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一群妇人正在与李陌如聊天,徐潇潇则是用线球在逗着一只狸花猫玩耍。
“又来马车了,这几日咱们这里也太热闹了吧?”
这时,一位妇人见到有马车驶来,连忙叫道。
闻言,几个妇人侧目看去,或许是出于畏惧,她们习惯性的往院里靠了靠。
马车径直驶来,最后竟然停在了李陌如小院前,见到这幕,一众妇人都有些心慌不已。
“大娘,潇潇。”
当见到车厢中走出来的身影时,众多妇人顿时双眼放光。
她们忙完农活后,就围在这里,不就是为了见到徐小岳吗?
“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潇潇飞扑而来。
很快,她鼻子微微抽动,目光看向车厢,旋即便见得李陌庭拿着两串冰糖葫芦。
“舅舅好!”
徐潇潇松开徐小岳的胳膊,很是注意形象的擦拭了下嘴角。
见到她这般馋样,周围的妇人们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岳,这是你张姨,她今日带了闺女在我家,你现在有空吗?去我家喝杯水吧。”
“……”
紧接着,一众妇人涌上前来,七嘴八舌的介绍着。
原本还打算按照记忆中,礼貌叫人的徐小岳,面对这种场景,只感觉遍体生寒,连忙找了借口,又在李陌如的帮助下,这才得以脱身。
李陌庭则是将车厢内带的十几本书搬了下来,若不是妻子说什么也不肯过来,他都恨不得将整个书房搬到这里来。
下午时分。
徐小岳在院里专心看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看完了两本,接着又拿起书纸,开始练字。
随着其心神一动,在其脑海中,隶、草、楷、行各体书法清晰的浮现而出。
徐小岳沉吟少许后,最后选择了行书。
可惜,脑海中的书法字帖不能取出来,他只能铺开书纸,按照脑海中的行书开始对临。
所幸,徐小岳前世对于毛笔字也有一定的基础,即便没有书法字帖摹写,在写了一个小时后,字体已经不再像刚开始那般歪歪扭扭,远看而去,颇有几分风范。
不过,书法并非一朝一夕所能练成的,直至日落,旁边已经写了数百张书纸。
李陌庭见他在练字,原本信心满满的想要指导一二,但是看到徐小岳的书法时,不禁选择了沉默。
虽然现在徐小岳的书法水平,依旧显得有些潦草,但是,李陌庭清晰的感觉得到,后者所练的字体,颇有一股大家风范,若是他这般坚持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其书法造诣还会远胜自己。
对此,李陌庭只能将其归根于是徐小岳拥有儒道之心的缘故。
翌日。
徐小岳坐着马车前往学堂。
他依旧是在初学班,不过,如今初学班的学子看向他的目光中,再也没有半点嘲讽之色。
课间,甚至还有几个少年少女,拿着几首临摹的《金缕衣》,让他签个署名。
原本徐小岳不想答应,但是听颜道豪说,这是他父亲临摹的,如果自己不给他签上署名,放学后他得去县衙领板子。
徐小岳收过林师爷的厚礼,面对县令的示意,也只能帮他签上署名。
所幸他昨天有专心练字,特别是自己的名字,虽说距离大家风范还有些差距,但是比昨日所写的书法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见状,一群少年少女顿时蜂拥而上,纷纷恳求,说自己若是要不来徐小岳的签名,回去后都得受罚。
若不是王秀才及时回来,恐怕整个课间徐小岳都没有半点休息时间。
一些已经签上署名的学子们,心中窃喜,小心翼翼的将临摹的诗文收藏起来,目光还警惕的四处张望,生怕被人抢了。
面对那些失望不已的学子们,徐小岳只能答应晚些帮他们都签上。
闻言,一众学子们顿时高兴不已,就连听课也格外认真。
王秀才有意无意的看了那几个收获了签名的学子,实在拉不下脸去找徐小岳签署名。
而就在最后一堂课时,一艘丈许大小的纸船出现在学堂上空。
见状,学堂前的护卫连忙躬身行礼,面对那等浓郁才气的纸船,他们知道这定当是来自郡都的大人物,根本不敢上前询问。
施平与杨林则是快步上前。
纸船缓缓落在学堂院内,随着才气光芒涌动,一道修长的身影缓步走来,而那道纸船缓缓变小,最后如同小孩玩耍的折纸船一般,落在其手中。
“青锋先生。”
当见到那道身影时,施平与杨林面色微变,躬身行礼道。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青锋目光一扫,旋即眼瞳一缩,有些诧异的问道。
他每年都会奉郡王之命,前来魏沙县拜访著名隐士,对于施平与杨林自然也不陌生,两人虽然只是儒生与儒者境,但是,他们贵为学堂夫子,平日里道貌岸然、形象极佳。
但是,眼前的两人,鼻青脸肿,施平手上更是有着一个结痂的牙印,简直像是与市井流氓打过一架,哪里有半分夫子的威严?
面对青锋的询问,两人老脸一红,施平摸着手上的牙印,愤愤的瞪了杨林一眼。
若不是自知理亏,他都恨不得用才气将其震死!
堂堂儒者,居然动口咬人,简直是可耻、可恨、可憎!
杨林不甘示弱的还了一眼,心中同样怒骂,亏你还是文堂院长,居然行偷窃之事,还仗着境界自己自己高,强抢文稿,简直无耻至极!
若不是与妖蛮交手,文宫受损,他至少也是儒生境了,有那般实力,施平敢动强抢的心思,他必定要将其吊在文堂的老槐树上,狠狠抽打一番。
奈何,实力不如人,他只能咬上一口作为发泄。
不过,两人都深知此事丢人,谁都没有说出来。
“我此番前来,是为了看看作出《金缕衣》与《咏针》的小友。”
青锋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朗声说出自己的目的。
“咳咳,我去叫位秀才来,让他带大人去吧。”
施平干咳一声,自己如此形象,实在不想被学子们看见。
杨林充耳不闻,对于郡都会来人,毫不意外,其目光愤愤的盯着施平的屋子,似乎在想着,等他离开后,自己要不要也潜入进去,将首稿偷……不,将首稿拿回来。
施平正欲去叫个秀才过来,见到杨林如此模样,气得一脚踹了过去。
“好你个老贼,在进士面前,还敢行凶!”
杨林怒喝一声,歹从心起,张开一嘴铁牙,陡然暴起。
眼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始混战,青锋这才明白,这两个家伙如此狼狈,原来是他们互相折腾的?
这一点,倒是和他们军中很是相似!
“两位……”
青锋干咳一声,劝阻道。
或许是看在郡王的份上,也可能是青锋进士的身份有所威慑力,都已经上手和准备上嘴的两人这才松开,放手之际,杨林还不忘推搡一把。
“李秀才!”
施平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不太放心杨林一人留在这里,干脆朗声叫道。
原本正在文堂前欣赏着诗文的李秀才,听到施平的声音,浑身一个激灵,飞快跑来。
青锋眼神怪异的看了两人一眼,这才跟着李秀才离去。
“初学班?李秀才,你没弄错吧?”
当看到李秀才带着自己来到初学班前,青锋有些不解,他还以为作出如此佳作之人,至少也是拥有文位的秀才。
“回禀先生,《金缕衣》的确是初学班学子:徐小岳,所作。”
李秀才心中也惊叹不已,道:“要不我去将他叫出来?”
“不必,学子文心不稳,若是知晓我为他前来,难免会心生傲意。”
青锋摇了摇头,驻足门外。
李秀才点头,陪在其身旁,也不出言打搅。
“卧槽,进士?来看我讲课?!”
而此时,正在讲课的王秀才,无意间看到青锋,浑身一振,他曾前往郡都参加秀考时,远远的见过青锋一眼,深知对方乃是一位堪比文院副院长的六品进士!
想到这点,王秀才一扫心中颓废的想法,也不去想找徐小岳签署名一事,精神抖擞的开始讲课,声音都不由大了几分。
一众学子们则是浑然不觉,徐小岳则是拿着自己带来的文集看阅。
而在青锋抵达不久,两只简陋不少的飞鹤降临文堂。
落下之人,赫然是两位七品举人!
施平与杨林躬身行礼,得知他们也想见见徐小岳后,施平再次唤来李秀才。
两位举人心有不悦,自己堂堂举人,魏沙县文院的院长,居然不亲自陪同!
不过,当见到远远站在初学班外的青锋时,原本还心高气傲的两位举人顿时悻悻的收起那份高傲,躬身与青锋行礼后,乖巧的站在一旁。
更是绝口不提将那位作诗学子唤来之事,开玩笑,连进士都站在外面,他们哪敢造次。
很快,第三个、第四个……
一上午的时间,学堂中先后落下了七八只飞鹤,五六只文纸飞禽,其中有青锋进士一位,举人七位,儒生十人。
他们都是来自郡都之人,嘴上说着想看看那位作诗的学子,但是无一例外,心中却暗自盘算,怎么想办法将《金缕衣》的首稿弄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