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好景不长,第二年一开春,村子里的就闹起了鸡瘟,先是鸡鸭大批大批地死,接着是牛、羊等大牲口也是得了病,还没到夏天,村子里除了人,其他家禽家禽都死绝了,有不信邪的,从邻村弄来两个猪羔子,在别的村好好地,一到这个村就不吃食,没几天就糟尽了。
村民也不傻,渐渐地开始怀疑是狗剩子带来的灾祸,狗剩子为了自证清白,也从邻村买了一只猪,好猪他买不起,就埋了一直下崽子剩下的老母猪。
你说怪不怪,都是人家不要的老母猪了,一到狗剩子家,养了半个月就下了一窝猪羔子,村民养了一辈子猪,都知道猪都是黑色的,最多也就是黑白花的,可他家的猪,身上齐刷刷地都是条形花纹,根本就不像是家猪。
村民一方是自家家畜死了生气,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狗剩子白捡了一窝猪羔,还养活了,看着眼红,村民一商量,就要把狗剩子一家赶出村子。
可狗剩子不干了,好不容易开出来的地,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讨价还价中,村民接受了狗剩子住在半山腰。
我看向老把头,老把头悠闲地抽着烟,丝毫没有要说的意思,我又看了看婆婆,她一仰头,示意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轻咳一声,开口道:“你说的那种猪我见过,野猪发情的时候,会跑进村子里找母猪,野猪和家猪的后代就是带花纹的。”
“还有这事?我可没见过。”
“确实有,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有诡异的地方,常理解释不通。”
“那你看,我说啥呢。”
说完,货郎又凑近了一步,小声说道:“我给你们说,那狗剩子开的荒地就常在你们要去的那片林子里,说实话,村里不少人都在那开荒了,可不别人不管种啥,那是种苞米不生穗,种地瓜生虫子,反正就是一年白忙活,啥也落不下,可人家狗剩子,种啥得啥,就是不种的地方,那杂草都得比别处高一头。”
这话说的我心里直痒痒,我忙开口问道:“还有这事?不行,我得去看看。”
“哎呀,我的傻兄弟,我和你说这么多事逗你开心的嘛,村里人都传说,那狗剩子在那片林子种了鬼了,都是鬼在帮着照看田地。”
我微笑着作为回应,虽然我觉得这事和鬼怪没多大关系,但对于村民根深蒂固的想法,我三言两语也没办法改变。
又唠了一会,货郎赶着马车离开了。
我看着老把头说道:“怎么的,找地方投宿吧。”
“你是想去山顶的那户人家吧。”
我反问道:“你不想去吗?”
老把头嘿嘿一笑:“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坐上马车,我们几人不费力地到了半山腰,四周都是篱笆,一处小院收拾的极为干净,但我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当、当、当。”
我起敲响了房门。
“来了,来了。”
狗剩一脸憨笑地走了出来,见我我们四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又变成朴实的憨笑:“我好像不认识你们,几位是?”
老把头说道:“过路之人,讨碗水喝,要是能借住一宿,那就更好了。”
“好说,好说,快进来,都是粗茶淡饭,只要你们不嫌弃就行。”
我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狗剩,发现他一脸死人像,确实是一个短命鬼的长相,不过,总感觉他是那种要死不死的状态,或者说死不了的状态,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吊着他这条命,不过,却有不是什么脏东西,更不可能是仙家。
就在这时,他媳妇也出来了,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狗剩笑着说道:“媳妇,这些是借宿的,一会咱杀两只鸡,咱们也跟着改善改善生活。”
“嗯,我这就去准备,几位先上炕坐着,我去杀鸡。”
这回轮到我们不好意了,我本想上去帮个忙,不料狗剩子十分热情,硬是让我们进屋。
“那啥,我嘴笨不会说什么,我去杀鸡,让我媳妇进来陪你们说话。”
我忙开口道:“别杀了,简单吃一口就行。”
“那能行?来了就是客,你们别嫌弃。”
“那我帮你。”
“好好坐着歇歇脚,杀个鸡还用得着多少人。”
说完,狗剩子转身而去,不多时,他媳妇红着脸捡来了,搭坐在炕沿上,好像我们才是主人一样。
沉默了好一会,气氛有些尴尬,我开口说道:“大嫂没孩子啊?”
女人愣了一下,面露悲伤道:“本来又有俩大儿子,三岁的时候一起得了急病没了,可惜了。”
“哎,养个孩子不容易,你们还年轻,还能生。”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我肚子不争气,六七年也没怀上,眼瞅着快三十了。”
“不着急,慢慢来,我倒是会会点医术,不如让我给你切切脉。”
“真的,那太好了,附近我也看了几个郎中,可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去庙里上香也不管用。”
说完,女人大方地撸起了袖子,我一搭脉,来回切了几次,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脉象平稳有力,一副生机勃勃的样子,倒有些想少女一样充满生机。
“你没病啊。”
“哎,别的郎中也有这么说的,你们是外乡人,不知道,村里人都说我当家的是鬼变得,所以我才怀不上。”
“行,等会我给你当家的也切上一脉。”
“你们可别听村里人乱嚼舌头,我当家的那时候确实伤了,可就是晕了,工友们用树叶子把他埋了,半夜他就醒了,找了好几天工友也找不到,索性就回了家,可村里人都不相信。”
“我相信你,大哥绝对不是鬼。”
女人叹了口气道:“哎,可村里人不信啊,自己种不好地,却眼红我家种的好,地里年年种豆子,不上点大粪肥,哪还能有好。”
我点了点头,学着她的口音道:“可不是咋地。”
口音真是能拉近两个人关系最后的利器。
女人表现地十分委屈的样子,他带着哭声说道:“俺们是山东人,家里面就拿一亩三分地,那不叫种地,叫伺候地,都像伺候亲爹一样伺候,年年换这样种庄稼,村日多浇水,夏日猛施肥,我们也给其他人说了,可别人不信,就种土豆这一个心眼子,长不好还说是我家方的。”
说到这,女人突然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不过,也不怪人家,我男人回来的第二年,就我家养牲口养活了,要说种地我们种得好一些,可养牲口谁家都是一个样啊。”
我接话道:“没找个大仙儿看看嘛。”
“看了,能不看嘛,一年的收成,半年都用来看大仙儿了,可没用了,年年看,年年还是不受村里人待见。”
“以后不用看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给你看过了,你家不犯任何毛病。”
“你还会这个?”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女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也不顾妇人的身份,上来就开始摇我的胳膊。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了狗剩子进屋,见到这一幕,也是愣了一下,女人立马说道:“哎呀,咱们遇到贵人了,人家会医术,还能请仙上神。”
“我的个天,真是太好了,晚上一定多喝几杯。”
女人立马变了脸色,狗剩子也是看的一愣,忙问道:“咋啦,媳妇?”
“今天不试试十五。”
“啊,对呀。”
“哎呀,隔壁村的王婶子说这个月十五来咱家,给拾掇拾掇呢。”
“那啥,你去炖鸡,我下去给王婶子说一声不用来了,我再给人家送点酒,不能白折腾人家不是。”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狗剩子在家吗?”
小两口对视一眼,看向了我。
我开口道:“让她来吧,我先看看她怎么拾掇。”
不一会的功夫,一个鼻子上带着痦子的女人走了进来,她看见我们猛地后退了一步,而我看见他心里也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媒婆的形象。
“咋地,还有客人啊。”
我忙解释道:“过路的,借宿一宿。”
我刚说完,王婶的身子立马抽动起来,嘴里咯吱咯吱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看样子像是来仙了,不过我又没看出是哪家仙,我看向婆婆,老太太一耸肩,面露无奈,也跟着摇了摇头。
“嘿哈。”
随着王审一声呐喊,她一屁股坐在炕上,嘴里尝到:“脚采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先请狐来,后请黄,请请长蟒灵貂带悲王。狐家为帅首,黄家为先锋,长蟒为站住,悲王为堂口……”
说实话,这唱腔我也就是看个热闹,不过到给婆婆看愣住了,婆婆一板脸,小心的对我伸出了大拇哥,她的唱词倒是没什么毛病,不过怎么听都像是我在参帮听得二人转的曲调。
突然,王婶一下子停住了叨咕,同时把两只手伸过头顶,狗剩子心领神会地点起了烟袋锅子给她加了上去。
王婶抽烟速度极快,嘴里好像堵着的灶台,一袋烟过后,她还是哼哼呀呀。
“哎呀,啧,呀,不好把办啊。”
狗剩子忙问道:“哪里不好办。”
“我和上仙说话,你不要插嘴。”
说完,王婶闭着眼继续自言自语道:“你冤啊?你是谁家的啊?我今天不用法,咱俩好好唠一唠,啊,这回事啊,我给你指条明路,你玉女峰修行去吧?啊,走吧。去娘的的,你是谁家的啊,来这撒野了,再不走,我打碎你的魂魄。”
我能明显看出这小小两口十分紧张的样子,两个人都是呆呆地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给我一碗清水,我先给你们拾掇拾掇外鬼。”
狗剩子猛地动了一下,他看看妻子,妻子立马取来了一碗清水,王婶端起清水,在房间里一边走动,一边用手指沾水向四周甩去,看样子真有点像是再赶这上面东西,同时嘴里还发出嘶嘶的声音,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把一碗水都倒入口中,漱了漱嘴,噗嗤一下把水吐到了外面。
王婶走进来的时候,面露喜色道:“外鬼送走了,接下来答对答对家鬼。”
说完,她又闭着眼,开始了自言自语:“都是一家人,喜欢孩子也不能这样啊,两个孙子都接走了,你还想要啥?不让儿子活了啊?那啥,咱俩投缘,你说要啥,我给你送去,要钱啊,还要粮啊,要多少啊,两袋子啊,还得我亲自送啊,这有点为难我了,行,反正咱俩投缘,我就亲自送一趟吧,你收到东西就放心走吧,还要东西啊……”
我正看的入神,不知何时婆婆走到了我的身后,捅了捅我,小声道:“管管,太不像话了。”
这时,王婶也睁开眼睛了,一副十分疲惫的样子,开口道:“那啥,你家老太太不愿意走,说是没衣服,没粮食,还缺钱,你说这老太太,要啥就让儿女自己送呗,非得说和我有缘,让我送去,这不是扯呢嘛。”
狗剩子颤颤巍巍道:“既然娘要东西,我这就去准备。”
王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环顾四周,看着婆婆说道:“这是你孙子啊?”
“婆婆点了点头。”
“老两口子行,孙子孙女都头,不过你这孙子身上有东西,得烧个替身才行。”
婆婆气的直接捅了捅我,随后转过身去,王婶看的一脸惊讶,忙说道:“这玩意,你可别不信。”
我附和道:“老太太不信,我信,王婶,您能算出来以后的事嘛。”
“算不出来太久,三十五十没问题。”
“行,行,那个给我算算。”
王婶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我直接抡圆了胳膊,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给王婶扇了一个跟头。
她被我打愣了,惊恐地看着我,骂道:“小逼仔子,你要干啥?你等着狐仙的报复吧。”
一听狐仙,我更来劲了,轻声说道:“我的报复我还没看见,不过我倒是能算出来你能活多久,今年的腊月二十九,你是过不了这个坎了。”
老把头也不愿意,骂道:“你要是真有本事,也让人高看一眼,你这装神弄鬼的,有啥用。”
说完,老把头一甩手,抓住了王婶的胳膊,连拉带拽地拖到了院子中,指着山下说道:“看好了,下面的村子时马蹄形的,本来也没什么,后来在正面栽了两颗树,这就变成了虎口穴,虎口虎口,神仙难走,村里的家畜算是给人挡了煞,不信你进村子打听打听,山里到处都是蛇鼠,村里干净的连只蚊子都没有。”
王婶一下子愣住了,随后立马反驳道:“狐仙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问道:“狐仙是什么动物修行的?”
王婶不屑的地说道:“狐狸啊,狐仙狐仙,不是狐狸,还能是什么?”
“放屁,狐狸亦正亦邪,狐和狸是两种动物,统称为狐狸,只有狐有仙气,狸只是俗身,狐仙是狐。”
王婶面露恐惧,我加紧攻势道:“你这劫难你想不想破了啊。”
她迟疑了一下,立马说道:“想破,想破,我装神弄鬼了也是为了口饭吃,求高人指点。”
“你把从狗剩子家中骗走的东西都还回来,我在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