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介宾站在一旁,看着郭静中和一众道士忙前忙后给一众信众医治。
“张大哥,你们也不叫我。”陈继盛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抱怨道。
张介宾却没理会,只是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陈继盛见张介宾不理他,走道他身边,又说道:“张大哥,这跳大神有什么好看的?”
“别说话,安静会。”张介宾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说道。
“哦!”陈继盛应了声,看向院中,有道士在做法事,念咒,施法、燃符,又唱又跳的;有道士在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在信众身上拍打;还有更多道士在画符、画图……
陈继盛看得一头雾水,刚想开口,又想起张介宾的警告,只得按耐下来。
张介宾确实目不转晴的看着全场,时而迷惑,时而恍然,待把全场看遍,他才开始详细了解。
他见坛下有不少信众在焚香请愿、祈祷,便走了过去,等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张介宾才问道:“大爷,您老是哪里不舒服?”
那人见他锦衣华服,也不敢怠慢,如实回道:“年前夜晚出恭撞了邪,找了郎中吃了药也不管用,听说清虚山灵验,还有道长专门驱邪治病,就赶了过来。”
张介宾听他说是撞了邪,仔细打量起来,这才发现,老者的眼睛似乎有异。
心下了然,于是问道:“可是眼睛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对对对。”
张介宾不再继续打扰,只是目送着他走向一位道士处,那道士问询了一下情况,让他去找了郭静中。
郭静中将前面的信众看完,才轮到这老者。
只见他又是一阵施法,而后画符,接着一位道童端来碗汤,郭静中将符燃烧,搅入汤中,让老者服用。
老者虔诚的端着符汤喝完,张介宾在那道童结过碗时,走了过去,拿过碗闻了闻,顿时眼前一亮,残留的味道中有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熟地黄!
这时他听郭静中对老者说道:“这些符你带回家去,用熟地煎汤送下,则邪必退!”
“果然!”张介宾心下了然,他终于知道道法治病的原理。
以隆重的仪式祷告,调动全身精气神,再以符箓辅以汤药,对症下药。或许能有奇效。
为了验证,张介宾就一直跟在郭静中身边,看他施法治疗一个个信众。
“道长,我的头总是一阵阵的疼,可否施法缓解一下,太难受了。”
“可。”郭静中毋庸置疑道,接着在这信众身上一阵敲击。
张介宾能认得一部分是人体穴位,可还有大部分,不知是道门秘法,隔着寸余距离,他一时不知是何原理。
接着又是一套有别于先前的咒语和结印,施展完后,提笔沾红墨在黄纸上画起符来,刷刷刷,一张又一张,很快就画了一沓。
然后接过道童端来的汤碗,将一张符燃烧搅于其中,让那人喝下。
“咦,真神,头果然不痛了,道长我这是好了吗?”
郭静中摇了摇头,说道:“此后回去日夜虔诚祷告,将此符用乳香汤调下,日三服或久服为妙。”
“呃,道长的意思是只能缓解,不能治愈了吗?”
“人吃五谷,会生百病,一病治愈一病又起,反反复复是为人生。凡此种种,唯有行善积德方能扭转,若想无病无灾,还需多行善事。”
张介宾就这样看着郭静中,心中猜想,是否为了恢复体力,才和这位信众多说了这么多。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虽然院内咒语、铃铛响个不停,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施法,仿佛是轮流施法。
再仔细观察,院内的道童进出也有间隔,想是熬汤也需要时间。
院内不时有信众喜笑颜开而去,又不时有新的信众到来,恭恭敬敬的跟着完成一整套的仪规祈祷。八壹中文網
张介宾在间隙时,问道:“郭道友,道法治病是否结合了祝由、咒、符、药四法?”
郭静中闻言一愣,想了片刻,才点头。
张介宾顿时笑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他就怕所谓治病都是坑蒙拐骗。
“这祝由究竟如何治病,靠拍打穴位吗?”
“你见我是如何做的?”
“有的你是反复拍打,可有的又隔着寸余,委实不知个中缘由。”
“这就是你说的祝由。”郭静中说道。
张介宾想了想,问道:“是气功引导之术吗?”
这时完成仪规祈祷的香众已经来到跟前,郭静中没来得及回答,就又陷入忙碌中去。
张介宾就只好自己转了起来。
陈继盛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对张介宾说道:“张大哥,好神奇啊,他们还用香来治病。”
“香?”张介宾一听来了兴趣,跟着走了过去,看到一个道士正挥舞着香,口中念念有词。
张介宾看了一会,才说道:“小盛,这应该是灸法的另类应用,葛仙翁、鲍仙姑本就在此地灸法治病,之前不是还带你去看了晒艾台吗?”
陈继盛连连点头:“我知道,还有鲍水汪,也是以鲍仙姑命名的,只是他们有艾条,为什么还用香呢?”
“我要什么都知道,还来这干嘛?”张介宾很是干脆道。
“张大哥,快看,那道士又开始跳大神了?”
陈继盛拉着张介宾过去,那道士已经跳完前面形式,正在念咒:“吾从东方来,路逢一池水,水里一条龙,九头十八尾,问伊食甚的,只吃疟疾鬼。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念一遍,吹一遍在手中枣上,反复七遍。
接着道人将手中之枣,给病人嚼食。
张介宾心念电转间,突然想起当年在太医院,龚廷贤给他们上课时的场景。
张介宾问道:“龚师,听说按摩、祝由二科本是太医院十三科之一,八年前朝廷却废除,是否说明此二科不能治病?”
“非也!”龚廷贤摇了摇头,看着众人说道:“内经有言,毒药治其内,针石治其外,内外不治则归祝由。”
“此乃上古三法,历代相传,如今天下医家皆重内治之汤药,次重外治之针灸,内外不治者任其生灭。”
“非是祝由不能治病,而是后医学艺不精,不能用之治病而已。”
张介宾说道:“口说无凭,医者务实,不知可有医案?”
“有,祝由科治疟疾不愈医案一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