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我连夜赶到参帮的老巢，那是一个四合院，门口两边各站着三名光着膀子的彪形大汉，左持火把，右持鬼头大刀，无一例外都是大长胡子，看起来比刽子手都凶狠。
走到门口，六个彪形大汉齐刷刷地瞪着我，一言不发，眼神中满是恶意。
我面无表情，挺直了腰板，直接踏入大门。
四合院内，灯火通明，中间是一个戏台子，得有百十来个汉子围在台子周围，台子一男一女正在卖力的表演，满口荤段子，逗得台下人哈哈大笑。
突然，那对男女停止了表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所有人同时收起了笑容，全都侧身盯着我看。
百十来双发光的眼睛盯得我有些发毛，我故作镇定地向前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台上表演的男女慌忙走到了幕后，不多时，竟然抬上来一张八仙桌，后面几个男人抬上来一口大锅，直接放在了桌子上，那个女人用唱戏的强调唱道：“来客了（liao），台上拐拐？”
下面百十来口人齐刷刷地发出黑、黑、黑的吼声。
事已至此，我也没有退路，心一横，咬着牙走上台，只看了桌子上的铁锅一眼，我顿时脊背发凉。
铁锅里面，炖着的竟然是五六个人头，脸上的皮肉都已是皮开肉绽，看样子已经骨肉分离。
人头个个都是眼窝凹陷，像是死前被人挖了眼睛。
我心脏猛地收紧，只感觉天旋地转，头皮发麻，不过我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要是我一怂，恐怕我的脑袋也得丢入锅中炖煮。
喘了几口气后，我向后拉开一把椅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上去。
屁股还没坐稳，下面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表情更加愤怒，看着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我定了点神，看着锅里的人头，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意思。
表面上，我很稳重，实则心脏早就怦怦乱跳，毫无规律可言。
坐了好一会，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走了上来，左手拿着茶碗，右手拎着茶壶，走到我面前，他一言不发，直接把茶碗重重地按在了我的面前。
随后，小伙子从茶壶中倒出如血一般的液体，碗里飘着血沫，似乎还有一丝热乎气。
凭感觉，这不是人血，我也没多说话，直接端起碗，一饮而尽，又立马指了指碗，示意他再倒一碗。
小伙子愣了一下，拿起刚才的碗啪嗒一声扔在地上，随后又重重把另一个碗压在了我的面前。
我又指了指碗，小伙子咕咚咕咚给我倒了一碗血。
我屏住呼吸，又是一饮而尽，血的腥味直冲天灵盖。
“啪嗒。”
小伙子一甩茶壶，茶壶摔得稀碎，随后他抽出腰间匕首，横着贴在我的脖子上，刺骨的凉意立马袭来。
他笑里藏刀道：“天色已晚，人困马乏，夜闯帮门，不知小兄弟可有梯子。”
我没回头，确切的说是不敢回头，我笑着说道：“一回生，二回熟，吃水不忘挖井人。”
这话说得很明白，我说出自己无人引荐，事成之后绝对不会亏待他们，我也不会参帮的黑化切口，只能想到哪说到哪。
“咔。”
小伙子猛地把匕首插在了桌子上，从上面的刀痕能看出，这桌子边上也坐过不少人。
我一动没动，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伙子。
小伙子顿了顿，用力拔出匕首，在我眼前时快时慢地来回比划，刀子带过的风直接呼在脸上，他缓缓说道：“有客夜来茶当酒，有茶有肉才成席。”
说完，直接用匕首扎起一颗人头摆在了我的面前。
我愣了一下，心里快速盘算，这人头我是绝对不会吃的，但要是不吃，怕是小命也没了，沉默了好一会，我开口道：“人头富贵，一敬天、二敬地、三敬四海龙王爷，山神老爷都难吃上这一口，凡人怎可鲁莽。”
小伙子一拍桌子，威胁道：“进了这个门，就要守这个门的规矩，不吃，就是不给我们参帮面子。”
说完，他又把刀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笑着说道：“满堂都是英雄汉，君是君来臣是臣，山中五虎，猢狲作祟，叫你们正主出来说话，九狸子有事相求。”
下面百十来个汉子不约而同地向前走了几步。
我心中倒也平静了下来，想着参帮都是苦力出身，肚子里也没多少墨水，玩这一套，一半是抬参的规矩，另一半恐怕就是跟土匪学的了，用点土匪们的切口，及时说的不对，也能让他们知道我懂这行的规矩。
小伙子对着下面一摆手，表情大汉都停住了脚步，他开口道：“这道门里，山大王也有，猴子也有，现在又有了鳖孙。”
我看着他冷笑一声，迅速抓住拿刀的右手对着他桌子上的左手刺了上去，第一下就直接穿透了手掌，但我没有罢休，又迅速将握紧拳头，对着刀柄砸了下去，匕首一瞬间穿透了桌子。
这小子也是个一门，刀子穿手心，竟然能医生不肯，他满脸怒意地看着我。
“砰砰砰。”
随着几声枪响，幕后走过来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汉子，他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坐在桌边，用手抓起一个人头抱着就啃。
我轻咳一声，笑着说道：“你出来了，你出来了，既然是你出来了，想必你是能做了你夫人的主了？”
“哈哈哈。”
身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刚才唱戏的女人又走了出来，一把拔下插在桌子上的匕首，用舌头舔了舔匕首上面的血迹，随后轻声说道：“你是谁？”
“现在是人，待会是鬼。”
“你就是坊间传闻的九狸子？”
“对，就是我。”
“行，有两下子，说吧，想问什么？”
“毓舒和老和尚呢？”
“那帮道士带走了。”
“道士是什么人？”
“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有道士想反武复唐，现如今，不也是有道士想复了大清朝廷。”
说完，这个女人直接用手在我身上量了起来，同时自言自语道：“官府不敢惹参帮，参帮不敢惹道士，我先帮你量好寿衣尺寸，等找到你尸首的时候，也能快点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