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首诗文,徐小岳有着绝对的自信。
毕竟,这首诗文的作者,有“诗鬼”之称,是与“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齐名的著名诗人……李贺所作!
这首诗,正是李贺前往征讨雁门郡之乱时,即兴所赋,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而徐小岳之所以在这么多诗文中,选择了这首,除了因为那丢失两州之地,最前方的要塞名为“雁门关”之外,更是因为此诗不但写出了悲惨的战斗场面,还借用了圣人典故写出了将士誓死报效国家的决心。
即便从陶时之与两位夫子口中听到丢失两州之地,心中愤慨交加,他终究还是在考取童生,若是作诗辱骂朝堂,恐怕会有有心之人借此诗之名,给他扣个莫须有的帽子。
“《雁门军行》!”
当看到诗名,施平几人面色骤变。
他们不禁想起,两州之地丢失后,无数说书人经常说起《雁门守军》一文,但是,在朝堂的施压之下,“雁门关”三字,几乎已经成为了无数人最忌讳的词语,平时无人敢提及。
而徐小岳居然以此作为诗名,简直是胆大妄为!
这一刻,施平与杨林都不禁为徐小岳感到担忧。
陈泽井见到标题,眼中精光一闪。
仅凭诗名,他便可以给徐小岳扣一顶罪大恶极的帽子,若是再将此诗上报左相,后者定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就算施平与杨林倾尽全力,也无法庇护此子!
想到这里,陈泽井脸上不禁涌起一抹笑意。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施平低喃一声,在其眼前仿若出现了大军兵临城下的紧张气氛与危急形势,而第二句借助日光,又显示出了守军威武雄壮。
陈泽井面色一凝,眸中不由涌起一抹惊叹之色。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杨林面色肃穆,他曾随郡王军参加过一场战役,伤势也是在此次战役中所留。
这句诗文,仿若令得当时的战场再次重现在其眼前,熟悉的角声还在耳畔作响,惨烈的战场,将土地都染成了深紫色。
颜元利也变得不苟言笑,面色凝重。
他虽然平庸,但是也没少关注五国对抗异族的战事,此时,他方才明白,战争是何等的惨烈。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第三句诗文,红旗招展,似有援军赶赴,同时更是描写出了将士们夜袭,浴血奋战的场面。
施平与杨林整个人的心神都为之吸引,目光恍惚的看向最后一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见到这一句诗文,哪怕是陈泽井也不由肃然起敬。
黄金台,乃是战国时期,燕昭王为了求士所铸,圣人笔下也有写过。
这句诗文引用了圣言中的“黄金台”,将士誓死报效国家的决心,令人肃然起敬。
整个房间内一片死寂。
施平面色凝重,久久未能回过神来,杨林仿若想起了郡王军中,那些战死的同伴,老脸上清泪滑落。
“意境苍凉,格调悲壮。这小子,不是在写去年年关的惨胜,而是在写当初两州之地丢失时的悲壮,甚至,他还幻想,雁门关守军会有援军到来……”
颜元利面色动容,心中悲叹不已。
左相当权,谁敢谈论雁门关之事,就是对其权威的挑衅!
在朝堂的施压下,已经鲜少有人再敢提及两州之地丢失的决策,许多年轻人,甚至都已经忘了,大魏王国有两州之地,如今还在蛮族手中!
而去年年关的大胜,其实是付出了无数将士的生命,勉强抵挡住了蛮族继续入侵的意图。
至于收复雁门关?
这个词语,已经许多年未曾被人提及了。
“来人,去将逆贼徐小岳擒来!”
而就在几人还沉浸在这首悲壮的诗文意境中时,陈泽井的沉喝之声陡然响起。
“慢着!”
施平面色一变,沉声道:“陈考官,你这是何意?”
“何意?施夫子,难道你忘了朝廷之令了吗?”
陈泽井冷笑一声,眼中寒芒闪烁。
“可笑,什么朝堂之令,不过是左相欲盖弥彰之举罢了!”
杨林嗤笑一声,道。
“杨林,左相大人岂是你能非议的!”
陈泽井冷笑一声,仿若抓住了其把柄,道:“此事我定当上报文院!”
“我杨林行得正坐得端,哪怕你告到左相那里,我也是这话!”
杨林毫不畏惧,若是人人当如郡王,雁门关岂会失守,两州之地,又岂会丢失?!
“很好!”
陈泽井眼神阴厉,没有再与之争辩,当即取出一页散发着淡淡才气的书纸,奋笔疾书,最后才气涌动间,书纸燃烧化为灰烬。
见状,颜元利犹豫少许,仿若是承受不了两位夫子与举人之间对抗的气息,狼狈的逃出房间。
“快给青锋大人或者郡王传讯!”
走到屋外,见到几个犹豫要不要去擒拿徐小岳的士兵,颜元利当即说道。
……
郡都文院,一道身影飞快掠过,来到院长的院落前。
“院长!”
“进来说”
柳士平手下毛笔一顿。
房门推开,副院长林长河快步走来,神色焦急。
“何事如此着急?”
柳士平继续书写,头都没回,从其脚步声就听出了一些异样。
“魏沙县主考的陈泽井,传讯回来了。”
林长河恭声道。
“念。”
“……”
当听到“雁门”二字时,柳士平身躯一颤,笔锋不禁加大了几分力度,书纸瞬间被刺破。
“哼!”
柳士平冷哼一声,伸手接过传讯,目光一扫,面色顿时阴厉不已。
“区区小辈,好大的胆子!”
“废人杨林,还敢非议左相大人,真是找死!”
柳士平冷哼一声,随手一拍,才气迸发间,那张书桌竟然崩裂而开。
良久,见他情绪终于平稳一些了,林长河方才试探性的询问道:“院长,此事如何处理?”
若是左相一家独大时,他根本无需向院长请示,便可回讯,让陈泽井将罪人压回郡都,或者当场诛杀。
但是,陶时之以半圣之姿,刚回朝堂,林长河根本就不知道如今朝堂格局如何,只能向柳士平询问。
“还用我教你?”
柳士平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我这就去处理,对于陈泽井,我也会让其三缄其口!”
林长河会意,他知道这首诗文绝对不能让其传开,否则,一旦被文人诵读,成为镇国后,必将会传遍整个五国!
到时候,整个五国都会耻笑左相的不作为!
所幸,现在封锁消息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林长河不再犹豫,直接准备连夜前往魏沙县。
如此重大之事,出不得半点差错,他必须要亲历而为!
“林先生,半夜了,这般着急的是要去哪?”
而就在林长河刚来到城外,便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将自己锁定,与此同时,青锋的声音悄然响起。
“杀神青锋!”
听到这道声音,林长河面色微变,不得已停了下来,不过,一方是文院,一方是郡王府,他自然不会蠢到如实相告:“下面县考出了点事情,院长令我亲自去处理。”
“哦?童生县考?这可是大事,我陪先生一起去吧。”
一袭青衫落在林长河身旁,那淡淡的声音中,却有着一抹让人无法拒绝的强硬。
若是常人,面对青锋的如此态度,绝无反抗之心,但是,林长河同为进士,而且还是文院副院长,更是深知此事不可传开,当即拒绝道:“文院之事,不用青锋将军操心。”
话音落下,林长河取出一页书纸,才气催动间,化为一艘舟船,下一刻,直接化为一道流光,没入夜色之中。
“咦?”
而就在青锋疑惑间,在其腰间的将印突然微微颤抖。
下一刻,他面色陡然一变。
“你们去禀告郡王,我去追那老贼!”
青锋看完传讯后,沉喝一声,才气涌动,身形冲天而起。
一队将士闻言,立刻策马飞奔向郡王府。
……
与此同时,京都。
深宫之中,乐器声不断,群臣笑脸洋溢。
今日乃是小储君九岁生日,原本已经退朝的诸多官员,在帝后的传唤下,尽皆赶赴乾云殿。
不过,一众大臣们心中清楚。
小储君乃是先皇过世五个月后,一位嫔妃所生,并非帝后之子。
真正的掌权人,乃是首位上的帝后,而并非这个只懂得玩乐的小储君。
不过,诸多老臣还是舔着笑脸迎合,任由小储君玩乐。
在如此环境之下,却有着几道与之格格不入的身影。
在帝后左侧首位上,有着一道苍老的身影,赫然正是陶时之,而在其身侧的王文群、蔡林等人,也是面色凝重。
这两天下来,陶时之与左相在朝堂中已经对峙了数次。
然而,两天下来,左相毫不退步,甚至,若非陶时之已经身具半圣之姿,他恐怕已经被挤出朝堂了。
而在陶时之对面,一个双鬓泛白的左相:姜东翰,却是笑容满面。
在其身边,不时的就有大臣跑来敬酒,甚至,连小储君都喜欢黏在其身旁的女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