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柱燃起烟袋锅子,仰天吐了口烟道:“我知道这事你难以理解,其实我也难以说出口,照理说,我应该遵循家规,等到孩子二十岁的时候,去山洞从容赴死,我是倒是没什么,就是不想让这该死的生死循环继续下去。”
我抢过刘大柱的烟袋,猛咂了几口,刘大柱突然又变得很坦然道:“要是行不通就算了,没事,活五十来年也够本了,这他娘的世道,活着比死还难熬。”
“刘大哥,要是等孩子二十岁的时候,你不去山洞会怎么样。”
“唉,这事祖先也都干过,要是不去,孩子一过二十岁的生日,准嘎嘣一下死了,都不带一点征兆的,你说,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你能让他死了吗?”
我没有搭话,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死局。
刘大柱也是接连叹气,一时间我俩也是没话说。
沉默着又回到了靠山屯,几天的恢复,孙三爷的腿脚也好了许多,伤口也已经结痂。
孙三爷故意把我叫到了一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说道:“今晚就要对付那些虫子精了,你那方法能行吗?”
“肯定能行啊,这是我婆婆给我说的。”
“这话啊,本来不应该我说,可是呢,我不说,恐怕也没人提醒你,有些事啊,尽力就好,而尽力不代表要拼尽全力。”
我心里明白孙三爷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孙三爷问道:“今晚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如果是单纯的铲除虫子精,我有十足十的把握,可就是不知道村里面的人心啊,更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是真心拥护虫子精。”
“老话说得好,穷烧香,富修坟,你看历代帝王,有几个信这个东西的,不都是把陵墓修的雄壮浩大。”
“唉,三爷,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不过既然答应了,我就帮他们办了这件事吧。”
“我也不劝你了,用到我的时候,你言语一声,你救过我,我也会拼了命的帮你。”
一下午,我都是慌里慌张的,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地聚到了村口。
十二个苗人也齐刷刷地坐在了村口,无一例外都是都是奇特长相,脑袋和肩膀之间的脖子比脑袋还要粗上那么一圈。
所有村民都鸦雀无声地跪在苗人面前,等了好久,苗人只是左顾右看,谁也不肯率先说话。
我知道苗人是在等腰妹儿到场,不过,他们是等不到了,腰妹儿早就被我斩杀了。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村民们跪了几个小时,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难看,一个苗人站起身来,开口道:“带祭品。”
黑暗中突然传出嘡啷螳螂的锁链声,我心中不免疑惑,那刘大柱可没给我说祭品的事啊。
随着铁链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只见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裸体女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左右。
我用疑惑地目光看向刘大柱,刘大柱此时却故意躲避我的目光,只顾着低头看地面,脑袋连动都不动一下。
带锁链的女人好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面无表情地跪在了苗人面前,看着女人光滑的后背,我竟然有一丝错愕的感觉,这感觉像是在做梦。
“咔。”
一声清脆的声音,刚才还在背对着我的女人,脑袋突然转到了背后,双目圆睁,嘴里流下一道黑血。
而诡异的是,女人的身子只是微微晃动的一下,我看的瞠目结舌,心脏狂跳,又是咔的一声,苗人又把女人的脑袋拧了一圈。
女人光滑白皙的脖子瞬间被拧成了麻花,这一切发生的电光火石间,我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女人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此刻的我,喉咙里像是卡了一块石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我面前,而我,却什么也没做,一种强烈的负罪感灼烧着我的内心。
苗人一抬手,还没说话,村民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迅速抽出手中的匕首,像是疯狗一般扑向地上的女人,生啖其肉。
而女人的脑袋,竟然被疯抢的人群甩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圈直接落到了我的眼前,血淋淋的脸突然对着我笑了一下……
“啪。”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脸颊袭来,我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躺在刘大柱家的炕上。
“小兄弟,醒醒,你梦到啥了,怎么睡个觉还哭了。”
我猛地坐起,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忙问道:“祭祀结束了?”
“苗人取消了今晚的祭祀?”
“为啥?”
“还为啥?你不知道为啥吗?腰妹儿不是你杀的吗?”
“那个女人死了吗?”
“哪个女人?”
“带锁链的,作为祭品的那个?”
刘大柱顿了顿道:“你说啥呢?”
我长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毓舒,他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从她的表情中,我也渐渐明白过来了,刚才的这一切都是梦境。
刘大柱拍了拍我道:“行了,精神精神,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
“刘大哥,村子里是不是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被当成祭品了。”
刘大柱顿了顿,眼睛闪烁,低头看着地面。
我提高声音道:“到底有没有,一个女人,二十多岁,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地被铁链绑着,脑袋苗人转了两圈,脖子都拧成麻花了,她……”
“别说了,别他娘的说了。”
刘大柱突然发狂似的高声叫喊,用拳头用力地捶打炕沿,手指上的关节都露出了白骨,凶狠的眼神中含着泪花。
我被刘大柱突如其来的一出弄的摸不着头脑,但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刘大柱才缓缓说道:“那,那是我媳妇啊。”
刘大柱的眼泪都连成了串,他哭诉道:“日他娘的那群天杀的,每年都会在村中选一个女人作为祭品,十几年前,我媳妇就是祭品,****。”
我自知问的有些鲁莽,直接跪下道:“小弟确实不知,还望刘兄海涵。”
刘大柱突然眼前一亮道:“可,这一切我都没给你说过,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