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翔说完翻开第一页,就见“传忠录”三字,开篇论述:“万事不能外乎理,而医之于理为尤切……”
张介宾眼见赵凤翔看了起来,也不催促,只是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王廷辅见状凑过去一看,一下子也被书中吸引住了。赵凤翔看得入神,正要翻页,王廷辅连忙制止:“唉,等会,我才看一半呢!”
赵凤翔嫌弃道:“看个书都看不过来,要你何用?”
赵凤翔将书递给他,转头对张介宾说道:“此书颇见功底,阴阳表里虚实寒热,虽没超出仲景之意,但后面的医家八阵,以兵法喻医法,却是开一家之言。”
“我现在更好奇这景岳是何人了,你运气真好,居然能从数万书册中找出。”
张介宾闻言哈哈大笑:“赵兄,我都说八百遍了,这是我的书,先前只是逗你们玩的。”
“你的书?”赵凤翔很是怀疑道:“大家知根知底,再说你都弃医多年,能有这造诣?”
张介宾见他不信,指着那本书说道:“你自己看看扉页,有没有我的大名。”
赵凤翔凑过去一看,果然扉页上明明白白写着:棉竹张氏子介宾纂。他还有些不敢置信道:“景岳真是你?”
张介宾微微一笑:“如假包换。”
王廷辅听到二人交谈,也忍不住感慨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人诚不欺我。看来这一趟从军行,你是去对了。”
“当然,马革裹尸,才是男儿最佳归宿。”张介宾很是骄傲的说道。
“铛~铛~铛~”
就在这时,锣声敲响,四散的人群都像大堂汇聚而来,张介宾三人也转身向大堂走去。
大堂外展示栏,杨济时他们正在贴名单,两张大红榜格外显眼。
司马大复手中拿着锣在敲,身边还有一群没有参赛的医士,在那维持纪律。司马大复边敲边大声说道:“左边看成绩,右边看参赛名单,若受不了打击,建议只看左边的成绩。”
众人闻言,大都往左边去了,看了成绩,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王廷辅二人正要跟着往左边挤,张介宾赶紧拽住二人,说道:“那么多人,我们直接去看结果就行了,免得跑两次。”
张介宾虽然也觉得这次考核很难,但还是有信心能通过,除非只选一两人出战,不然肯定榜上有名。
王廷辅、赵凤翔闻言犹豫了一会,还是顺从的被张介宾拉去了右边。
此时参赛的虽然只有一百多人,可没参赛的医士医生还有近两百人,凑热闹的不在少数。
“让让,让让,闲杂人等别挤,让我们先看。”张介宾大声喊着,让看热闹的人别挤。
“会卿,可以啊,看不出来还深藏不露。”听到张介宾的声音,吴崑扭头笑道。
“什么深藏不露?”张介宾一愣道,而就在这时,陈实功声音传来。
“大家别着急,都安静一点,我给后面的人念念榜单。”陈实功声如洪钟,顿时盖住了现场嘈杂声音:“第三甲二十名,吴学易。”
此言一出吴学易身边的杨承祯、朱国栋顿时激动起来。
“学易兄,你上榜了。”杨承祯激动的晃着吴学易。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能上。”一旁的朱国栋也是兴奋的大笑起来。
他们仨历年考核都半斤八两,基本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吴学易既然在榜单上,就代表着他们也会榜上有名。
陈实功却没有理会众人议论,继续念一个名字,稍稍停顿一会:“三甲十九名,王鼎新。”
“三甲十八名,钱国祚。”
“三甲十七名,支如升。”
“三甲……”
一连念了好几个名字,都没人应答,大概是在左边看成绩没过来。
陈实功喘了口气,继续念道:“三甲第五名,王廷辅。”
张介宾一把拉过王廷辅,笑道:“如何,我说不用去左边看吧?你就是我医科的三甲进士。”
“咦?没想到会卿也知晓元朝开医学科举之事。”吴崑很是诧异道。
“什么医学科举,我不知道啊!”张介宾满头雾水,莫非除了文举、武举外,还有医举?
“我就说嘛,消息不可能传播这么迅速。”吴崑一拍额头,他也顾不得听陈实功报名字,而是给张介宾讲解道:“前段时间,我们整理翻晒太医院藏书,意外发现《通制条格》。这才知道《元史》中世祖与丞相一干大臣议开科举之事为真。”
张介宾皱眉想了想,还是不记得这事,问道:“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选举一,‘至元二十一年九月,丞相火鲁火孙与留梦炎等言,十一月中书省臣奏,皆以为天下习儒者少,而由刀笔吏得官者多’。”吴崑背了一段内容,问道:“现在有记忆了吗?”
张介宾想了想,不确定道:“就是说准许蒙古之士、儒吏、阴阳、医术试举那事?不是最终不了了之了吗?”
吴崑点了点头,很是感慨道:“我们之前也以为只是提议,没有落实,直到在藏书楼找到《通制条格》,才意识到这可能真的落实了。”
“后来跟礼部申请,查阅皇家藏书,最终在文渊阁找到《元典章》,证实了《元史》和《通制条格》关于医学举行科举的真实性。”
原来历朝历代都有皇家藏书阁,明代藏书阁正是文渊阁和皇史宬,尤其是文渊阁,藏书四万多本,皇史宬还收藏有《永乐大典》副本。
就在陈实功一个个念着名字时,吴崑开始讲述元代医学科举之事,在儒学科举开启的第二年,医学科举也再一次提上日程,两年后,在第二次儒学科举之年,也颁布实行了医学科举。
“延佑三年颁布医学科举,仿儒学科举,三年一试,分乡试、会试两级,乡试不限额,各科可多达百人,延佑四年秋,万众瞩目的医学科举如期举行,赴京赶考者数以千计,共录取三十人。一甲任太医,二甲任副提举,三甲任教授。”
张介宾惊讶道:“若我没记错,医学副提举,至少是从六品官吧?”
“对。”吴崑说道。
“我的乖乖,儒学科举的一甲状元才从六品,没想到医学还曾碾压儒学。”张介宾简直不可置信。
“不然何以如此多人,或弃儒从医,或退居山林,纵情梨园?”
张介宾这才反应过来:“我说怎么突然就提起十年前的一体堂集会,这次所谓的青年医家大比,不会就是效法的医学科举吧?”
吴崑理所当然道:“若无前朝的医学科举旧事,礼部那些官老爷会任由我们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