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下雨了!”
听见雨声,徐潇潇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惊呼一声。
“???”
当看清自己身处的陌生之处时,徐潇潇一脸呆滞,小嘴都忘记合拢了,手中的小白狐更是差点掉落下去。
她实在有些不理解,自己就是与小白狐玩了一会,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来到这里了?
杨林瑟瑟发抖,一声不吭。
陶时之冷哼一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印入眼帘的一幕,却令他愣在了原地。
在一处窗户上,露出了半截身子,不断蠕动,仿若是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但又不敢全部探入。
陶时之身躯一颤,大步上前,抓住“毛贼”的双脚。
“别闹,去外面看着!”
施平头都没回,压低声音道。
陶时之发须微颤,若不是想着徐小岳与徐潇潇在,他恐怕都要忍不住暴走了。
堂堂夫子,居然做行窃之事!
偷的还是他当代大儒!
简直是可耻、可憎、可恨!
徐小岳也总算反应了过来,原来杨夫子与他才是一伙的!
“施夫子……”
徐小岳有些不忍,轻声叫道。
“嗯?”
听到徐小岳的声音,施平身躯一僵,半响,才费劲的将脑袋伸了出来。
“唰!”
当见到面色阴沉的陶时之时,施平面色顿时一片苍白,口唇张合几次,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良久。
徐小岳坐在一间空置的书房中继续练字,每写完一张书纸,他就有些不忍的抬头望向窗外。
透过竹影,隐约的可以见到一颗古松上,倒挂着两道身影。
原本有些不适应的徐潇潇,见到几个丫鬟姐姐拿出美食后,顿时本性毕露。
眼看逐渐日落。
徐小岳这才放下毛笔,偷偷的看了一眼院里的身影,心中犹豫要不要去为两位夫子求情。
两位夫子,已经被吊了整整一下午。而现在看来,陶时之似乎已经消气了许多。
“陶先生……”
徐小岳最终还是有些不忍,走上前去。
“嗯?有何不解吗?”
见到徐小岳走来,陶时之示意几个丫鬟让开。
徐小岳看了一眼外面,正思索着该怎么求情,后者却仿若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为他们求情就算了。”
“我有些难题想请教夫子。”
徐小岳有些尴尬,解释道。
“两个不争气的家伙,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我就是。”
陶时之毫不在意。
若是在以前,他巴不得将自己门下的学生丢到别人那里去,不过,对于徐小岳,他显然更有耐心。
见状,徐小岳也不好坚持,当即问了几个自己不太了解的问题,陶时之则是一一为其解惑。
而听到两人的谈论声,外面不时响起的哀嚎,也戛然而止。
“先生,我有一事想向夫子求教。”
眼看天色不早,徐小岳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陶时之摇了摇头,这小子,还是太心软了,按照自己的脾气,不将这两个家伙吊上三天三夜,都不够解气。
“马上就童生考试了,我想请两位夫子为我押题。”
徐小岳解释道。
“考题是由郡都文院之人所出,他们会押什么题?”
陶时之冷哼一声,顿了顿之后,还是挥手示意随便他。
这两个家伙都是从郡都文院出来的,更为难得的是,他们没有被柳家招揽,看在这一点上,陶时之这才宽恕他们一次。
徐小岳道谢一声,这才快步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传来,施平与杨林相视一眼,知道陶时之不会再怪罪,当即催动才气,将捆缚的绳索震断。
“噗通!”
或许是因为被吊得太久了,身子都有些发麻,两人相继摔落在地。
恰巧这时,徐小岳走到院门处。
“哦,是小岳来了,你今日学习得如何了?”
施平老脸一红,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问道。
徐小岳嘴角微微一抽,若不是他们身形狼狈,他真会以为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杨林的脸皮没那么厚,默默的站在施平身后,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学生想请夫子为我押题。”
为了避免夫子尴尬,徐小岳微微垂首,道。
“哦,押题?没问题,咱们这就回学堂……”
施平忌惮的看了一眼院子深处。
“进来说。”
然而,陶时之的声音传来,令得施平两人身躯一僵,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学堂初学班的学子们,都是由秀才教导,哪怕是县令之子颜道豪,两位夫子也未曾亲自去指点过。
然而,在陶时之面前,施平与杨林却一扫常态,化为了教学狂魔,极有耐心的为他一一讲解着每一种有可能出现的题材,甚至将最近十年来,童生考试诗词的题目讲解了一遍。
“多谢夫子解惑。”
徐小岳认真倾听,最后诚恳的道谢。
施平与杨林连连摆手,心中欣慰不已,若不是因为徐小岳,他们今晚恐怕得被掉在树上过夜了。
“他们所说的题目,的确有可能出,但是,也不够全面。”
陶时之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道。
“不够全面?”
施平手掌一颤,若是其他文人敢这般当面质疑自己,就是在打他的脸,他肯定会不惜一切,要与之争论一番。
但是,眼前之人……实在不是自己招惹得起的。
实力的差距摆在这里,他可不想再被吊起来了,当即只能忍气吞声,默默倾听。
杨林则是不服气的瞪了陶时之一眼,想当年,他可是郡都文院的风云人物,这次更是尽心尽力为徐小岳押题,甚至他敢打包票,最后一题的诗文,肯定在他所说的范围之内!
当然,杨林不服归不服,还不至于自大到去与大儒争辩。
“虽然每年的考试,都会与当年发生的大事、或者临近的节气有所关系,但是,也不能排除出题人有天马行空的想法,故意出一些刁难的题目。”
陶时之将两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闻言,施平与杨林相视一眼,都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虽然最近十年来,题目都大差不差,但是以前也曾有过陶时之所说的这种情况。
“比较刁难的题目?”
徐小岳眼瞳一缩。
“像佳节、战事,只要是文人,都会读过相关的诗词,也会有所感触,所以这些题目其实不难。”
陶时之点了点头,道:“但是,如果是你从未经历过的事情,让你以此为题,写一首诗词呢?”
“先生教导的是。”
徐小岳叹道。
他心中甚至怀疑,陶先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学堂中,王秀才曾晦涩的告诉过他,黄家身后的柳元杰,乃是郡都柳家之人,而郡都文院院长,正是柳家的一位文人!
难道说,郡都文院会故意刁难自己?
徐小岳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毕竟连童生都不是,值得人家如此大动干戈吗?
“就比如,让你以隐居为题材,作诗词一首。”
见徐小岳若有所思的模样,陶时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抛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老贼!”
“无耻!”
施平与杨林心中同时怒骂一声,脸上却依旧舔着一抹笑意,不敢揭穿。
“隐居……”
徐小岳一愣,参加童生考试的,都是以少年为主,哪个少年能有如此经历?
如果真出这种题材,那实在太过为难人了,恐怕绝大部分有把握考中童生之人,都会在这一题上败北。
徐小岳望着周围的环境,脑海中浮现出了众多与隐居相关的诗文,不过片刻,他便找到一首与此处环境契合的诗文。
“你好好的想一想,不用着急。”
陶时之面带笑意,嘴上说着,却暗自示意,令丫鬟准备笔墨纸砚。
施平与杨林相视一眼,恨不得上前揭露陶时之丑陋的嘴脸,但是,迫于后者的银威,他们还是没有去做不自量力之举。
但是,以“隐居”为题材,这未免也太为难人了。
徐小岳即便在诗词一道上有过人的天赋,但是,他才多大,哪有如此心境?
良久,徐小岳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喃喃道:“学生可以试试。”
“研墨!”
陶时之面色一正。
施平与杨林浑身一个激灵,不待其吩咐,一人铺开书纸,一人主动磨墨。
见到两位夫子如此,两个贴身丫鬟都暗暗诧异,在她们印象中,还没人能让陶时之如此对待。不过,对于徐小岳,她们都有些质疑,毕竟他太过年轻,怎么能做出与隐居题材相关的诗词?
“小岳,别太勉强了,如此题材,你写不出来也正常。”
施平还不忘低声劝道。
徐小岳不作诗,倒也没事,陶时之并不会失望,但是,如果做的诗文太差,陶时之虽然不会当面责怪,但是心中肯定会失落,到时候,指不定他们又得遭殃。
徐小岳有些受宠若惊,但是见两位夫子神色自然,也不好做作,当即拿起毛笔,看了看院外,缓缓落笔。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见到这两句诗文,杨林老脸一红,所谓的新雨,不已正是因为他借口太热,被淋了一场?
陶时之默念一声,脸上涌起一抹笑意。
徐小岳又看了一眼悬挂的明月,继续写到:“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好!”
施平心中大喝一声,眼中异光闪烁。
明月对清泉,松间对石上,“照”与“流”更是将两者凸显而出。
仅仅这一句诗文,至少可成动县级,甚至更高!
陶时之默默的轻抚着胡须,脸上笑意更甚。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竹林间,传来丫鬟的声音,徐小岳一鼓作气,将最后两句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