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母亲一直嫌弃我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但我已经嫁进王府,就是正经的定安王妃了,母亲再不喜欢我,也不能这样打我的脸吧?我和王爷才新婚第六天,母亲就迫不及待地往我们房里塞人,这是故意给我添堵吗?呜呜呜呜……”
方太妃深居简出,不大/和外人交际,没什么口才。
听得王卿瑶把她的心思扒了个干干净净,脸上就有点挂不住,又红又尴尬,急急解释掉:“我不是给你添堵……”
她身子微倾,余光瞥向身旁的大丫鬟,那丫鬟就接口道:“王妃误会了,太妃不是这个意思……”
王卿瑶打断她:“你是谁?”
她原本哭得梨花带雨,问这话时却像忽然收住了,一点哭腔和哭脸都没有了。
那丫鬟也是怔了怔才道:“奴婢是太妃身边的大丫鬟云烛。”
王卿瑶就道:“既是个奴才,怎么主子没有问话就私自插话?”
这云烛就是王卿瑶第一次见方太妃时,跟她说太妃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性子冷淡的那位丫鬟。
王卿瑶那会儿就瞧出来了,这个丫鬟不一般,衣裳同旁的丫鬟差不多,可是料子全是上等货,身上的首饰低调却华贵,不是普通丫鬟能用得起的。
且她自作主张说的那几句话,也表明了她身份不一般。
普通丫鬟哪敢跟未来王妃说这些?哪来的这么大脸面?
最最重要的是,她当时说了这话,站在王卿瑶身边的萧允却没觉得突兀,也没训斥她,就这说明这丫鬟在王府里一贯如此,后面是有人撑着腰的。
王卿瑶说这话时语气温和,是非常发自内心的一句普通的疑问句。
但那云烛却像是被侮辱了似的,眼圈登时就红了,又委屈又伤心地看向了方太妃。
方太妃立即就怒了:“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云烛虽是我的丫鬟,在我眼里却跟我的女儿没有两样!”
王卿瑶“哦”了一声:“啊,那就还是奴才。身为奴才,主子爱护是福气,但若是因此自视甚高,不把旁的主子放在眼里,就太可笑了。”
云烛咬紧了嘴唇,眼泪簌簌往下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方太妃“腾”一下站起身,太过分了,在她的院子教训她的丫鬟,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婆母?果然没爹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一点规矩都不懂!
方太妃气极了,满脸的怒色显而易见。
厅里伺候的丫鬟都吓坏了,太妃还从没发过这么大火呢!
偷偷拿眼角去瞟王卿瑶,哎哟,王妃吓哭了!
“母亲果然是不喜欢我。”王卿瑶拿帕子在眼睛上抹了抹,眼泪说来就来,“不过是一个丫鬟,母亲就为着她跟我发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呢!我这堂堂定安王妃竟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王卿瑶越哭越伤心,半条帕子都染湿了。
方太妃显然不知道她哭功这样厉害,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怒气也没有那样明显了,只讪讪道:“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谁知王卿瑶哭得更大声了:“母亲欺负我竟还不许我哭了?”
方太妃一脸懵: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王卿瑶在静无院哭了一阵,然后一路哭一路走回康平院。
反正萧允说了,她不用和方太妃表演婆媳情深。
满府的丫鬟婆子都瞧见了,哭得这么伤心,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王卿瑶回到康平院,又关着门哭了一阵,到后面那哭声不怎么真切了,变成了干嚎。
银朱就绞了帕子给她洗脸,栀子则细心地倒了蜜水给她润喉。
她一边喝一边后悔:“这薄荷油劲儿太大了,我抹太多了。”
还是备着怕请安的时候打瞌睡用的,没想到倒派上了别的用场。
樱桃就在边上细细给她讲云烛的来历。
说起来,云烛还是方太妃的救命恩人。
那一年,方太妃到寺庙烧香,天气不好就宿在了庙里。
谁知道半夜她住的禅院竟起了火。
因是礼佛,带的仆人不多,几个丫鬟婆子都被吓傻了,还是隔壁赶来救火的云烛把方太妃救了出来。
听说云烛为了救方太妃,背上被烧坏了一块皮肤。
“太妃娘娘就把云烛姑娘带回王府治伤。云烛姑娘父母双亡,跟着哥哥嫂嫂生活,哥哥嫂嫂逼着她给一个老财主做小妾,她到庙里就是来求佛祖保佑的。她救了太妃娘娘,她哥哥嫂嫂自然是不敢再逼迫她了,她也不想再回去,就卖身进了王府,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
“云烛姑娘名义上是太妃娘娘的丫鬟,实际上相当于半个主子,在王府里很能说得上话,太妃娘娘的院子也基本是她管着。”
所以她今天跳出来接着方太妃的话往下说也算不上逾越,萧家的主子看在方太妃的面子上,很是给她薄面的。
但如果王卿瑶非要追究,还是能占上几分理的。
王卿瑶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她来自现代,更加没有觉得丫鬟和主子在人权上有什么差别。
她之所以给云烛没脸,还不是方太妃先给她没脸?
新婚第六天就往儿子房里塞通房,满盛京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