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是买菜回来,遇着朝她行贿打听事儿的人,路上同阿念絮叨,“上次咱家三姑娘生产,早到了日子就是不生,把咱家老太太急的去庙里烧香,结果怎么着,咱们姑娘掐指一算,嘿,得九月节才生呢。果然不早不晚九月节就生了,重阳小哥儿生得多富态多招人疼哪。那孩子,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咱们姑娘都说啦。”三姑娘还没出月子,周婆子也压儿没见过重阳小哥儿,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推断:父母都相貌不差,胡家又有银子,重阳小哥儿断断委屈不到,一准儿是个大胖小子咧。
周嬷嬷眉飞色舞的说着家里的事儿,家里出了个儿,她们做下人的也能沾点儿仙气啊。
阿念耐心听周嬷嬷絮叨一通,却是道,“刚刚那人,看着眼生。”
“不是咱们县的,是芙蓉县徐老爷家的管事。”周嬷嬷显然不是光顾着收贿赂,也把那人摸的门儿清,道,“以前这人就往咱家去过一次,非要插队,咱们大姑娘多有规矩啊,再说号牌早发下去了,也没他插队的份儿。他家老爷这是提早来了,二十不是姑娘占卜的日子么,他家是要花大价钱买二十号的号牌。”
“看他家啥都知道,那还拉着嬷嬷打听什么?”
“找我问咱家姑娘占卜的规矩,还问我咱家姑娘在哪儿学的本事,这我怎么能跟他说啊,不然人人都学会了,咱家生意可就不好做啦。”周嬷嬷自认也是很有智谋滴
周嬷嬷常年负责家里厨房的采购工作,因经常跟去菜市场,小道消息颇多,这会儿就跟阿念说起来了,道,“我听说,还有不少人想去朝云观跟着朝云道长拜师学艺哩。”
阿念心下一动,道,“我去观里,倒没见许多人。”
“这占卜,得有仙气儿才成。”周嬷嬷仿佛何小仙儿的同道中人一般,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庙里念经的,那么些和尚都在念经,有几个能念成得道高僧涅就像咱家大姑娘,道观里那么些道士,有几个能有咱家姑娘占卜的道行涅要我说,这都是天意,不是能强求涅当年大奶奶生咱们大姑娘时,我就瞧见啦,大姑娘降生时,屋里闪过一道红光涅”
阿念:他家子衿姐姐是半夜生的,嬷嬷你确定那不是烛光火光啥的?
周嬷嬷则是愈发愈兴头,说着她家大姑娘的丰功佳绩与不凡之处,周嬷嬷头也扬起来啦,腰也板直的,颇为丰盈的胸脯也挺起来啦,“非但外县人都知道咱家姑娘的名气,就是咱们族里东头儿三太太家的儿媳妇五婶子,我听说也偷偷的打听咱家姑娘,想着什么时候请咱家姑娘给他家沧大爷卜一卦哩。不过,三太太素来抠儿的很,她不一定舍得出十两银子。哼,她们婆媳以前还得罪过咱家太太跟大姑娘,她就现成拿出真金白银,大姑娘不一定给不给她算涅”身为儿家的厨娘,周嬷嬷说话也吊吊滴
阿念一路听周嬷嬷絮叨,俩人一块儿到家,何老娘正坐廊下看俊哥儿在院里玩儿,还说呢,“你俩怎么碰到一处了?”
周嬷嬷笑,“我买菜回来,遇着念少爷。”提着菜篮子去厨房收拾午饭了。
阿念将朝云道长卜的三个吉日给何老娘,何老娘接过一瞧,品评道,“六月太热,肉啊鱼的不能久放,隔夜就坏,六月就算了。九月吧,那会儿你跟你姑丈也秋闱完了,家里清闲,也有功夫,就这会儿的天,有点儿冷,也不算太冷,东西也能放一放,倒是不错。”
阿念过去坐何祖母身畔,不急不徐道,“咱们家里有喜事儿都是摆流水席,在院子里摆的,这会儿天气虽不算太冷,可在院子里吃饭也不舒坦,一吃就是一肚子冷风,容易拿风呛着。九月二十,看这会儿,树上叶子都落了,花儿也没什么花儿,马上就要入冬,多冷啊。一冷,就显的凄凉。再说,这会儿秋闱刚结束,急吼吼的从州府回家,有些赶了。要我说,还是三月,春回大地的季节,有花有草,气候也好,就是兆头,也好啊。是不是,祖母?”
何老娘还真给阿念说动了,何老娘也有自己考量,道,“我这不是怕你分心么,想着秋闱后就不要紧啦。”
“我一点儿都不会分心。”阿念拍拍胸脯保证,“我一想到能娶子衿姐姐,干劲儿才足哩。恨不能一天念十二个时辰的书,好挣出功名来,以后叫子衿姐姐享福。”
何老娘就爱听这话,觉着孩子懂事,整个人乐开花。阿念又道,“老话也说,先成家后立业,可见成家后,男人才更有责任感。”
何老娘惊叹,“阿念,你果然是个有见识滴呀”
阿念笑谦,“我这都是跟祖母您学滴呀”
子衿姐姐在屋里偷听,暗道:阿念你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子吧!
阿念与何老娘就这么有说有笑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把定亲日子给定下来啦!
阿念同何祖母商量过大事,俩人又嘀咕一阵,把何祖母哄的乐呵呵地,他就去屋里瞧子衿姐姐了。何祖母有心说,都要定亲了,你俩得避避嫌呀。可转念一想,自小就在一处,好像也没啥可避的。
阿念个子还是稍矮子衿姐姐一些,不过,瞧子衿姐姐坐在榻上好像有些羞涩的模样,阿念觉着自己在心理上还是高子衿姐姐一些的,不由挺一插胸膛。阿念一肚子话想同子衿姐姐说,他以后一定努力考功名,叫子衿姐姐过好日子,也会一辈子对子衿姐姐好,可话到临头,望着子衿姐姐时,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阿念忽然讷于言,子衿姐姐翘起唇角,含笑望着他,阿念脸上微热,过去拉过子衿姐姐的手,依旧什么都没说,将脸靠在子衿姐姐的肩上,两人形成一个相拥的姿势。
阿念想,爱情与婚姻的滋味儿完全不同,我喜欢子衿姐姐,每日看到子衿姐姐便能欢喜,但只有当许之以婚姻时,这种欢喜才是安稳可靠且长久的。这种安稳的欢悦,才能驱散生命的孤单,才能让我觉着我不是踽踽而行。
阿念离开子衿姐姐房间时,眼睛微红,何老娘进去八卦,“你不是欺负阿念了吧?”
何子衿摸摸肩上一处湿痕,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