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痛苦,五官都变了形,除了痛苦,脸上找不到一丝悔恨之意,看着他,我心里更是紧张,他可是一个连亲娘都敢杀的人,犯起混来,我也得脑袋搬家。
突然,七爷一下子站了起来,猛地脱下了大褂,露出胸膛上的纹身,像是一张鬼脸,又像是一朵花。
我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分神了,要是一直盯着他,他来这么一出,我肯定得下意识躲避,那就都露馅了。
七爷看着自己的胸膛,我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给我看纹身干什么?
此时除了冷笑,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七爷也没有要说的意思,我心里这个着急啊,都这时候了,七爷还在试探我。
我叹了口气道:“原来你也有这个纹身。”
说罢,我就做出要扯开衣襟的样子,刚露出脖颈的时候,我又猛地收起衣服,做出一个很为难的表情。
七爷看着我说道:“你也有吗?”
我冷笑一声道:“把衣服穿上吧,这东西,少给别人看。”
没想到七爷竟然出奇的听话,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猛地一甩手,套上的大褂。
我心里咯噔一下,七爷的上臂竟然有还有纹身,而且还是赤红色的,先不说胸前的纹身,单单是这赤红色的纹身,就足以让我大惊失色。
七爷上臂纹的竟然是一条断头赤龙。
这种纹身出现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小时候体弱多病的孩子,一看就活不长久,大人通常会给刽子手一些银子,买来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剖腹挖心,取人心、肺入药,做成心肺汤,每日一勺,得一直喝到六岁才行,最少也得十几个人的心肺。
喝这种汤的孩子阴气越来越重,连鬼都认不出来是人,古书有载,这种方法可以骗过勾魂小鬼,让孩子苟且偷生。
亲人会在孩子最后一次喝心肺汤后,给孩子身上纹一条赤龙来锁住灵魂,随着年龄增大,赤龙勃颈处渐渐会长出缝隙,等缝隙刚好一寸长的时候就是死期,阎王不叫自己到。
让我疑惑的是,这可是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又是从哪弄来的心肺呢,除了夭折的孩童,那就是墓地了,想到这,我心里瞬间反应过来了,让七爷喝心肺汤并不是为了让他活命,恐怕是为了给他下咒,锁住他的魂魄,阻止他换灵。
前胸的纹身我不知道,可手臂上的我可是门清,为了不让七爷看出破绽,我故意把他的注意力引到断头赤龙上。
我顿了顿,故意用一种同情的说起断头龙纹身的含义,特意强调她娘为了让他活命,剖尸挖心……
听完我的叙述,七爷像是打斗输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眼睛一下子暗淡了下来,随后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知道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那还是清军刚入关的时候,天下也太平,老百姓的日子更是不好过。
嘎鲁带着十几个弟子盗取明朝的一个藩王墓。
开始一切顺利,所获宝物无数,正当人们在墓室里清点宝贝,兴高采烈的时候,嘎鲁突然虚了一声,让众人屏气凝神。
只听得墓室里面隐隐约约有呼吸声,声音有轻有重,听着得有不少人。
嘎鲁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慌忙竖起耳朵寻找声源,就在这时,其他人都轻轻抬起手,指向棺椁,呼吸声竟然来自棺材板的下面。
嘎鲁蹑手捏走走到棺材旁边,果然呼吸声变得更重,嘎鲁顿觉不妙,一摆手,让人们纷纷逃亡。
十几个人争先恐后爬出盗洞,其中有一个名叫老疙瘩的半大小子落在后面,仓皇之下,他手脚并用,急忙钻进盗洞,可还是落后了一大截,就当老疙瘩要钻出盗洞的时候,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把,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盗洞一下子就塌了。
老疙瘩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和刚才盗墓的人走在下山的路上。
老疙瘩顿时满头雾水,看着人群道:“杠仙儿呢?”
众人一听这话,立马用疑惑地眼神看着他,他被弄得莫名其妙,以为身上有什么东西,慌忙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一看,老疙瘩差点没吓出尿来,身上穿的竟然是嘎鲁的衣服,手中更是握着杠仙的黑杠,他大惊道:“怎么回事,杠仙儿呢?他没出来。”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人笑道:“嘎鲁,你这是咋啦,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老疙瘩心里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嘎鲁的身体。
说到这,七爷目光瞟向我,一脸诚恳的样子。
听着七爷的故事,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又似乎很合理。
我瞪着七爷,他又换了一种神态,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又是一声冷笑,望着窗外,淡淡的说了句:“老爷子啊,都这岁数了,怎么还不老实啊。”
七爷顿了顿,好像在捋清整件事情。
“七爷,你要是想不起来,我给你提个醒,黑布包袱。”
七爷啊的一声惊呼,表情一下子僵住了,瞬间跪地叩头。
我继续加紧攻势:“怎么?还不准备拿出来吗?”
我也不确定嘎鲁或者他所说的老疙瘩是否见过黑布包袱里面的东西,只是老把头说过,换灵都是和黑布包袱有关,而且此时七爷早已成为惊弓之鸟,诈一诈他,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
七爷胡乱地摆动双手,慌忙起身,不由地后退,好像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
“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七爷惊恐的说话都开始磕磕巴巴。
“我怎么知道的?除了狐仙,谁还能告诉我?”
“啊?”
七爷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惊恐转瞬即逝,七爷语无伦次地说道:“不是,那,哎呀,九狸子啊,不不,九爷啊,那不是好东西,你非要看它干什么?”
我一听大惊,没想到这老头家里还真有这东西。
“七爷,这不是我想看,是狐仙奶奶想看看那东西。”
“狐、狐仙?”
“你觉得呢。”
我的声音再次变得阴冷。
“那、那东西,也,也不在。”
“嗯?”我故意把声音拉长,装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罢了,我就知道瞒不住了,瞒不住咯。”
说罢,七爷摔门而出,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还来不及反应,正想起身追上去,突然觉得我要是去追他,那就处于下风了。
我顺势伸了个懒腰,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继续盘坐在炕上。
“快点啊,七爷,我能等,狐仙奶奶可不愿意等,要是降下来灾祸,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了锅碗瓢盆掉落的声音,果然这老小子也在试探我,七爷真不是白叫的。
“当”的一声,七爷踹开大门,走向了院子里。
我沾了点口水,捅破窗户纸,小心看着外面的一切。
只见七爷大辫子一甩,在脖子上盘了几圈,径直走向了仓库。
难道东西藏在仓库里了?
我正狐疑着,七爷提着一把钢叉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直直地看着屋子。
我心想坏了,这老东西怕不是起了杀心,这还得了,我环顾四周,屋内用来防身的只有一把斧子了,彼长我短,怎么合计都是我吃亏。
此时,我也有点慌了,本来想试探一下七爷,看看能不能诈出来一点有用的东西,没想到玩大了,他娘的,这是要交代这了。
我的目光在七爷和斧头间来回切换,心里也在盘算着退路,万一他提着钢叉进来,我就踹破窗户先溜了再说,只求他别把钢叉撇向我。
越想越紧张,心脏嘣嘣蹦地乱跳,连胸口都跟着颤抖。
七爷看着房子,又看了看草垛。
我看了看七爷,又看了看斧头。
突然七爷手提钢叉,径直走向房子。
不好,看来他是要解决掉我。
我大脑飞速的思考,这时候不管是求饶还是逃跑,怕都是不管用了。
有道是急中生智,我灵机一动,用手掐住脖子,用一个尖锐的声音吼道:“老七,你不要命了?要是伤了我的小金童,看我不扒你皮,抽你筋,把你骨头用磨盘碾成渣子。”
七爷像是被点穴一样愣在原地,一口黄牙咬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还不快去!”
我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七爷一下子没拿稳钢叉,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声音冰冷干脆,我的心也是悬到了嗓子眼。
七爷愣了一下,捡起钢叉如行尸走肉般走向草垛。
我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他不知道我透过窗户纸偷看他。
钢叉在七爷手中上下飞舞,干草扬的满院子都是。
大约过了一刻钟,草垛被扔出一丈外,地上出现了一张腐朽的木板。
七爷撸起袖子,俯身抓起木板甩出去老远。
我弓起身子,发现木板下什么也没有啊,突然,七爷从地上捡起一根绳子,用力拉了起来,原来,木板下面应该是个井,又或是一个地窖。
七爷越拉越吃力的样子,绳子也发出嘎嘎声,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我不禁怀疑,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拉起来这么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