般，将其置放在书桌最中间，时不时的就拿起看上一眼。
见到这幕，几个夫子心中直痒痒，当即只能继续认真的看阅剩余的考卷。
只要将这里的考卷看阅完了，他们也有机会去看看“甲上”的考卷是何模样。
……
九月初一。
清晨，尚未破晓。
苍云文院外，宽阔的街道上早已比肩继踵，水泄不通，放眼望去，整条街道都布满了黑压压的身影。
在每月初一时，苍云文院外总会聚集一大批前来购买文刊的身影，但是，其人流量远远没有这般庞大。
而且，那些身影中，家仆、护卫等下人竟然还只是极少数，绝大部分都是身穿儒袍，身上有着淡淡才气波动的文人！
“哈哈，刘兄，你昨夜不是喝醉了吗？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别提了，才到寅时，就被我父亲叫起来了！”
“哈哈，我也是，我爹说了，没买够十本文刊，今天不许我回去了。”
“你们也是冲着传天下词文而来的？”
“……”
一道道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的响彻而起，众多文人在议论之余，目光不断的望向文院的方向。
每年人族盛会落幕后，下月初一的文刊上，总会有许多优秀的诗词，而今年，大魏内阁文院的中秋文会上，一首传天下词文问世，更是震惊世人。
对于无数文人而言，恨不得能在第一时间买到文刊，拿回去将其裱起来。
“公子，要不您先回去，我们多排几次队，定会买上几十本文刊送回来？”
在人群中，一个护卫担忧的望着张羽，轻声询问道。
“你们文位太低，一人只能买三本文刊，等你们重新排到，文刊早就售卖完了。”
张羽眉头一皱，淡淡的说道。
闻言，几个护卫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在以往，每月的文刊都是他们来排队购买，而拥有秀才文位的他们，购买文刊至少也是几十本起步，几乎没有限额一说。
但是，看今天这般架势，很显然他们根本无法再和以往那般，每人都买上几十本了。
身为苍云州域最大的文院，每次分到的文刊都会有十万册以上，而中秋文会后的文刊，更是被加量制作，分到苍云文院的至少也有二三十万册。
但是，即便是如此数量，也顶不住这么多人来购买啊。
文院只能限量发售，普通家丁、护卫等没有文位之人，每人只能购买一本，而童生可以购买两本，秀才三本……
哪怕是张羽这种青年俊杰的儒者境文人，一次也只能购买十本！
在万众期待之下，终于，文院中有着一辆辆马车驶来，旋即，上百位身穿文院儒袍的学子们，依次在学院门口排开，熟练的搭建起书摊。
见到这幕，原本就热闹的人群，顿时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喧哗声，一个个文人们，此时也顾不得身份，挤破头皮都想成为第一个购买到文刊之人。
不过，在最前方，早就被一些书店的文人们所占据，其中甚至还不发一些苍云城大家族中的高位文人，想要挤入最前方，简直难如登天。
“不知何时，我所作的诗词也能引得万人哄抢……”
见到这幕，张羽心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意。
虽然他瞧不起徐小岳，认为在儒考上，后者根本没有资格与自己相比，但是，在诗词一道上，仅仅是万人哄抢这一点，就足以令其叹服。
“哈哈，老夫抢到五十册了！”
“先生，快看看首页，可是《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这还用说？传天下词文，必登首页！”
“错不了，就是这首！”
“这位先生，我愿出十倍价钱，可否卖我十本？”
随着文刊售卖，一道道喧哗之声响彻而起，整条文院大街的气氛都被推到了高潮。
一时间，抢到文刊之人们，满心欢喜，因为是首批见识到文刊上传天下词文之人，他们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骄傲之色，而那些还没能抢到文刊的，则是满脸焦急，若不是文院前有一双双锐利的目光盯着排队之人，他们都恨不得插队进去争相抢购。
“挤什么挤？最多到了明日，各地书摊都会有卖，你们急什么？”
“好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去书摊守着？还来这排队作甚？”
“完了，今天来晚了，老夫高价收本月文刊，一本不嫌少，十本百本不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