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介宾二人回到京城,便直奔太医院,一进大门,就发现有些不一样。
院内行人脚步匆匆,却又喜笑颜开,偶尔还能听到几句什么全国大会就要召开。
没遇到熟人,张介宾也懒得去追问,等见到陈实功他们,一问便知。很快跨入二门,沿着甬路,走过宜门就朝着大堂而去。
此时的太医院早已不是徐伟做院使之时,还将五间大堂贡献出来给医士学习之用。
自从朱国祚考中状元,朱儒就父凭子贵,如今更是有望问鼎院使之位,做这个医家在朝廷中的第一人。
现任院使也识趣,干脆就递交辞呈,滨河将太医院大小事宜一股脑全丢给朱儒这个院判来处理,他自个除了御药房和上朝外,基本都窝家里,不问俗事,就等着朝廷批准了。
当张介宾来到大堂外,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让陈继盛将马牵到省牲房照看,他独自走了进去。
对于张介宾的到来,大多人都没主意到,而少数瞟了一眼,一看面生就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这时司马大复发现身边有人不时看向门口,也扭头看去,一见是张介宾,顿时惊喜道:“会卿回来了,你这一去就是将近两个月,我还担心你又错过入选准名医榜呢!”
众人闻言,都看向门口,都想知道这会卿是何许人也。
朱儒、万邦宁、尹林庵、杨济时、龚廷贤等人都一听是张介宾回来了,也都高兴无比。
“好家伙,你虽是我们太医院的大功臣,也用不着这么摆架子吧,回来的可真够晚的。”俞尧日笑着打趣道。
万邦宁伸出手招呼道:“会卿回来了,在哪呢,快过来我看看。上次回来也不上我家坐坐,一声不吭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两月,瘦了吧?”
“万老,我壮实着呢。”张介宾说着,走了上前握着万邦宁的手。
五年前一代圣手万密斋病逝,万邦宁回家奔丧,守孝完,带着儿子和父亲遗稿回来,而他的眼睛也因为年老和过度悲伤而几近失明,经过两年调养,勉强能视物。
万邦宁仔细摸了摸张介宾的脸,欣慰的笑了:“你们几个年轻人,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他们都是偏才,而你不是。”
“有空就到家里坐坐,顺便帮老头子校对先父遗稿。唉,如今这世道,盗版猖獗,竟有人公然窃取先父医书为己用。”
“若如此也就罢了,可盗版之书错漏百出,贻害无穷,此等不学无术的欺世盗名之徒,吾恨不得生啖其肉。”
万邦宁不停的说着,许久才一拍额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人啊,上了年纪,就爱唠叨,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万邦宁说着,在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龚廷贤目送万家父子离去,想到自己当年校对父亲遗稿的艰辛,也忍不住叹息道:“多亏万家子孙个个争气,不然密斋先生一去,而万兄又几近失明,一下失去两位国手,定会一蹶不振。”
朱儒也感同身受,此时开口道:“邦宁兄虽辞了御医一职,但禄米还得按时发放,还有小万颇得密斋先生真传,稍加磨练一下,我看完全可以接祖、父的班,暂时先升为支品级俸医士吧!”
张介宾静静听着大家的话,心想御医每月俸米有六石五斗,支品级俸医士,等同于吏目,也有五石俸米,勉强足够生活开销。
只是再不能坐堂问诊,日子肯定是大不如前。
朱儒把事安排好,就继续说道:“行了,大家把心收一收,我们继续刚才的议事,会卿你也听一下,有不懂的,会后再问。”
“是,院判大人。”张介宾应了一声。
王门开口道:“那我继续说,自从十年前,汝元先生遍邀天下医家进京,于一体堂达成共识。”
“十年前的会议大家应该都清楚,对我医家影响深远,不清楚的可以下去问问。”
“这里要说的是当时另一个提议,十年一度的考核,对象是青年医家,经过几年书信沟通,决定从今年起,每一旬通过考核之人,皆入选准名医榜。”
“自此以后,准名医榜就不再是我太医院独有,而是面对天下青年医家。”
张介宾一听就激动起来,他当年可是第一批入选准名医榜之人,而且可以说准名医榜之所以能盛行,和他脱不了干系。
自从离开太医院,他已经消失在榜单足足有九年了。
思之及此,张介宾暗暗发誓,若有朝一日,他能再次主导准名医榜,定将放宽年龄界限,改十年一评为四年一评。
这样才能加强各地联系,若等十年,黄花菜都凉了。
杨济时补充道:“本来约定时间是四月,但因为时疫耽搁,我们将全国医林大赛改到六月十五。”
“而在座的都是京畿各府推荐的良医,我们将在后日统一考核,选出我京畿医家代表,好与全国青年医家角逐。”
张介宾等杨济时说完,才问道:“杨师,我有疑问,所谓青年,不知年龄限制在几岁?”
杨济时苦笑道:“本来我们是限定在四十以下,可南太医院推荐了小龚,吴中医家推荐了缪希雍,他们的年龄都超过了四十。”
“可若和我们这些老家伙相比,确实很年轻。所以只能笼统的说青年医家,而不具体限定年龄。”
动员会结束,青年医家们各自离去,张介宾留下和众人闲聊,说道:“南太医院居然出动了居中兄,他可是堂堂吏目,听说也有什么四大青年医家之说?”
龚廷贤点点头,苦笑道:“都是我那侄子做的好事,为了力压我太医院,居然遍访江右,寻来喻龙德、刘孔敦、邓志谟等人充实南太医院。
“唉,如今的南院,已经是道家天下。不瞒各位,我龚家自古医道儒兼修,而且修道第一,习医次之,习儒又次之。”
“他与喻龙德、刘孔敦、邓志谟三人年纪相仿,兴趣相投,成为南院四大青年医家,誓要和我北院相庭抗礼。”
“哦?”朱儒一听就来了兴趣,问道:“不知与我们太医院的四大青年医家相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