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年春,行在临安府。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江南风景最好的日子,暖风熏得游人醉,引得无数文人墨客心甘情愿谱写出最美好的诗词文章。
余光里,弄潮客栈。
这也是观赏钱塘江风格最好的客栈,一眼望去,千里钱塘江秀丽风景尽收眼底。
二楼向阳的房间里,一个二十来岁,面容清秀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胳膊却不小心划过墨砚,使得白袖上多了一丝淡淡的墨汁。
“宿主大大,我们到新世界了。”
鱼宝在苏酥耳朵里说道。
“此处倒是好风景,”
苏酥看向窗外,窗外的一草一木都颇有些美感,在烟雨中摇曳着,虽然柔弱但依旧挺直着腰。
“传输剧情吧鱼宝。”
“宿主大大,这次的剧情很简单哦,宿主大大可以随意发挥。”
说罢,鱼宝就把剧情传输给了苏酥。
……
现在是绍兴十年三月末。
殿试在昨日举行,今日出成绩,明日出榜。
原身也叫苏酥,今年二十二岁,是剑南府苏家的嫡子,写得一手好文章,又精通天文地理,本来对这次的殿试势在必得。
可没想到因为在备考的时候替岳飞说了几句公道话,却被有心人听到并且杜撰,惹得很多人非议,一名考官甚至直言他这次要名落孙山,根本做不了官,内心忧郁的原身直接喝了三大瓶酒,一个嗝没打上,竟然直接一命呜呼。
原身不知道的是,他的文章被主战的一名大佬所看重,直接力排众议,舌战群儒,硬是让原身成为了今年的进士,虽然排名靠后,但是也算实现了他的梦想。
只是现在的原身看不到了。
原身虽然是一介文人,但一身铮铮傲骨,满腔正义凛然,内心格外推崇岳飞,写的诗词直言当今的局势,文章剖析战与求和的利弊,言明要战,可战,战必胜,是文人中少见的主战派。
现在他面前的宣纸上,更是画着一条浩浩荡荡的江河滔滔东去,旁边更是题写着岳飞在绍兴八年创作的《满江红》:
一开始的“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写得大气有韵味,字迹颇有些颜筋柳骨的味道。
之后的“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字迹开始变快,但是却并不乱,就像排列整齐,严阵以待的士兵们,等待着将官的命令。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字迹飞快,有墨汁溅落在旁边,可以看出原身的激动与颤抖,似乎与岳飞形成了感情共鸣。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这里的字迹却是很明显可以看出原作者至少涂抹了好几遍,甚至还有泪水沾到上面,浸湿了字迹。
……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苏酥慢慢朗诵着最后的一句话,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远方:青山外面是青山,夕阳更在青山外。
“他的梦想,和这首满江红有关吗?”
苏酥笑着问鱼宝道。
“不知道啊宿主大大,原身只是这段历史里的一个小透明而已,我这边根本就没有关于他梦想的任何记录,宿主大大说他的梦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鱼宝挠挠头说道。
“我猜是,那我就帮他让他可以看到这首《满江红》里所描述的一切吧。”
“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苏酥微微一笑,珍重收起原身的这幅字画。
这已经不仅仅是字画,更是文人压不垮的风骨。
……
“恭喜苏兄,贺喜苏兄,榜上有名,二甲第七十八名,二十二岁就登科,可是羡煞兄长我呀。”
第二日发榜后,苏酥的同乡,三十七岁却屡试不中的谢沁阳一脸真诚地恭喜苏酥道。
“兄长下次必高中。”
苏酥微微一笑,却是转身离开,没有再理会旁边的谢沁阳。
她擅长相面,一眼就看出下次殿试,谢沁阳因为走了秦桧的门路高中二甲十八名。
她耻与和这种没有风骨的文人说话。
“你就是剑南府苏酥吧?”
苏酥刚离开没多久,就被一辆马车拦住去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笑眯眯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问苏酥道。
“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是……”
“当朝太子太傅,浙西制置使许煌。”
老者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苏酥,只一眼他就发觉苏酥和其他参加殿试的人不一样:
他的眼里有光。
“拜见许太傅。”
苏酥连忙对老者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我来就是想见见你,看看我力排众议,要让那些迂腐文人添到进士名单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现在我见到了,不错,很有精神。”
许太傅哈哈大笑道。
“让太傅见笑了。”
这位老者一身正气,让苏酥发自内心地觉得很欣赏,这段历史里能如此有风骨的人真不多。
“害,何须如此谦虚。老夫要入宫了,在此之前再叮嘱你几句,以后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即可,朝野上多是一些负心人,莫要随意交心,你一入庙堂,身上就有主战派的牌子,以后或许颇多大风大浪,我只希望你不忘初心。”
言罢许太傅便上马车离开了,只留下苏酥一人站在原地,看着逐渐消失的马车,突然笑了起来。
他和许太傅,今日从未见过。
他和许太傅,今生将要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