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会发生这样诡异的事情,忙说道:“走,我跟你去看看。”
不料婆婆一把拉住我道:“小狸子,准备请仙儿。”
“这请哪门子仙啊,尸体都成陵墓里跑出来了,得先用符纸镇住啊。”
“别管那些,你先去把炕桌立上,铺上黄纸,再摆一个大馒头,上面插上一把香,我去换衣服。”
婆婆说完转身就走,我不明所以,只能按照婆婆的吩咐去做。
这次进山回来,我能明显感觉出我和婆婆有了分歧,一些事情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婆婆却是不认同,从心里我真有点想出马立堂了,不为别的,就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事。
婆婆见多识广,经验老到,但总是给我一丝怪异的感觉,婆婆对仙家可谓是惟命是从,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对待妖鬼也是敬而远之,只要不伤害村里人,婆婆对妖鬼也是听之任之。
在我看来,世间的一切都有善恶的,神仙不一定全是好的,当然,鬼又有善的一面,要是走上出马这条路,那就得惩恶扬善,是鬼是神。
一切准备就绪,伴随着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婆婆迈着八字阔步走进屋子,上下牙不停地碰撞,发出瘆人的哒哒哒声。
不知为何,今天我对婆婆请仙充满了排斥感,本应该作为弟马金童帮着迎接老仙,可我脑子里确实一片空白,思来想去,竟然说不出来一个字。
婆婆见我没反应,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她自顾自的跳着奇怪的舞蹈,嘴里发出狼、马等动物的吼叫声,让我最惊奇的是,今天婆婆用的请仙鼓的边上竟然有一层浓密的黄毛。
虺友德对着婆婆说:“老仙,要不要点香?”
婆婆没有说话,嘴里的吼叫声越来越急促,突然黄香冒出了青烟,仔细看看却不见任何火星,于此同时,婆婆咣当一声倒在地上。
虺友德看了看我,见我仍然呆呆地坐着,脸色也跟着变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在骂我,骂我忘恩负义,骂我翻脸无情……
屋内的起青烟越来越浓,虺友德用袖子捂住了抠鼻,眼睛死死地瞪着我,看样子是想用眼神杀了我。
我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又好像责怪婆婆。
突然,屋子里起了一阵旋风,疯狂地卷起屋内的青烟,一眨眼的功夫,所有的青烟都汇聚在旋风处,就在这时,婆婆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张开大嘴啃食旋风,让我瞠目结舌的是,旋风的旋涡一点一点地变小,最后只变成拳头大小,被婆婆一口吞下。
我心里轻哼一声,对婆婆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屑,这是在请狗仙,狗仙作为狐仙的护法,想必也一直守护在村子里,看门护院,坟地有事,自然也能知道一二。
婆婆连续打了好几个嗝,颤颤巍巍走到炕桌边,轻轻扯出馒头下面的黄纸,用嘴吹了吹,又用双手托着纸,平摊在眼前。
虺友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婆婆,自己又摇了摇头。
“噗。”
婆婆一口鲜血喷在黄纸上,我心里猛地一惊,身子不由得后退,虺友德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扶住了婆婆。
这时,我也回过神来,赶忙走到婆婆身边,但还是没有想扶着婆婆的欲望。
看向婆婆手中的黄纸,上面浮现出很多诡异的线条,像是无数只蚯蚓爬过的痕迹。
虺友德看着我骂道:“小狸子,你他娘的还是人吗?”
婆婆一摆手,对着我道:“你说说,这是什么字?”
“鬼文啊。”
“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墓地租期到了。”
刚说我,我心里突然觉得不对劲,继续说道:“一个墓地,哪来的租期,荒郊野岭,谁来收租啊。”
婆婆面色冰冷,在嘴角慢慢挤出三个字:“阎王爷。”
我并没有惊讶,开口道:“确实是啊,租期到了,该送钱去了。”
“友德,你先回去,我和狸子得准备准备。”
虺友德瞪了我一眼,气愤地离开。
“小狸子,写个票据,晚上咱俩把租金送过去。”
我回房间拿起毛笔,随手取出一张黄纸,写下:“今叩拜幽冥界教主地藏王菩萨、地府真君、五殿阎君、十殿阎君,大开圣门。诚请本土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将军、护法善神,护送转交丰都冥府。”
等我写完,猛地一回头,婆婆竟然就站在我身后。
“小狸子啊,你是不嫌弃婆婆了。”
“没有。”我说很肯定,简直毫不犹豫。
“胡说,你分明就是看不上婆婆办事。”
我愣了愣,没有说话。
婆婆再次厉声逼问:“你说,是不是看不上婆婆这样请仙。”
我愣了楞道:“有一些。”
“我问你,我刚才请的是哪位上仙。”
“狗仙啊。”
“你再看看你写的字。”
我心里觉得奇怪,婆婆问东问西,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有种要和我撕破脸皮的感觉。
看了一眼刚写的地府票据,我心里猛地一惊,这不是我的字迹啊,而且我没见过婆婆请狗仙,心里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惊恐地看向婆婆,婆婆确实一脸的慈祥,我立马跪地磕头。
“婆婆,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我……”
婆婆轻轻地将我扶起,又摸了摸我的头,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婆婆这是怎么回事。”
“还怎么回事,这是好事啊,你的仙缘到了,仙家各有仙家道,咱俩仙缘不同,你自然看不上我这些手段。”
“不是,我……”
我一时语塞,婆婆说我这是要出马了,上仙正在打通我的三魂七魄,贯通奇经八脉,过程有长有短,少说三五月,多则七八年,这是要出马的前兆,每个萨满都得经历这一步。
我祖上没有仙根,想要捆全窍是不可能了,只能捆半窍,婆婆就是捆全窍,都是上仙借用她的身体给人看事,看事的时候,婆婆的魂魄飘离身体,醒来之后也不会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而捆半窍是弟马在清醒中给人看事,三分自己看,三分靠仙家提示,剩下的四分要靠经验。
婆婆当年出马的时候,因为身上的仙缘重,通窍都得那段时间,把家里人打了个遍,疯疯癫癫小半年才稳定下来,此时,我也正处于那段时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小狸子啊,你现在只管随心就好了,不用故意别人的眼光,更不要在是不是顶撞我。”
“婆婆,你还是拔了我的仙缘吧,我只想在婆婆身边侍奉。”
“傻孩子,又说胡话,仙家有意点拨你,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我苦笑着,没有说话。
“傻孩子,以后出了山,可以给你看事,但不要说自己是出马仙,要说自己是萨满传人。”
“为什么?”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东佛是历经磨难才能成佛,南茅要刻苦修炼才能得道,而出马仙却大不一样,不少居心叵测的人装疯卖傻一段时间,然后就自称立堂出马,干的都是坑骗钱财的勾当,这样的人一多,谁还看得起出马仙。”
我点了点头,婆婆继续说道:“外面的人,只要懂一点祝融术就敢给人看事,坏了出马仙的名声啊。”
她说的有些无奈,我何尝不是这种感觉,有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祝荣术也算是一种心药,通过装神弄鬼,给人心理暗示,再配上几副草药,也能解决大部分人的心病。
婆婆也没在说什么,让我随心就好,有心情就看看书,没心情就再睡一会,晚上带上官府票据,同她一同前往后山去地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