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早上,天蒙蒙亮,何老娘一大早起来,瞧着院里一丛丛盛开的菊花儿就开始絮叨,“唉哟喂,三丫头的肚子,莫不是得过了重阳。”
何子衿卷着裙摆蹲廊下,一面刷牙一面道,“说不准就是今儿个。”
何老娘又絮叨,“你说这菊花儿也怪啊,这黄的红的粉的都喜艳艳的多好看哪,怎么偏就那绿的值钱?真是没天理。这世人也没眼光,王八壳子才是绿的呢。”
何子衿险将牙粉呛肚子里去,把嘴里的牙粉漱干净,理理裙摆,抚平,剪枝茶花,屋里对镜子簪头上了。何老娘道,“大重阳的,戴菊花儿。”
何子衿对菊花儿有心理阴影,尤其以前人们都称她“菊花姑娘”,心里阴影面积有点儿重,所以,把菊花儿插头上这事儿,对她挺有难度。何老娘却觉着,丫头片子越来越没审美啦,大重阳的,竟戴茶花儿不戴菊花儿,这傻丫头。何老娘指挥着丫头片子,“这个,这个。”
“我头上已经簪花儿了。”
何老娘指指自己脑袋,丫头片子怎么不灵光了涅她老人家不是还没戴么。何子衿便顺着何老娘指的盆栽剪了一朵大红菊花,帮何老娘簪头上了,道,“祖母,您老可真有眼光,这花叫红秀,最是喜庆啦。过重阳节,大家大户的,都要摆上几盆,吉利。”掏出靶镜给何老娘照一照,何老娘瞅着镜子得瑟滴,“这还用说么,不是我吹,我这眼光,打年轻那会儿就是出了名的好。我要做了什么新衣裙,没几天就有人来跟着学样式。就你祖父那短命鬼,先前没成亲时什么光景,成天穿得不是个样儿。成亲后,我给他缝几身新衣裳一打扮,唉哟喂,出门儿人家都说,这是哪家公子哥儿涅”
何子衿坐围栏上凑趣,“唉哟,那我祖父可够实诚的,都有公子哥儿的风采啦,还在您这棵眯眯眼的老歪脖儿树上吊了一辈子。”
“屁话!”何老娘笑骂,拍丫头片子一下,“我怎么啦!要没我,能有你么!”傻蛋丫头,越发傻了!
“不能不能,要没您,连我爹都不能有呢。”
何老娘回忆了一回老头子,道,“你祖父那人吧,天生正派。这正派人哪,再怎么打扮他,他也是正派人,不会做那些下三滥勾当去。这要不是正派人,就是给他穿破衣烂衫,那也是招猫逗狗的骚样儿。不在穿什么,全看人品。你爹,就像你祖父,爷俩都是天生的好人品。”
祖孙俩说着话,天光愈亮,前院何恭沈氏带着俊哥儿就过来了,俊哥儿向来一走路就用跑的,一面跑,嘴里喊着,“祖母,姐姐。”
何老娘一把将宝贝孙子抱起来,眉开眼笑的亲一口,“唉哟,祖母的乖孙咧。”
俊哥儿咯呼笑,朝天辫儿上也别了朵小菊花儿,其形象,哪怕是自己亲弟弟,何子衿也得公道的说一句,有点儿惨不忍睹。其实不只俊哥儿,按现今习俗,她爹她娘都簪了花儿。过一时,阿念衣衫齐整的过来,问他家子衿姐姐,“子衿姐姐,你说我簪什么样的菊花儿好看?”又问,“子衿姐姐,你怎么簪茶花儿啊?怪怪的。”
“有什么怪的,茶花儿也好看。”
“嗯,我觉着比菊花儿好看,子衿姐姐,你也给我挑朵茶花儿吧。”阿念这没立场的,跟着子衿姐姐,审美都变了。
其实,子衿姐姐觉着,男人么,茶花儿簪头上,也是怪怪的呀。
不过,子衿姐姐还是欣慰有人跟自己一样审美滴
何子衿给阿念簪花儿,何恭道,“阿冽还没起呢?”
何老娘把俊哥儿放地上让他自己玩儿,替长孙说话,“成天上学得起大早,这好容易歇一天,叫孩子多睡会儿吧。”
何恭本身也不是严父,再加上他小时候念书时也这样,哪天不用去学堂,也会贪睡。见母亲这么说,就随儿子去了。阿冽直到早饭前才起床,洗漱后,这臭美的家伙,脑袋上簪两朵,耳畔还簪一朵红菊,何子衿险喷了粥,就想扑过去把她弟脑袋上的花儿给薅下来。何老娘却是拊掌赞,“真俊!阿冽这花儿簪的,十里八乡没这么俊的!”
何冽笑嘻嘻地,“祖母,这是今年的新簪法儿,男人都这样簪。”抬头一看,还给他爹提意见,“爹,你这簪单花儿也忒老套啦,去年人们就都是簪双菊的。”再一瞧,何冽哈哈大笑,“阿念哥,你怎么大重阳的簪茶花儿啊!这也不对路啊!”真是笑死人啦!
阿念道,“过节么,就是个喜庆日子,簪什么花儿不行啊,我觉着茶花儿也挺好看。”
何冽直乐,拍着大腿,“没听说重阳簪茶花儿的。”一瞅,“唉哟,姐,你怎么也簪的茶花儿?姐,阿念哥,你俩商量好的吧?你俩可真怪!”
何子衿回他,“你知道什么?一点儿审美都没有,弄这么一脑袋花团锦簇的,出去还不把人家小姑娘笑死。”
“我这是今年最流行的,阿炎也这么簪,一会儿我们出去遛达一圈儿,肯定人人赞我们。人家笑,也是笑重阳节簪茶花儿的怪人。”阿冽又是一阵笑。
何恭沈氏俱都是一脸笑意,沈氏道,“行了,吃饭吧,别总笑,小心呛着。”
周嬷嬷带着丸子摆上早饭,她们也自去用饭了。阿冽一脸开心,见有蟹肉包子,还道,“姐,明儿你再给我蒸蟹肉包子吧。”
“哼哼。”何子衿哼两声,“再说吧。”
何老娘立刻替孙子说情,道,“你这还是做大姐的,怎地这般小气,刚刚你弟弟是跟你开个玩笑,咋还当真啦?可不能这么小心眼儿啊。”
何子衿搅一搅碗里的白粥,伴以白眼道,“就凭你这偏心眼儿的老太太,我也得小心眼儿一回。要不,就对不住您老数十年如一日的偏心眼儿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何老娘道,“你去打听打听,当初生了你,咱家可是大摆满月酒来着。阿恭,是不是?”丫头片子忒难缠,何老娘这些年都不敢光明正大偏心眼儿啦。
何恭忍笑,把薄脆掰碎给小儿子泡碗里,点头,哄他闺女,“嗯,是啊,你是我跟你娘头一个孩子,当然最疼你。你祖母也疼你。”
何子衿瞧何老娘一眼,哼唧着,“这还差不多,我最烦有人重男轻女偏心眼儿了。”
何老娘嘎巴嘎巴嘴,硬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在心里一千次地重复循环:就是重男轻女!就是偏心眼儿!就是重男轻女!就是偏心眼儿!就是……
这年头儿,哪家不重儿子啊,就他家,说都不敢大声说啦。
这没天理的!
何老娘颇是不满,就听她家丫头片子与她家乖孙道,“阿冽,以后你生闺女,我就打套金镯金锁送侄女,要是生儿子,我就用铜片打一套铜锁铜镯送侄子。”
何老娘粥也顾不得喝啦,挥舞着手里的筷子道,“怎么能是铜的?起码也得给套银的呀!你这以后做姑妈的,可忒抠儿了啊!”
一屋子人都笑了,闹得何老娘也笑了,仍是拉着沈氏道,“你评评这个理,是不是?”
“闺女儿子都好,一般是有了闺女盼儿子,有了儿子就盼闺女,都好。”沈氏笑着转了话题,“你还是先想想,等你三姐姐生了,你可得用心备份儿礼的哟。”
何子衿道,“我都备好了,连阿念阿冽的都一道备好啦。”
阿念瞅着子衿姐姐一笑,给子衿姐姐添粥。
何恭道,“三丫头快生了吧,等得人心焦。”
何老娘道,“咱们丫头说啦,今儿一准儿生,就等信儿吧。”
何恭点头,“那就好。”都说她闺女这卦挺灵的。
何子衿:我,我那就是随口一说啊。而且,我可没说一准儿生啊!诶,你们不用太当真啊!
因是过节,阿念何恭都打算歇一日,今天不读书。沈氏打发翠儿去了胡家,道,“说三丫头今儿个生来着,你去瞧着些,看那边儿可预备齐全了……”这么说着,沈氏又不放心,对何老娘道,“三丫头是头一胎,心里难免没底,还是我去一趟,守着她,她也安心。”
何老娘道,“这也好,去吧。家里不用担心,有我呢。”
何子衿道,“我也去。”这个,万一三姐姐生不了可怎么办涅她海口都夸下了
“你去干屁呀,姑娘家,你去了也帮不上忙。”何老娘吩咐余嬷嬷,“阿余翠儿跟着你们奶奶一并去,有什么事,翠儿腿快,回来说一声。”
没容何子衿再说句话儿,沈氏就带着余嬷嬷和翠儿风风火火的去了,何子衿这心里哟,就甭提啦。沈氏到胡家时,胡家也是刚用过午饭,一看沈氏来了,胡老太太心下纳闷儿,“亲家太太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沈氏也就直说了,道,“我们子衿说,三丫头今儿就生,我想着,那孩子是头一胎,未免心里没底。咱们离得近,我就过来了,过来瞧瞧三丫头,她也不慌乱。”
胡老太太立刻坐不住了,道,“唉哟,接生的李婆子说今儿个过节,她想回家,就叫她回去了。”实在是胡家一月前就把产婆接家里来住着,包吃包住,就等着给三姑娘接生,结果,三姑娘她肚子牢的很,就是不生。这不,大过节的,人李婆子提这要求也不过分,胡老太太就允了。听沈氏这么一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老太太忙张罗着把李婆子接回来,她就要跟沈氏去三姑娘房里。
沈氏连忙宽慰胡老太太,笑道,“女人生孩子,也没这么快。老太太您别担心,我去瞧瞧三丫头就行了。跟她说说话儿,让她安心,心先稳住了,后头就顺利了。”
胡二太太也跟着道,“是啊,老太太,您一去,倒叫侄儿媳妇心里悬乎,这有身子的女人,心细。这么着,我跟亲家太太一道去,我张罗着把生产的东西先预备下。”
胡老太太笑,“好,好。”
也不知是何子衿这大仙儿嘴真就这么灵,还是赶了个巧,或者是三姑娘的心理意念问题,反正沈氏与三姑娘坐了也就两盏茶的时间,三姑娘就开始频频起身去恭房,沈氏是过来人,立刻道,“发动了。”
三姑娘再有定力的人,此时也不知要如何好了,先时她打听过生产流程,可事到眼前,只剩傻眼。胡文更是没主意了,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沈氏指挥若定,“扶你媳妇去产房。”
好在接生婆已经又给胡家人接回来了,这会儿先洗了手,也过来了。沈氏正教三姑娘呼吸平稳,把心情放轻松,三姑娘状态还好,就是胡文在一边已经出了满脑袋大汗,眼瞅站都站不稳了,沈氏轰他出去,“你在这儿没用!外头等着!”
胡文的心脏都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六神无主,喃喃道,“我,我还是守着她吧。我还是守着她吧。”
沈氏直接把人撵出去。
三姑娘虽是第一胎,较之陈二妞头胎时,称得上顺遂,从开始发动,一个多时辰,离正午差一刻,就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了。
三姑娘赶大节下生孩子,胡家这重阳节都过好,胡老太太也早过来了,听说母子平安,顿时喜上眉梢,进去瞧了孩子,嘴里直念佛,道,“这孩子生得俊。”
胡文已跑进来看媳妇了,给孩子清洗过,就放三姑娘枕边儿了。三姑娘面无血色,精神还好,侧脸瞧了瞧孩子,眼中闪过喜悦,眼圈儿都红了。胡文先哭了一鼻子,抽嗒着,“可算是生啦!这臭小子,叫人这么着急!”
三姑娘好笑,见丈夫连头上菊花歪掉都不晓得,轻声嗔他,“这叫什么话。”
接生婆李婶子帮着给产妇收拾好,听这话都笑,道,“不要说四少爷,我都急的慌。你家这小爷,天生富贵命,不到重阳不出世,这时辰也好,大中午,阳气足,四少奶奶生得又是儿子,最吉祥不过的!”说着又给胡老太太道喜,再拍沈氏马屁,“怪道人都说你家姑娘的卦再灵验不过!唉哟喂,我可是见着真真儿的了。“
胡老太太命人拿个大喜封给李婶子,笑道,“大节下,有劳你了。”
李婶子双手接了喜封,笑,“谢老太太赏。”又是一串吉利话出口,恭敬的告辞。
沈氏陪着三姑娘坐了会儿,见三姑娘早就将孩子的乳母丫环都安排好,便也放下心来。待三姑娘睡了,胡文亲自送沈氏,沈氏轻声道,“你守着三丫头和孩子吧,这生孩子,尤其头一胎,辛苦呢。我再跟你们老太太说声就回了,家里太太也等信儿呢。”
胡文应了,道,“婶子吃了饭才好。”
沈氏笑,“就别与我客套了,三丫头母子平安,比给我吃仙丹都好。”
胡文也是掩不住的喜悦,笑,“这臭小子,以后估计是个慢性子。”
沈氏回家已经过晌,何老娘正伸长脖子等着呢,见沈氏回来,连忙问,“如何?生了没?”
沈氏笑,“给母亲道喜啦,三丫头母子平安。”
一家子俱是喜笑颜开,何子衿问,“娘,你吃饭没?”
“没呢。我想着,太太心里惦记,亲家那里也乐得乱哄哄的,就先回来了。”
何子衿笑,“祖母叫人给娘留了饭。”说着就命丸子去端饭。
沈氏笑,“母亲总是想着我。”
何老娘也粉儿满意,觉着自家丫头片子会说话,这不,儿媳妇就知她的情。何老娘笑眯眯地,“咱们家里可有谁呢,就这几口子人,我不想着你想着谁。”卖儿媳妇个好儿,何老娘笑,“先吃饭吧。”自从媳妇给她生了二孙子,她看媳妇就愈发顺眼啦。把身子调理好,争取再给她生几个孙子才好涅让媳妇挨饿啥的,这得是多傻的婆婆干的事儿哟她老人家才不会这样做涅
何恭见婆媳终于融洽,心下亦是喜悦,并得出一真理:真男人,就得有做馅儿饼的毅力啊!
沈氏一面吃饭,一面说了三姑娘生产的事,“这样顺溜儿的实在少见,我算了,也就一个半时辰,就顺顺溜溜的把孩子生下来了。这孩子过了产期,我还以为得是个大个子,会不好生呢。孩子还真不算大,六斤八两,这斤数,也吉利的很哪。”
何老娘非常赞同,“是啊。”又道,“有些人家,媳妇有身孕就鸡鱼肘肉不断,什么有油水就吃什么,哪里是养人,养猪也没那么养的。把孩子在肚子里就催的老大,生的时候可是媳妇过鬼门关哪。”三丫头这六斤多的,就还好生。倘孩子长到斤,女人可就要受大罪了,因此丢了性命的也有。要不先前何家怎么这么急三姑娘生产的事儿,孩子呆在母体愈久,个子便愈大。
婆媳俩说着话,沈氏就把午饭吃了,又喝了一碗鲫鱼萝卜汤,才算舒坦,笑道,“母亲就等着给重外孙的洗三礼就行啦。”
何老娘笑,“你也做婶婆啦。”
“是啊。”沈氏不由望闺女一眼,三姑娘生孩子她都这么开心,眼瞅着闺女也到了成亲的年岁,再瞧一眼阿念,她闺女不是省油的灯,阿念其实也还挺合适。
胡家过洗三礼时,何家一家子,除了阿冽要上学,有一个算一个都到了。何子衿其实不喜欢看小孩儿,刚生下来的孩子,漂亮的不多,三姑娘家这个,瞧着也不俊。
不过,来看孩子,总不能说孩子长得丑。而且,听说孩子出生一般都不俊。于是,何子衿找出无数优点来赞美三姑娘的儿子,三姑娘已经恢复血色,精神极佳,听到有人夸自己儿子,更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抚一抚儿子头上胎毛,道,“就是这脑门儿,你看,跟有很多皱纹似的。”皱巴样儿。
何老娘笑,“没事儿,满月时再看,就饱满啦。”
沈氏笑,“是啊,当初子衿生下来就这样,皱皱巴巴跟个小猴子似的,我就担心的很,怕日后是个丑丫头。结果,满月时双眼皮也出来了,眉毛也长出来了,也不皱巴了,又白又嫩的,见着的人都说俊。”
“是啊,这丫头,就是像我。”何老娘这话一接,三姑娘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老娘笑,“就是这眼睛,像你婶子。”也得承认人家沈氏生得好模样。
何子衿问,“三姐姐,宝宝取名没?”
三姑娘笑,“你姐夫都要疯魔了,取了一堆名字,还没想好叫哪个呢。”
何老娘欣慰,“名字可以慢慢想,关键是生了儿子,我就放心啦。”
何子衿忍不住翻个白眼,何老娘根本不理她,本来就是嘛,这年头,非得有儿子,才有底气呢。何老娘又叮嘱三姑娘,“儿子生啦,定心丸算是吃下肚了。趁年轻,等大宝断了奶,多生几个,儿子闺女的都没妨碍啦,总要多子多孙才是福气哩。”
守着三姑娘说了会儿话,就到了洗三的时辰,三姑娘还在月子里不能出屋,何家人是要参加的。待洗三礼结束,大家到胡老太太屋里说话,胡老太太笑,“我就说文哥儿是个有造化的,给我娶来这么好的孙媳妇。上知老,下知少,我们家,从我到底下小姑子小叔子,就没有不喜欢文哥儿媳妇的。”
胡二太太抿嘴一笑,“是啊,要说我们以前也还入老太太的眼,自从文哥儿媳妇进了门儿,老太太眼里再没别人啦。”
胡老太太哈哈大笑。
胡老太太得了重孙,自然欢喜。其他人,哪怕没有胡老太太这种喜悦,但一则胡文性情圆滑,本就不讨人厌;二则都是姓胡的,除非真是心理扭曲,不然怎会不盼着一家子好呢。
胡姑妈又道,“何姑娘,你这卦可真是绝啦!你说重阳生,可不就是重阳生的么?”
何子衿连忙道,“也就是赶了个巧。”
“这可不是巧,简直是神算!”胡姑妈道,“何姑娘,你啥时有空,能不能帮我卜一卦?”
“今年都排满了,要是姑妈你想占卜,怕得要明年五月了。”何子衿道。
胡姑妈有些失望,“要明年啦。”
“是,前头都排满人了。”
胡二太太都好奇,“何姑娘,你这本事是跟谁学的?”
何子衿笑,“也说不上,要说我师傅,并不精通占卜,我以前也不会,就是有一日在三清祖师前祷告,好像突然就开窍了,等我祝祷完,去师傅的院里料理花草,打扫庭院里看到梧桐树下有一抹绿光在闪,等再看,那绿光又没了。我心下觉着奇怪,就在闪绿光的地方挖了挖,结果在树下得了一个玉匣,我也不知是什么,打开来,里头是一幅龟甲,一套五帝钱。我给师傅吧,师傅不要,说是天意要给我的东西。自此之后,占卜的书,我一看就能明白,那些占卜的道理,亦不觉深奥。”
要是以往何子衿说这话,人们怕还不大信,但经历过三姑娘生产事件,大家还真信了。胡二太太都说,“这是神遇吧?”神一样的遭遇啊!
何子衿笑笑。
胡文送客人回来,见大家在说话,又谢了何子衿一回,赞她,“要不是妹妹的卦准,提前把产婆接回来,临头真得慌了阵脚。”
她真是随口一胡说,还是多亏石头给面子啊。
何子衿谦逊笑笑,再一看胡文一脑袋的菊花,险喷笑出声,也不文雅装淑女啦,问,“阿文哥,这重阳都过啦,你怎么又插一脑袋菊花啊。”
胡文笑,“重阳虽过,菊花又没谢,大喜日子,我也得装点装点不是?这是今年的新簪法。对了,你外甥的小名儿我也想好了,就叫菊哥儿,怎么样?正对重阳这日子。”主要是想让何子衿给看看他儿子这小名儿如何,虽是小名儿,也不能马虎啊。
菊哥儿???!!!
何子衿出于真善美的心意,道,“菊为草字头,重阳之后,草木皆凋,与宝宝正阳相克,这字不是上佳。”怎么也不能让男孩子叫菊哥儿啊!我的天哪,何子衿都不能忍。
胡文现在对何小仙儿都迷信啦,便道,“既这般,妹妹不如给他取一个。”
何子衿道,“既生在重阳,叫重阳就好。重阳不以节日论,阳字就很好,女属阴,男属阳,宝宝生日时辰阳气正旺,再用重阳二字加持,必然万邪辟易,百毒不侵,一辈子平安康泰。”
胡文听的喜上眉梢,搓搓手,“成,那就听妹妹的。”重阳,嗯,重阳,这名字是不错。
“反正是小名儿,先随便用着,以后宝宝长大,阿文哥再给他斟酌个大名就好。”各家起名有各家的规矩,像她们何家小门小户,一辈都有一辈的规矩,如阿冽他们这辈就是从水字旁取的。俊哥儿这名字,就是小名儿,俊哥儿的大名叫何浩,浩然正气。
胡文笑,“重阳这名儿就挺好。”还是大仙儿会取名啊。
何子衿得了一肚子的夸赞感谢,回家的途中才想到:唉哟,幸亏阿文哥家姓胡,不姓王,不然这孩子岂不是现成光棍儿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