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老把头叩响了婆婆的院门。
打开门,我顿时愣住了,他身穿蓝色锦缎,头戴狗皮帽子,肩上披着油亮的黑貂皮披风。
“咋的,还看愣了。”
“爷爷,你是要去相亲吗?”
“滚犊子。”
“天气都变回夏天了,穿这个不热吗?”
“老了,怕冷。”
说罢,老把头就要进院子,我赶忙拦住道:“压着腕。”
老把头愣了一下,冷笑一声道:“闭着火。”
“是鹰抓孙还是里马老合。”(是官府的人还是同行?)
“左青龙,右白虎,我立天地,供的是绿林王匡先祖。”(我是土匪。)
“什么蔓?”(姓什么?)
“滚犊子,你小子真是没事了,竟学一些用不着的,老子穿这么精神,你把老子当土匪。”
我摆了摆手道:“我可啥也没说啊,我就是用了土匪的切口,您老人家自己说自己是土匪的。”
看着老把头佯装发怒,我继续说道:“局红管亮。”(生意兴隆。)
“托福太和。”(平安无事。)
老把头下意识的回话,逗得我哈哈大笑,没想到老把头上来就是一脑瓢,带着一股风直接进了屋。
我追了上去,婆婆看到老把头也是一愣:“穿这么精神,你这是要干啥去啊。”
“能干啥,被黄皮子尿了一身,冬天穿的衣服在柜子里都有味了,没得穿,就提前把寿衣给穿出来了。”
“竟胡闹,都多大岁数的人了。”
听老把头说这些,我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想着是不是因为此次事情凶险,老把头把寿衣提前穿了?
婆婆突然开口道:“小狸子,别杵着了,跟你把头爷爷走吧。”
老把头出门时,还不忘摆了个造型,差点没惊掉我的下巴。
路上,我打趣道:“爷爷,婆婆怀孕,不是你种的吧。”
“嗯,到时候各论各的,你管我叫爷爷,然后管婆婆的孩子叫爹,你不一直找爹呢嘛,我给你生一个。”
我心里这个气啊,没想到老把头也这么不正经。
见我没说话,老把头继续说道:“他娘的,你小子不会以为这是真的吧,论关系,我和老仙儿还是并肩子呢(兄弟)。”
“爷,都出来了,就不要说黑话了,你和婆婆有亲戚啊,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吧,我俩不仅是有亲戚,还是亲姐弟呢,四大爷一直没孩子,就把我过继给他了,开始我也不知道,我爹临死的时候才说他是我四大爷。”
突然,老把头一把拉住我,躲在墙角后面。
我轻声道:“咋拉。”
老把头没有说话,猛吸了两口气。
我看的莫名其妙,老把头向后一摆手,同时用眼神示意我跟着他。
他弓着身子沿着围墙快速移动,我更是一头雾水,心里暗骂这老头是上了土匪瘾了,在这和我演砸窑(抢劫)呢。
七拐八绕,我跟着老把头绕上了山,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我有些着急,真不知道老把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爷,咱这是要砸窑啊?”
“别说话,你看。”
老把头指着虺三官家,只见院子里一大片血迹,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把头低声说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一大股血腥味。”
我打断道:“黄皮子又报复了?”
“不可能。”
说话间,只见族长和大木匠一前一后抬着老头走出屋子,我吓得惊叫一声,老把头迅速捂住了我的嘴。
我惊恐地看着山下的一切,族长和大木匠先后抬出老两口的尸体,随后族长端出来一盆血,用瓢舀出,胡乱地洒在地上,大木匠拿出铁爬子在老两口身体上胡乱地划着,最后将二人纷纷投入井中。
我吓得直发抖,没想到族长在光天化日下杀人。
“小狸子,村子里你是待不了了,一会你先回家,晚上我让人送你上山。”
“啊?”
“别啊了,这事只能这样了。”
“鬼树怎么办?”
“还有闲心想鬼树,晚上你进山,时机成熟,我会去找你的。”
我无话可说,又在山上趴了一个时辰,村子里没什么异常,老把头才匆匆带着我下山。
来到婆婆家,老把头给婆婆讲述了刚才的事,婆婆眉头紧锁。
我小声问道:“族长为啥要杀人,而且还鞭尸?”
老把头盯着眼睛道:“还是为啥,为了那鬼树胎啊,这一手玩的好啊,人杀了,还能推到黄皮子身上。”
我瞬间明白了,族长和大木匠并不是鞭尸,而是做出一副黄皮子报复的假象。
老把头继续说道:“本来想过两天送你进山的,发生了这个事,以防万一,今晚你就进山吧,早些时候,我让虺友德在山上给你搭了个木屋,你躲段时日。”
“不是,我为啥要进山啊?”
“官府要来了,我和老仙儿怕族长又整出什么幺蛾子,送你进山保险一些。”
我无话可说,婆婆让我收拾些衣物就好,山上已经给我准备了被褥和吃食。