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条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了一夜。
大夫说,如果他三天内不能醒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银朱一听,小脸顿时就白了,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姑娘,”她手足无措,“这该怎么办呀?”
王卿瑶用透视眼扫了一遍金条的胸腔,发现他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就算是醒了,也要卧床休息大半年。
她不是医生,光看得到病情,也不知道该怎么治。就叫人拿来笔墨纸砚,仔细地把金条的病情画了下来,又叫来大夫研讨。
这大夫虽然不是御医,名气在端京城却不小,姓杨,五十多岁,专治内伤。
看了王卿瑶画的图,眼睛一亮,正要问,就见王卿瑶把手一摆:“不要问这图是哪里来的,怎么来的,只要照着这图治,有什么不清楚的尽管问我。”
杨大夫司马当活马医。
萧允疑惑:“你不是无法感应到男人体内吗?”
黄宣明那事,她亲口说的。
怎么轮到金条,连五脏六腑,每根骨头都感应得事无巨细?
王卿瑶一本正经解释:“这不是我感应出来的,我在那个世界学过一点医术,那个世界的医术比我们这个世界发达多了。有一种把脉术叫x光线,能把出人体的内部构造哪出了问题。我学了一点皮毛,也能把出来,但却不怎么会治。”
这个解释完美,王卿瑶越发佩服自己了,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天下无敌。
说得这么真,萧允果然就相信了。
回了王家,银朱还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王卿瑶何尝不想把银朱留下照顾金条,可是一来她身边就两个丫鬟,少了一个瞎子都看得出来。二来她留在定安王府也太扎眼。
王家一切照旧,没人发觉王卿瑶昨晚差点死在井里。
栀子悄悄告诉王卿瑶:“大太太给大姑娘请的大夫今儿早上接来了。”
那位吕大夫是白氏特地从凤鸣县请来的,专治皮肤病。
白氏如今还在禁足中,并不知道吕大夫已经到了,英姨娘见了吕大夫,虽然不希望他治好王卿琳,倒没有自作主张地打发他回去。
英姨娘能在王大小妾如云的后院屹立不倒,不是没有脑子的。
她早就觉得王卿琳这脸毁容毁得蹊跷了。
因此她一思索就热情地把吕大夫请去了丽景院。
丽景院如今风光不再,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自打上回王卿琳被凤扶国师叫了一声鬼后,她的脾气就越发坏了。
动辄摔东西,打骂丫鬟,一点往日的端庄、淑雅都没有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见是英姨娘,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
“姨娘来了,快请进!”
利索地开了门,又朝着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大姑娘,英姨娘来看你了。”
吕大夫疑惑地皱了皱眉,一个姨娘竟然有这样的本事,看样子比姑娘的地位还要高。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
有丫鬟出来迎接英姨娘,引了往正屋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她来做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声音尖锐,饱含怒气。
英姨娘脸色不变,先同吕大夫解释:“我们大姑娘自打脸上……脾气就变了,哎,也是个可怜孩子。吕大夫你可一定要治好她呀,花多少钱都无所谓。”
英姨娘说着叹息一声,拿帕子轻轻掖了掖眼角,又轻轻敲门:“大姑娘,太太给你请的大夫到了。”
王卿琳听说是白氏给她请的大夫,一愣,立刻叫人把门开了。
大夏天,光线足,王卿琳的闺房里却暗得犹如黄昏。
窗户都叫人拿布遮住了,落地罩的薄纱帘也换成了冬天的厚帘子,把内室挡得密不透风。
王卿琳平日里就躲在帘布后面,谁也不见。
“大姑娘,你出来吧,”英姨娘劝道,“你不出来,大夫怎么给你诊治呢?”
王卿琳迟疑片刻,带了帷帽走出来。
“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啊!”王卿琳神情激动,全然没了往日的气质。
吕大夫先给她把脉,接着要检查她的脸。
王卿琳不肯让其他人看见,英姨娘就带着丫鬟退到门外。
也不知道吕大夫说了什么,屋里猛然就传出王卿琳的尖叫声和嚎哭声!
“滚,你给我滚!没用的东西!”
她连吕大夫都骂上了,吕大夫气极,板着一张脸走出来:“贵府的姑娘脾气真大。”
英姨娘一见这架势,就知道王卿琳的脸治不好了,她内心暗喜,脸上却是一派担忧。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不迭地道歉,“吕大夫见谅。”
又请人去花厅说话,细细问了原委。
吕大夫迟疑片刻,便都说了。
“贵府大姑娘得的不是皮肤病,是中毒了。”
吕大夫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番检查,就发现王卿琳是中了癫疯散的毒。
英姨娘诧异地捂住了嘴巴:“中毒?”
王卿琳在王家几乎能横着走,上面又有白氏罩着,什么人敢给她下毒?再者,既是中毒,以白氏的秉性,居然没有闹出来?这太奇怪了。
吕大夫解释:“这癫疯散虽有毒,早期时候却是女子拿来美白用的。只是这东西副作用特别大,后来就没人敢用了。”
至于是什么副作用,看王卿琳的脸就知道了。
英姨娘给吕大夫包了厚厚的诊金,思索再三,还是把这件事告知了王大。
“……姑娘家爱美,什么都敢往脸上用。太太也不拦着,大姑娘已经是倾国倾城的美貌了,怎地还不满意?这下好了,把自己的脸搞成了这样……也不知太太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大姑娘的?哎,可惜了!”
英姨娘唉声叹气,叹得王大心头的火又冒了起来,跑到正院劈头盖脸就把白氏又骂了一通。
白氏这才知道吕大夫来过了,却也治不好王卿琳的脸,她心里一下子涌上了浓浓的失望和无力感。
王卿琳日后该怎么办呢?
“你怎么做母亲的,就这么任她胡来?”
白氏不敢辩驳,这事要是查起来,不怎么费力就能查到她头上,连王子景都会被牵扯其中。
她不担心王大,到底是一家人,看在王子景的份上,王大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怕的是王卿瑶和定安王,定安王天不怕地不怕,王卿瑶又是个胆大的,这两人一闹,她还能有活路吗?
白氏一声不吭,等白大骂累了,她才摆出一副柔弱的姿态,悠悠道:“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害苦了琳儿。”
又落下几滴泪:“我做了太多错事,本不该求你原谅我。只是眼下瑶瑶的婚事是头等大事,英姨娘虽然能干,但到底只是一个妾室,让她打理庶务可以,但要招待宾客,却失了我们王家的脸面。”
王卿瑶和萧允成婚,王家和定安王府结亲,这是多么荣耀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
届时达官贵人,皇亲国戚,同僚亲朋都会光临王家。
王家怎么能让一个妾室出面招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